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楚景年再次跟著母親來到祭天壇。
只不過今天過來的人,對比昨天少了很多。
楚景年猜測,應該是天賦不佳的人,沒有什麼顏面參加築基大典。
所謂的築基大典,其實就是各大勢力來到大夏王朝挑選良才的日子。
資質越好,越會參加此次大典。
反之,就會退場,自費請來名師摸骨測量,不需要朝廷出面,世家大族一般都有錢,能夠承擔這個費用。
當然也有省得麻煩的,也會在今天來到現場。
前往祭天壇的路上,楚景年已經看到了一位鶴髮老者,將一位可愛的小女孩帶走。
還有看到凶神惡煞的結疤和尚,一連帶走數位家族的公子。
楚景年來到看台之下,確實瞥見了諸多勢力的代表,他們有的神色倨傲,抱胸仰頭,不可一世;有的賊眉鼠眼,打量著下面的孩子,看哪一位能入自己的法眼;有的神色親和,主動與帶著孩子的大人交談,卻被婉拒,只得露出尷尬的神色。
看來這次到來的勢力有強有弱。
他心中暗道。
強的勢力,希望拜入的人,自然有很多,姿態肯定要高一點。弱的勢力,則希望自己的宗門得到財力雄厚的世家支持,方能做到香火鼎盛。
今天維持現場秩序的主持,依舊是大夏的國師,那位蓮花冠道人,一塵不染的烏紗道袍,無論看誰,都是笑眯眯的。
楚景年聽說,這位國師,好像是來自中土的一位高人,當初父皇困守邊疆,好不容易才能登上皇位,這位絕對居功至偉,父皇順利登基後,給了許諾的國師之位。
為諸多孩子測骨的人選,乃是朝廷特意從雲霄城請來的一位老道人。
年紀很大,頭髮全白,唯有目光刁鑽,宛若獵鷹一般,枯老小拇指上的指甲足足有八寸,看起來很是嚇人。
他僅僅是將八寸指甲放在孩童的額頭中間,緊隨著指甲一陣丈量,就能判斷出習武的潛力如何。
「陸家二公子,骨骼硬白,還算不錯,可經脈細小宛若羊腸小道,骨髓平常,品相普通,武道資質中下等,或可躋身武道第四境。」
皮膚皙白的陸家二公子,聽到自己的資質不過武道第四境的潛力,霎時間有些灰心喪氣。
老道人淡淡道:「不必氣餒,修行一途,也靠機緣和氣運,日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這是你的肉身的潛力,並非結果。」
陸家二公子聞言,這才鬆口氣。
楚景年見狀,不由笑了。
這老道還自帶安慰服務的?
實際上,他估計是老道不想得罪太多世家,所以才說的委婉了一些。
這麼多人裡面,難免會出現一個心懷嫉恨的傢伙,日後行不軌之事,誰能預料?
很快又輪到下一位,立馬引起了諸多人的關注。
因為這一位是昨天點化了「氣沖斗牛」的天驕,忠武侯之子曹淵。
曹家作為七大侯府之一,替聖乾大帝南征北戰,在邊關的時候就跟在陛下身邊,充當牽馬的侍衛,勞苦功高,如今再出一位好兒子,不愁後半生的富貴。
很多人都好奇曹家公子,能拜入哪一座山頭?
老道人看到身體壯實的少年來到自己跟前,老眼都更有精神了些。
他此生摸骨測體一甲子,見過不少天才,但沒有一個驚才絕艷之輩,能結上善緣,若是能招攬一二,何嘗不是一件喜事?
「嗯......」
老道人摸了一會兒,口頭沉吟,沒有多言,一旁的忠武侯早就迫不及待了,搓搓手,等待佳音。
「曹家侯子,骨骼泛黃,很是堅硬,成色極佳,經脈寬大可容溪湖之水,骨髓厚重,品相相當不錯,武道資質上等,至少有個第六境的潛力,神武之境,近在咫尺,恭喜忠武侯了。」
忠武侯聽到了滿意的答案,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哈哈大笑起來。
「多謝前輩!」
可是身下的曹淵卻沒有起身,他的眼眸有異色,跪下抱拳道:「早聞雲霄城大名,不僅有萬仞山奇景,更有火燒雲霄立雄城的褒讚。敢問先生,以我資質,能否拜入雲霄城。」
老道人呵呵一笑,目光深邃道:「小小年紀,野心倒不小。我雲霄城以劍道聞名,你酷愛劍法,體質卻不適合練劍,還是趁早換一條路吧,如此一來,說不定能早一日躋身神武。」
曹淵被拒絕了,可並沒有喪氣,而是點點頭:「謹遵前輩教誨。」
身側之人見之,無不惋惜。
雲霄城也是一座聞名東洲的頂尖勢力,內有飛劍無數,傳聞建造在一朵火燒雲之上,有一位詩文出眾的聖賢路過之時,留下了「火燒雲霄立雄城」的讚譽,自此雲霄城天下聞名。
曹淵剛退下,就有一位高大的帶甲老人上前打起了招呼:「雲霄城不收,公子不妨來我鰲頭山,東洲十大福地,我山獨占鰲頭,論地理位置,哪個能媲美?」
「我......」
「快看!景王殿下也來了!」
曹淵剛想說話,就一旁激烈的聲音打斷,讓他不由看向一側看似清瘦,實則走路生風的蟒服少年。
對方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曹淵能感覺到,此人身上濃濃的,滿是自信。
「是那位覺醒天墟神血的景王麼......」
曹淵輕喃一聲,腦海浮現出他父親的叮囑。
他曹家若想保持如今的地位,日後必然要跟景王殿下打好關係。
老道人看到楚景年的時候,眼眸浮現詫異,他昨日就聽聞大夏京城傳出了一位天墟神血的天驕。
應該就是此子了。
他在東洲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說身負天墟神血的天驕出世。
這怕是有數百年沒有出現過了吧?
