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姜晚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厲家。
厲衍川在房裡,穿著家居服,手邊放著一杯茶,接電話的姿態慵懶隨意。
姜晚沒說什麼,翻了套不太喜歡的睡衣出來,去浴室草草沖了個澡。
出來時,臉龐素淨,發梢染著濕意,遠遠望見了他染笑的眸。
電話里的人不知說了什麼,厲衍川很開心。
「好,你等下過來就行。」
姜晚有些恍惚,這三年來,他對自己笑的時候太少,以至於她竟忽然覺著,現下像極了多年前初見那一刻,操場上眉目溫順的少年。
厲衍川掛了電話。
「夏柔打來的,今天遇到了你爸爸,她心情不太好。」他頓了一下,「我今天忙著,沒注意你的消息。」
「知道你忙。」
忙著陪夏柔而已。
「人沒事不就行了?」厲衍川抬眸,看見姜晚的臉色難看,蹙了眉,「柔柔知道這件事還內疚了很久,生怕因此影響了你母親的病情。」
「她內疚?」
姜晚覺得好可笑啊。
因為人沒死,就可以無視過錯,可夏柔也沒死啊,為什麼他卻把一切都算到自己頭上,恨了自己三年呢?
「厲衍川,我媽差一點就沒了。」
姜晚帶了哭腔,厲衍川微蹙的眉心,隱隱透出幾分煩悶。
他習慣了姜晚日日討好順從的樣子,再大的委屈,也從未見她哭著耍脾氣,不知怎的,讓人格外厭煩,「人還活著,小王我也罰了兩個月獎金,你還繼續要計較?」
姜晚一窒。
她詫然於他的輕描淡寫,望向桌案後眉目乾淨的男人。
極英俊的一張臉,可說出的話淡漠如冰,沒有半分感情。
不,淡漠只是對她罷了。
對夏柔,厲衍川是刻在骨子裡的關切。
她沉默了好一會,按下心中酸澀,儘量平靜地開了口,「厲衍川,我們離了吧。」
男人愣住。
他筆直望入姜晚眼底,手裡鋼筆扣在桌上。
「你在拿離婚威脅我?」厲衍川打量著她,說著說著笑了,「姜晚,是你費盡心思要來的厲太太的位置。拿到了,就好好享受,怎麼能隨便拿出來當籌碼。」
他還耐著性子「教」她?
「可我享受到什麼了?」姜晚眼眸濕潤,「丈夫心裡住著別的女人,家外有家,我這個厲太太無人尊重,無人在意,形同虛設。」
她自嘲地笑了笑,終於揚起眼,正對著他,「這三年,我沒有半分享受。」
「啪嗒」一下,氣氛凝了下去。
厲衍川胸腔里染了火氣,站起身,高大的身軀給她極強烈的壓迫感。
他自認為,過去三年,讓她衣食無憂,更不曾與夏柔有過任何親昵舉動,姜晚那句「沒有半分享受」,刺到了他。
「床上呢?」他將人拉入懷中,手熟悉地去碰她,語帶戲謔。
「每次要你的時候,叫那麼大聲,那麼s,也沒享受到?」
厲衍川手指撫上她凝脂一般的肌膚,瞧著她整個人的反應。
他很喜歡她的身子,嬌軟溫潤,三年了,仍舊如初次一般。
之前走的時候知她沒得到滿足,原還想早些回來繼續,可姜晚不知足,還口口聲聲指責他。
厲衍川欺身而上,如過去三年一般,依舊要和她做最親密的事。
他做這一切太過自然了。
自然到姜晚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
是因為夏柔沒有滿足他,還是他覺得。
不管發生什麼事,自己永遠都會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姜晚濕潤的眸盯緊了身上的男人。
「我說了,離婚。厲衍川,我們不能再這樣。」
見她還掙扎,厲衍川挑開她的下巴。
「不想?姜晚。幾個小時前你還求著我別走,使勁了手段勾我,現在不願意了?」
「好了,之前沒滿足你。現在不是還來得及,好好補償你一次就是。」
他說話下流,姜晚臉色更難看。
「腿分開,盡好你當厲太太的義務。」
她不爭氣,明明心裡噁心的要命,可厲衍川一碰,身體還會自然有反應。
姜晚厭惡極了這樣的自己,不像一個人,更像是任人搓圓捏扁的工具。
「擺出這副表情做什麼?和我睡,還委屈你了。」
厲衍川冷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帶感情,更不曾有一丁點溫度。
姜晚覺著自己可悲。
她眼圈通紅,終於將人狠狠推開。
「離婚,這洩慾工具,我也不當了。」
厲衍川反應不及,腦袋磕在了床頭柜上,「砰」的一聲悶響。
他臉色徹底陰鷙。
手指挑開她的下巴俯看著她,冷然又涼薄地笑著。
「你玩真的?姜晚,離了婚,你媽的病怎麼治?你每個月支援出去那一大筆錢從哪來?到時候,你一毛錢都得不到。」
是了。
厲衍川篤定了她不敢離。
因為她死心塌地愛了他整整十年,愛了一整個青春。
姜晚悲哀想著。
三年婚姻,她仰著厲衍川的鼻息,從未為自己活過一次。
她澀然笑著,艱難說出幾個字。
「不勞費心。」
厲衍川見慣了她順從的模樣,除了在床上有點意思外,平日裡都如機器人一般沒有溫度,如今的尖銳,不似「姜晚」。
他提起褲子,重新點了一支煙。
隔了霧氣看姜晚倔強的側臉,低笑。
「厲太太是你放棄姜家,背刺閨蜜得來的,你捨得放?」
姜晚眼睛睜大,鬆開的手指,又一寸寸捏緊。
他最是知道怎樣讓自己破防,因為過去的一樁樁一件件指控,從來沒人相信她的清白。
到今天,厲衍川仍舊認定了,當初拿命護著他的人,是夏柔。
可惜,她不在乎了。
「過不下去了,捨不得也要放。」姜晚低下頭,頭頂昏暗的燈光遮住她小半張臉,她轉過身,「我去客房睡。」
沒走幾步,卻聽見厲衍川叫住她。
「客房今天有人睡。」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