為王教習代師收徒後,季憂便從掌事院回到外院。
不過剛到登仙白玉台,班陽舒與計啟瑞就追了上來,手中各有一把靈劍,要送他作為謝禮。
季憂擺手推搡,最後在盛情難卻間把劍系在腰間了,系了個死扣。
內院師兄太闊了,還單純,季憂有些感慨。
他終於有了些想入內院的動力。
「我都沒看到季師弟何時系的扣……」
「這番手速,當日與那邪種交手時還是藏拙了啊……」
「……」
與兩位師兄道別,季憂走向朝碧水湖雅園。
離得稍近一些時,他發現自己門前站著個女子。
女子身穿滾雪細紗裙,捧著一把月牙白的長劍,左顧右盼,正是那日一同赴宴的婁思怡。
女子無論性格如何,柔弱都是最主要的成分。
當街遇襲時被男子所救,總會產生些小心思。
於是在知曉季憂沒有屬於自己的佩劍後,她便托人去買了一把好劍。
不過婁思怡在門前等到的卻不是季憂,而是另外兩名與她十分熟悉的閨中密友,正分別從不同的方向而來。
一位是雲州千金陸清秋,手握珠光寶氣的長劍,裙擺蹁躚而來,一陣波瀾起伏。
而另一位來人則是孫芝巧,手中同樣也有一把長劍。
不過三女似乎沒有提前通氣,見面之後稍愣,隨後又注意到每個人手中的劍,略顯尷尬。
「你們怎麼來了?」
「季公子沒劍,我來送他一把……」
陸清秋聽完婁思怡的回答,轉頭將目光轉向孫芝巧:「還說是姐妹,竟不與我們商量一下便私自行動了?」
孫芝巧抱著手中劍臉色微紅:「贈男子佩劍本就容易叫人誤解,何況他還是方若瑤的未婚夫,怎好說出口。」
陸清秋細眉微挑:「你也知道他是方若瑤的未婚夫,還好意思鶯鶯燕燕地過來贈劍?」
「可是清秋,你好像也是來贈劍的吧?」
陸清秋被噎了一下,抿嘴半晌才開口:「昨日宴請是我做東,遇襲之事我也有責任,況且他昨日救我兩次,我總不好什麼也不表示,未免過於不近人情了。」
孫芝巧和婁思怡對視一眼:「我們自然也是因為被他救了性命。」
「他救你們只是捎帶的,你們不必如此多禮啊。」
「?」
婁思怡和孫芝巧微微一怔,心說憑什麼救我們成了捎帶的。
再說,不必如此多禮這句話應該是人家季憂說的才對。
陸清秋沒管她們,自說自話地繼續道:「況且那日只有我的劍他一直緊握不放,想來甚是喜歡,我便送他一把一樣的。」
「那只不過是你的劍離他近了一些,若我的更近,他一直緊握的那把肯定就是我的。」
陸清秋都不知道姐妹哪兒來的自信:「男子選劍,選的定然是一眼便心生喜歡的。」
婁思怡白她一眼:「生死關頭當然是隨手為之,哪有清秋這般巧思。」
「你……」
孫芝巧看著兩人要吵嘴,立刻開口:「好了好了,既然他可以用三把劍,那我們一人送一把不是正好。」
婁思怡聽罷住口,但又開始猶豫了:「我們送劍給方若瑤的未婚夫,是不是該與她知會一聲?」
陸清秋仰起頭:「我們又沒什麼別的心思,既是問心無愧,何必做些多餘的事,倒更讓人覺得有什麼了。」
不過話音剛落,旁邊就又跑來了兩道身影,一個是錢雲霄,一個就是白如龍。
兩人的手裡也各有一把劍,與三女撞到一起,有些意外。
看來,他們所有人都想了一起。
季憂站在不遠處的山道上看著這一幕,心說這下好了,要變左千戶了。
「季公子。」
陸清秋剛好看到他沿山道而來,伸出白皙的玉臂向其招手:「掌事院調查可有結果?」
季憂搖了搖頭:「事出古怪,掌事院目前也沒頭緒,諸位這幾日還是儘量不要外出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還會犯案?」
「歹徒動機尚不明確,就無法判斷他們會不會收手。」
白如龍遲疑半晌後開口:「我這幾日輾轉反側,倒覺得是與我同父異母的二弟雇凶所為。」
婁思怡也忍不住開口:「我倒是覺得他們是沖我而來,許是盯上了我家的靈藥。」
季憂聽罷笑了笑。
若真是他們所想的那樣,這事倒也簡單了。
可問題是,這種說法解釋不了張從之和蔡紫瑤以及另外三名修行者為何遇害。
