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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丈夫既已執刀,何必瞻前顧後,當取奴身契子,爭得天高海闊!

2024-11-30 00:10:35 作者: 江河載月
  清早。

  天蒙蒙亮。

  養成了好習慣的段沉舟,單臂擎刀,走了一趟功。

  叫渾身氣血如鼎沸,皮膚表層,甚至還生出了一層薄薄的『皮膜』,顯現外露,宛若披上一張『仙衣』一般。

  「這小子...」

  「乍一亂了時間,倒是令我有些不適應了。」

  他大馬金刀,坐於馬扎,穿了一身針線手藝不差的黑衣勁裝,時不時的,望一眼門。

  呢喃自語話音才落。

  下一刻,

  那扇銅鐵大門,便被人推開。

  「嗯?看來還是未曾懈怠。」

  「這般好的練刀苗子,實在是我生平僅見,希望他不要被風霜磋磨了心氣,若不然,著實可惜。」

  看到熟悉的人影,段沉舟點了點頭。

  他這輩子,沒什麼盼頭了,住在這清淨小院裡,終日練武,也不過是數十年一日養成的習慣罷了。

  能看到一個每天練刀,都能有明顯精進的苗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時不時的提點兩句,也算有些趣味。

  「段師,我入勁了。」

  「嗯,先去燒灶子,然後做...」

  「等等。」

  「你說什麼?」

  當季修提著木刀,恭敬走入開口。

  起初段沉舟沒怎麼在意,剛要依照慣性,吩咐使喚一番,結果下一刻。

  他的眸子一凝,猛地拍桌而起,眼神如利劍,抬眸望向季修。

  當段沉舟發現,這小子上下筋肉,似乎有一股子力氣,無時無刻不遊走其中,增漲氣血、打磨筋骨,當下道破了玄機:

  「勁自筋中拿,似火中取栗!」

  「熬筋第一步,拿捏勁力。」

  「你刀法小成,昨日拿了『刀勁』?」

  「好小子。」

  他眼神亮了下,黑衣勁裝一閃,單臂抬起,上上下下捏了捏季修的大塊筋肉,發現果然不錯,於是嘖嘖稱奇:

  「果真入了武夫門道,可以,可以。」

  「半個月,天河刀小成,躋身武夫門檻。」

  「這般進度,落在那些門閥、大族,打小就夯實底子的將種勛貴身上,不足為奇。」

  「但你一屆貧家子,還是馬奴出身,忙裡偷閒,都能修到這般地步...」

  「這要是傳出去,遠得不說,五百里安寧縣那鼎鼎有名的『三大幫,四大館』,裡面的那些個所謂真傳,怕是都要找塊豆腐撞死了。」

  來回踱步兩次。

  段沉舟看著季修身上,沒有那種『翻身成武夫,便作驕狂氣』的脾性。

  反而就要去抱柴火,燒灶子,拿得起,放得下。

  一時間,看得眼中精光一閃,不禁暗語,更覺難得可貴:

  「技藝已成,還能穩當成這個樣子,叫人很難相信,這竟是一個一貧如洗的貧家子。」

  「古有聖王起於街巷遛狗,大帝君自行乞起家,啃食樹皮苟活,才至於一雙鐵拳,砸盡外道。」


  「武史有記,越是起於微末,心性堅韌之輩,躋身大家、乃至封號,就越是有大前途,大造化,大氣運!」

  「這小子,早個二十年,我若是看到,哪怕是用搶的,也要將他搶來收作真傳,只可惜了...」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隨即充實心境,喝住季修:

  「季家子,今天不必幹了,破入武夫,乃是你的大喜事,現在...要講的是你的前途。」

  「過來,坐。」

  段沉舟一拍石桌,對著季修便語重心長:

