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年發現三皇子的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不妙。
他為了防止奪骨之變的發生,可謂煞費苦心。
經過一番勸說,楚元昊原本今天是不會出現在大眾視野里的。
他想的是,知道皇骨的人越少,三弟就越安全。
不管是皇后娘娘,還是其他的妃子,亦或者是各方勢力的人。
都不會打楚元昊的主意。
可是現在,楚元昊卻擅自來到了現場,這讓他一陣提心弔膽。
「對不起二哥,是師傅讓我來的,他說如此龜縮在宮裡,太不像話。」楚元昊一對劍眉蹙起,似乎害怕聽到二哥的責怪。
娘親走了,他現在的親人,恐怕只有師傅和大娘一家人。
「你師傅這是在害你。」
楚景年直言不諱,如此抨擊道。
「啊?不會吧。」
楚元昊懵了一下,神色極為疑惑。
他現在除了娘親之外,最賴以信任的人,只有師傅一人。
楚景年嚴肅的教訓道:「你可知修行一途的兇險,你神血未醒,體質豈能輕易暴露在諸多勢力面前,必會被歹人盯上。」
「二哥難道就不怕嗎?」
楚元昊猶豫片刻,反問道。
楚景年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拿自己舉例子,他搖搖頭道:「這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楚元昊正視自己的兄長,眼眸里已經沒有了前日的迷茫,而是堅毅無比。
「二哥,感謝你和大娘的話,我現在想通了。我雖未覺醒神血,可一樣能修行武道,至於能不能躋身神武,那是日後的事情。即使沒有神血,我一樣能成為武道高手,若是連一顆面對嘲笑和冷眼的心都沒有,又如何能攀登武道頂峰?」
「唉。」
見對方執意要參加築基大典,楚景年極為無奈,不由嘆了口氣。
他總不能告訴三弟,自己是穿越的,能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
你的至尊骨很快就會被人盯上,你接下來也會經歷很悲慘的一段生涯。
老哥這是為了你好。
究其根本,楚景年還是不想跟氣運之子產生太多衝突,以至於自己未來的結局很悲慘,甚至連累身邊人。
在未來裡面,三皇子基本上是宿敵一樣的存在。
短短一瞬間,楚景年腦海浮現了很多念頭。
他甚至想過將氣運之子抹殺在搖籃裡面,畢竟現在才多大,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阻止不了,那除掉就是最好的辦法。
可楚景年一想到二娘平日裡宅邸里那甜美的笑容,就無法繼續深想下去,得人布澤,理當湧泉,他的道心無法支撐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而且楚元昊身為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他真的能輕易的殺死嗎?
即使能殺死,誰知道會不會冒出來一個李元昊,張元昊?
楚景年的神情可謂是一變再變。
而楚元昊見二哥保持了沉默,當即也是明白了二哥不贊同自己的觀點。
他不知為何二哥不支持自己,只得神色黯然道:「難道說,二哥也覺得,我未覺醒神血,也是一個廢物,比不了這些天驕?」
「自然不是......」
楚景年已經開始懷疑,老瞎子是不是給楚元昊洗腦了。
這是喝了多少雞湯,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說實話,哥還是喜歡那個哭鼻子的你。
不然怎麼會如此油鹽不進。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最終,楚景年還是鬆了口。
即使他不允許,三皇子也一樣會去做,他知道楚元昊的性格,跟牛一樣倔,一旦決定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多謝二哥!」
見楚景年同意,楚元昊也是欣喜若狂。
其實他也明白,楚景年是為了自己好。
在他心裡,其實已經將楚景年視作自己真正的親哥,之前沒有見面的時候,兩人其實並沒有什麼交集。
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須去做。
楚景年看著他的背影,心情有些複雜。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用這種方式阻攔。