他倒是要看看傳聞中的麒麟子,是個什麼習武資質。
不止是老道人,身側的不少人都是無比好奇的看了過來。
老道人的手放在楚景年的額頭上,還沒一會兒,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嗯..搬血中期?」
如果他沒記錯,昨天二皇子才點化了神血。
今天就突破到搬血中期了?
這是一天突破一個小境界嗎?
老道人著實是被震驚到了。
不過他並沒有失態,因為見得多了,他還見過一天突破三個小境界的天驕呢,這不算什麼。
而是繼續觀測楚景年的情況。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自己的神念進入楚景年體內後,居然被吸收了。
他測骨一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一潭死水,什麼都看不到。
見周圍人還在看著自己,他咬咬牙,動了真本領。
雄渾的法力順著楚景年的天靈蓋注入進去。
只要能看到對方的武道長生橋,就能判斷對方的武道能走多遠。
萬千念頭化作小人,遁入楚景年額頭的觀海穴。
他來到了一個金黃色水面的世界。
「這裡應該就是景王殿下的長生橋所在位置。」
一般武修的長生橋宛若人間拱橋一般,佇立在修士的腦海深處,這其實就是判斷潛力的一種體現之一。
老道人的神念停留在這裡,觀察了一番四周,卻沒有發現什麼長生橋。
這裡一望無際,什麼也沒有。
可這裡明明就是長生橋所在的位置,任何武修的潛力在長生橋上都會顯露無疑。
「吼!」
直到,一道刺耳震破耳膜的龍吟,從黑暗中甦醒,從腳下的水底一躍而起,偌大的身軀直接將他的神念震出了體外。
老道人回到現實後,感覺神魂巨顫,元氣大傷,嘴裡卻還在低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前輩,怎麼樣了?」
一旁的萬湘雲早就等不及了,著急的問道。
老道人猶豫了一會兒,想好措辭道:「抱歉,景王殿下的骨相,老夫看不出底細。」
此言一出,萬湘雲愣住了,不解道:「什麼意思?」
老道人嘆氣道:「只能從經脈走向來看,二皇子殿下體內的氣血如同江海蛟龍奔騰,體內長生橋一望無際,深不可測,老夫也看不出未來潛力究竟如何,所以不敢妄言。」
聽完這番話,周圍人皆是面面相覷。
什麼叫測不出來?
還有老道人看不出骨相的人嗎?
老道人用一種敬畏的目光,看向楚景年的方向,笑問道:「我觀殿下的手掌有老繭,平時也有練劍的習慣?如此一來,何不考慮加入我雲霄城。」
如果他沒猜錯。
剛剛不是沒有看到武道長生橋,而是他就站在武道長生橋上,只是因為過於遼闊,他看不清長生橋的全貌。
他這輩子,也給中土那些驚才絕艷的天驕摸過骨,他可以十分肯定的說,二皇子的資質,對比起那些中洲神子,也毫不遜色,甚至有一種更神奇的感覺。
他思來想去,最後只能想到用「可畏」二字來形容。
「抱歉,沒興趣。」
但是,楚景年看都沒看老道人一眼,而是把精力放在了周圍,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這直接了當的拒絕,可是讓周圍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此不給老道人面子的人,恐怕楚景年還是第一個。
哪怕絲毫的客套都沒有。
即使是聖乾大帝,將這位請來摸骨的時候,都是客客氣氣的。
可老道人卻沒有任何懊悔,只是搖頭道:「看來還是沒有緣分。師門一事,講究因果,既然殿下不肯,定是雲霄城沒有這份氣運。」
這一幕,恰好給還在現場的曹淵聽到了。
他整個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楚景年測完骨,立馬前往看台位置,正式開始尋找起提示中的雲遊道人。
可不論怎麼找,都沒有看到。
路上,有無數人擋道,勸說他加入自己的勢力。
可面對這位二皇子的時候,全部只有兩個字。
不進。
這副景象,讓不少世族子弟看在眼裡,羨慕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景王殿下是不是將所有勢力都拒絕了?」
「你沒聽說嗎?昨日純陽道門的掌教親自上門造訪,都被趕了出來。」
「啊?這麼狂啊!」
「如果我也覺醒了神瞳,那我也狂啊。天墟神血,別說是純陽道門,仙道第一門的太一仙門,估計都要搶著收!」
楚景年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未來的師尊在何處。
這讓他有些苦惱了。
正當他思考怎麼辦的時候,這個時候看到楚元昊也來到了祭天壇。
他立馬就沖了過去,攔住了對方,小聲勸阻道:「三弟,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出來,要隱藏皇骨的秘密嗎?」
「可是......」
楚元昊似乎有難言之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