  「你既已入勁,那麼就要為自己日後考慮。」

  「熬筋第一步,拿捏勁力,靠的是練、靠的是悟,有些榆木疙瘩,一輩子都學不出頭,都是正常。」

  「但過了這入勁關...」

  「後面的養血,鍛筋,怎麼去養,怎麼去鍛?」

  「那就得下大本錢,去吃,去煉,白花花的銀錢撒下去,才能見到成效。」

  「我觀你入武夫後,不驕不躁,仍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這很好。」

  「多少人有了點成就,便妄自尊大,目光短淺,這種人,稱不起自身斤兩,走不遠。」

  「但你不一樣。」

  「你打小就落下了許多,在我第一次見你時,更是瘦得皮包骨頭。」

  「現在雖好了些,但比起同步入勁,天天頓頓肉食,吃得盆滿缽滿,膀大腰圓的武夫比起來,還差得遠。」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趕緊奮起直追,去林宅拿了你的『奴僕契子』,去衙門改籍、換命。」

  「待到得了自由身,才能找一方營生、拳館、鋪子,用自己的技藝,去換取銀錢,從最開始的『工』,到『客』,到自己一句話,就是道理!」

  段沉舟條理清晰,句句珠璣,將季修日後所走的路,理得門清。

  叫他眼眸泛亮,起身低頭,行了一禮:

  「是,段師,我正是來給你報喜,之後,便準備去林宅,取奴契,改賤籍!」

  「只是...」

  季修想起昨日的事,心頭一沉,有些遲疑:

  「我如今身無分文,就想找東家要了奴契子,去衙門贖身,是否...」

  啪!

  一隻大掌拍落肩膀,段沉舟猛地擰眉:

  「叫你保持本心,不是叫你瞻前顧後!」

  「十六歲的年紀,怕,怕,怕,顧慮什麼?」

  「老子在你這年紀,刀都染紅了!」

  「衙門白紙黑字,入品可改武籍,你一個武夫,怎麼能給人當奴才?」

  「大膽些,不勇猛精進,去闖一闖,別人又怎麼知曉,你是個什麼斤兩?!」

  「要是一輩子躊躇沒有心氣,你這輩子,都成不了『練氣大家』!」

  他單臂指骨猛地攥爪,狠狠得提著季修的肩胛大筋,叫他一個激靈,練了一晚上刀的疲憊勁兒,倏忽一掃而空。

  霎時間,

  季修心火便不由一起。


  是啊。

  他都是武夫了,已經入品,若是再給人為奴,那才是笑話!

  而且話又講回來。

  如若林宅無風無浪,他大可以多多打磨兩日刀法,在馬廄夯實夯實根基,但...

  有人咄咄逼人,宛若催命!

  若是昨日那一頓打挨實了。

  今天回去,怕是就要被大刑伺候!

  在這種窘迫局面下。

  忍,無非就是多挨兩根鞭子!

  「段師,我懂了!」

  「晚上回來,我再給您燒灶看馬造飯!」

  氣血上涌,季修深吸一口氣,馬不停蹄,步履如飛,隨即陷入了茫茫霧中!

  直到人影漸遠,段沉舟的眉頭才鬆了下去。

  於是坐回馬扎,面色淡然,喝著熱茶。

  半刻鐘過。

  一身錦衣,喜上眉梢怎麼掩藏都藏不住的陸羽,叩開門扉,急不可耐的大步踏入,便是笑道:

  「段師,我...」

  「那本子淬骨法練出門道了?」

  段沉舟斜眼一瞥,隨即淡定的喝著茶。

  叫陸羽一愣,哈哈便笑:

  「果然瞞不過您這一對火眼金睛。」

  「不錯,我今日淬骨有成,全賴段師提攜!」

  「我...」

  他話未說完。

  便看到眼前黑衣勁裝的斷臂武夫,敲了敲三下石桌,打斷他的報喜,便悠悠道:

  「小羽啊,正巧。」

  「我有件事兒,要你去辦。」

  望向季修去往的『林宅』方向。

  段沉舟眸子深邃。

  ...

  而另一邊...

  林宅門前,僕人清掃落葉。

  季修踏入宅中,直奔馬廄。

  然隔著老遠,他便看到彎著腰的姚老頭師徒,以及...

  一個一身藍衫,面色冷峻的中年人,提著根鞭子,後邊跟著一群護院,來勢洶洶,言行不善。

  頓時,便叫他心中一凜。

  山雨欲來...

  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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