他太不把這個世界的人當回事了。
在自己的視角里,好像所有人都是NPC,他就是那個知道結局的玩家,闖入了一個隨時會改變的劇本裡面。
所以自己完全不需要顧忌他們的感受。
二娘的死,他冷眼旁觀。
為了避免三弟的意外,一句話就想直接把對方關在家裡。
說白了,自己還是太大意。
得把他們當回事,眼前熙熙攘攘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絕對不能把他們當作沒有思想的傀儡。
如果他能有自己的心腹就好了,可以做許多密不透風的事情,有武力也行,他可以直接用武力讓楚元昊乖乖待在家裡。
「三皇子殿下?他怎麼也來築基大典了,他不是沒有覺醒神血嗎?」
「德妃慘死於天劫,他現在理應在參加殯禮吧?剋死了自己的娘親,他居然還敢來,當真不孝。」
「身為聖上之子,理應繼承到神血血脈才對,要我說,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是我得在被子裡面哭。」
很快,周圍世家子弟的閒碎聲音傳入楚景年的耳中。
讓他的眉頭蹙得極深,眼瞳中有金色鋒芒逼人。
「你們在說什麼?」
這些錦衣華服的世家子弟,個個朱纓寶飾,腰白玉之環,回過神看到楚景年,盯上那一對攝人心魄,漠視無情的黃金瞳,心頭莫名一凜。
紛紛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全部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見過景王殿下。」
「啟稟殿下,我等在說近來三皇子殿下身上發生的事情。」
楚景年看似不經意,語氣飄忽道:「哦?什麼時候京城的世家大族,可以肆意妄為的評價皇室了?」
此言一出,數位少年臉色大變,神情立馬變得惶恐起來。
「殿下恕罪!」
有識相的,已經第一個跪了下來,高喊伏罪。
但楚景年置若未聞,眸子微眯,腦袋微微揚起,目光斜睨,看向一側侍奉的老太監,語氣淡然道:「高公公,按照大夏律法,妄議皇子,該當何罪?」
高公公也很懂,笑眯眯道:「按照大夏律法,理應拔掉嘴裡的所有牙齒,以示懲戒。」
「殿下,我等真的知錯了,恕罪啊!」
「是啊,我們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並沒有惡意。」
「我們再也不敢了!」
剛剛失言的世家子弟一聽到這,身體顫抖,全部都跪了下來,響頭跪的砰砰響。
一個個都是幾歲大的孩子,懊悔的淚水已然落下。
楚景年掃了一眼這群熊孩子,搖了搖頭:「你們不是錯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挨罰了。」
他擺手道:「罷了,今天孤就不為難各位,將此事告知父皇了,就稍微懲戒一下各位,以刑代法吧。」
「高公公,給我掌嘴。」
楚景年面無表情道。
「老奴領命。」
高公公看似枯瘦的身軀,變得一串幻影,瞬間來到了幾位少年的身影,大手宛若鐵鉗般抓起一位少年,像老鷹揪起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
開始抽起了耳光。
「啪!」
「啪!」
直到左臉和右臉都被打的紅腫不已,滲出鮮血,楚景年點頭,才換下一個。
地上跪著的少年,一個個皆是敢怒不敢言,老老實實等著挨罰,不敢動彈。
心底充滿了恐懼,連報復的欲望都不敢生起,二皇子註定是要一飛沖天的人物,可他們卻只是一個連突破武道三境,都要愁雲慘澹的庸才。
他們知道,如果把此事拿回家去說,父母親只會罵他們是蠢貨,得罪誰不好,居然去得罪二皇子殿下,不僅不會得到安慰,還會領著他們到景王府的大門口跪著道歉。
今天這一課,無疑是給他們幼小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現場的很多人,紛紛心有靈犀的遠離了這裡,當作沒有看到。
楚景年沒有再理會他們,而是去關注楚元昊的情況去了。
他必須在旁邊盯著。
殊不知這一幕,很快被高公公告訴了萬湘雲。
摸骨結束之後,萬湘雲此刻正在聖上的看台上,她聽完高公公的匯報後,眼神里迸發出精芒,露出笑容道:
「我兒日後,定可化龍。」
另一邊。
老道人的摸骨還在繼續,只是伴隨一陣璀璨金燦的符文,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惹起了眾人的震驚。
「等等......這是什麼!」
他們的面前,漫天的金燦符文蘊含了大道氣息,這股霸道的威壓鎮壓著眾人,差點喘不過氣來,符文遊走於楚元昊的身體,很快又隱匿在了他的體內。