在青雲天下,能如此毫無顧忌的殺害仙宗子弟,這幕後的陰謀要遠比他們所想的更大。
季憂回神,看著眾人手裡的劍咳嗽一聲:「對了,你們幾位找我何事?」
婁思怡與孫芝巧這才想起來意,立刻捧劍上前:「季公子,聽說你沒有佩劍,我們特選了一把來送你,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陸清秋也揚起手中的劍:「還有我。」
白如龍與錢雲霄也隨之點頭:「我們也是,謝謝季兄救了我二人,今後我們兩人便跟著季兄混了!」
「誒,這是什麼話。」
季憂擺擺手,將五柄劍依次接過:「劍我就收下了,但小弟太貴重了,不合適。」
「?」
隨後,幾人被季憂放進院中,圍爐煮茶。
雖然他對世家子弟無甚好感,但畢竟收了人家的劍,總不能連茶水都不給喝。
季憂將茶煮好,先沏一杯,端給了在他右手邊的陸清秋:「先放放,小心燙。」
「謝謝……」
陸清秋接過茶杯,忍不住看向季憂。
遇襲那夜,此人奮不顧身推開他,又在劍鋒之前與他互換身位,還對她的隨身劍愛不釋手。
現在第一杯茶便給了我,語氣也是如此溫柔。
再仔細看,滿桌的五隻茶杯里只有她與季憂的兩隻同一花色,像是成雙入對。
果然,是有些無關同窗之誼的心思啊……
雲州千金陸小姐不禁托住下巴,盯著季憂的側臉一陣觀瞧。
季憂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玉樹臨風,便連氣質都十分不俗。
她先前只知道對方是來自偏遠之地的鄉野私修,卻從未察覺過這一點。
看了許久之後,陸清秋回過神,不禁輕輕搖頭。
他對自己的好自己是可以看到的,但很可惜,自己不會選他。
他沒做錯什麼,只是錯在了出身低微。
來天書院之前,陸家長輩曾暗示陸清秋,要與楚河交好。
因為楚家人,個個都是上五境的高手,且天賦可隨血脈傳承,這一點太可怕了。
但陸清秋並不喜歡楚河,她總覺得對方過於激進,心思陰暗,與之相比,季憂這種男子就要比他好上太多。
可即便如此,陸清秋還是不會選他。
雲州陸家以靈礦起家,本就頗遭妒忌,便需要通過聯姻來與更多的勢力聯合。
她姑姑便是因此而嫁給了山海閣一位長老的兒子。
那長老之子雖不學無術,但卻能使得那些覬覦陸家靈礦的人不敢輕舉妄動,這便是聯合。
除非季憂能成為殿主親傳,繼而留在宗內成為長老,開枝散葉,在天書院紮根。
但這樣的概率,太低了。
在外院驚才絕艷者,入內院後卻逐漸平庸的例子不勝枚舉,班師兄便是其中之一。
人力有窮時,只有世家才能傳萬代。
青雲天下便是這樣的鐵板一塊。
民間曾有戲文,講述了一士族之女愛上一出身貧寒的書生,最後便是死了也要纏纏綿綿,化蝶雙飛。
但那,終歸只是戲文,只有底層人才能寫出的戲文。
陸清秋思索良久,覺得還是要找機會與他言明利害。
而此時的季憂完全不知道身旁的大小姐會有這麼強烈起伏的內心戲。
他現在想的是,因為這場襲擊,自己好像好久沒去天書內品足論道了。
「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飲了幾壺茶水,閒聊半晌之後,陸清秋提議離開。
見狀,其他人抬頭朝天邊看去,發現果然已日近黃昏,於是紛紛響應。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季憂也起身跟他們走出了院子,並將院門關閉。
「這麼段路,也要來送嘛……」
陸清秋對於季憂這種不動聲色的暗中關護有些憂心。
不過沒等她張口拒絕,她就發現季憂並未與他同行,而是轉身去了悟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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