老道人的手放在楚元昊的身上,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身體激動的宛若糠篩,不敢置信道:
「居然典籍之中的金色骨相!這一定是帝皇骨!」他極為篤定的判斷,自己肯定沒有看走眼,哈哈大笑的同時,手捋鬍鬚道:
「沒想到,今天老夫居然能摸出兩副至尊骨相,真是此生無憾了!」
「只存在於典籍之中的帝皇骨?」一旁的眾人也是異常震驚。
鎮守天壇的禁軍立馬此事稟告了位於看台上的聖乾大帝。
聖乾大帝得知此事後,眼眸浮現出驚喜之色。
「哦?三子居然是天生皇骨。」
身側的慕容皇后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先是眼底浮現一閃而逝的冷意,然後輕笑道:「真是恭喜陛下了。這都是因為聖上的血脈強大,二子是千載難逢的神瞳,三子更是天生皇骨,這不是陛下的血脈強大是什麼?」
萬貴妃見狀,直接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一聲:「馬屁精。」
「可惜啊......」
慕容皇后忽的話鋒一轉,極為惋惜的說道:「三子雖然身負皇骨,習武資質極佳,此生最多也就修煉到武道第六境吧,怕是很難躋身神武十品。」
萬貴妃挑眉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修行一途,山高水長,除了資質,還有氣運和機緣,切莫一棍子打死了。」
慕容皇后淡淡道:「可是古往今來多少例子,武人沒有神血,就是無法攀登神武,若是讀書人,還能仰仗聖人前人的大道,參悟出新學,邁入神武之境,練氣士更是能氣數相傳,合道一方天地,一個武修,沒有神血,可不就是此生止步於此嗎?」
她說著,還不忘瞪了一眼自己旁邊的大皇子。
似乎對自家兒子很是不爭氣。
大皇子楚臨風,則是皺起了眉頭,繼續保持著沉默寡言。
聖乾大帝打斷了兩位愛妃的爭論,輕笑道:「其實不必如此悲觀,即使不能躋身神武也無妨,此生未必毫無作為,三子若能在武道六境肆意馳騁,也很不錯。」
「要知道,世俗多少人,想入品武道一二境,尚且都做不到,若是大家想成為仙人,那這個世道,也就變了。」
「陛下說的是。」萬貴妃和慕容皇后異口同聲附和道。
「罷了,讓朕看看兩位兒子到底會讓哪一方勢力看中。朕可是聽說,景年連續拒絕了數十家勢力,中間不乏頂流的仙家勢力,可有此事?」
「回陛下,年兒他說了,想尋求一個極為靠譜強大的師尊,這樣修煉有成之後,才能為陛下分憂。」萬貴妃一如既往說著漂亮話。
「有這份心很不錯,但也不能太好高騖遠了。」聖乾大帝緩緩點頭,目光放在下面螞蟻一樣的人群,打算親自去看看。
「朕下去看看情況。」
正當看台上針鋒相對的時候。
偌大的天壇廣場上,多了一位怪人。
一位穿著麻布褐色長衫的羊鬍子老頭,擠入人群,身上那味道讓身邊人聞了個個惡嫌不已,可又害怕得罪是哪個大宗的長老,不敢發作。
羊鬍子老頭擠到了最前方,正一臉笑呵呵的看著楚元昊,那眼神完全在看一塊寶玉,發出金光。
他手裡拿著酒葫蘆,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如此評價道:「天生皇骨,註定成帝,小小的京城,居然隱藏了兩位真命天子。只是二龍相爭,必有一隕。」
老道人見這老頭大言不慚,皺眉道:「此乃大夏京城,道友切莫胡言亂語。」
他見這羊鬍子老頭不過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但頭上已經有了花白的模樣,老態顯露無疑,應該不是什麼修為高強的存在。
東洲各大宗門的長老,與他相熟,他大多都見過,並沒有看到過這號人物。
羊鬍子老頭卻不理他,只是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酒嗝道:「咯...大世誰先覺,唯有我自知......」
人群的縫隙里,楚景年盯著這位忽然冒出來的羊鬍子老頭,目光開始狐疑。
這人......有點古怪。
會不會是自己的師尊?
他有種直覺。
這個老頭就是他的神秘師尊。
主要是這個老頭出現的節點太過奇怪。
剛好是三皇子摸完骨,沒過多久就現身了。
楚景年暗自思忖。
有沒有一種可能。
若是楚元昊不現身,那自己的這位神秘師尊,也不會現身。
所以他才一早上都看不到師尊的影子。
如此一來,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