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顧喜喜與慕南釗回村同時,另一條消息也飛往京城。
西北軍歷年來部分逃兵受原青田縣馬縣令豢養,集結為匪,官匪長期勾結。
近期少量匪徒在青田縣周邊作亂,馬縣令無從制止,反被匪徒所殺。
西北軍大將軍決意徹底剿滅所有逃兵,在西北境內開展大範圍搜尋。
所有逃兵一經抓獲,即按軍法當場格殺勿論。
顧喜喜問慕南釗,「西北軍殺的這些人當中,除了假扮衙差那幾人及他們的同夥,是真的逃兵,其餘的莫非都是京城來的殺手?」
慕南釗答,「是。」
顧喜喜恍然道,「難怪那天我問孟將軍要不要換便裝,他說不用,儘管光明正大的去。」
抓逃兵,沒有比這更合適的理由了。
京城來的殺手都是被秘密派遣,這類人通常身份不明,本來就見不得光。
西北軍借著抓逃兵為名,殺幾個來歷不明之人,說他們是逃兵,他們就只能是逃兵。
就連派他們來的人這次也只能吃個啞巴虧。
何景輝回京後,只需照之前謀劃好的稟報即可。
反正相關人證、殺手都死光了,馬縣令上報疑似慕南釗之人,只是個流放西北的無用書生罷了。
回家之後一切如常。
今年日子寬裕,臨近年節,張嬸準備了許多美味。
炸肉圓、炸肉條、八寶糯米甜飯、臘腸臘肉、粉蒸排骨……
最近天寒地凍,這些吃食放在外面,一直吃到年節後都不會壞。
昨日二十八揉麥面、發麵團,今日二十九蒸包子、蒸饅頭窩頭。
這是本地在年節之前的講究。
寓意來年的日子蒸蒸日上。
通常在這天要蒸夠年節期間自家吃和待客用的所有包子饅頭,至少得忙活大半天。
張嬸天剛亮就忙活起來。
一整個早上,灶房都霧氣騰騰的。
她準備了三種餡兒,甜豆沙包子、葫蘆干雞蛋包子、蘿蔔羊肉包。
全家齊上陣,各自分工。
今日不用專門做飯,誰餓了,隨便抓個剛出鍋的包子吃就行。
顧喜喜、石頭、張嬸負責包包子,張嬸還要管包子上鍋、出鍋。
老郎中成日炮製藥材練出來了,就算眼睛看不見,燒火調節火勢都是小意思。
就剩下擀包子皮的活兒,交給了慕南釗。
沒辦法,誰讓他包的包子太醜,手速又慢?
本來張嬸連擀皮都不放心讓慕南釗做。
可他只是觀察了一會兒張嬸的擀皮的手法,接過擀麵杖,一手旋轉麵皮,同時另一手推動擀麵杖,麵團迅速在他手下綻放開來。
張嬸不可置信地拿起一張包子皮對光看。
「又薄又均勻,還這麼圓,咋比我幾十年的手藝還好?」
「小陳,你過去真沒做過包子?」
「沒有。」慕南釗邊回答,動作不停,一張接一張包子皮從擀麵杖下飛出,落到旁邊,整整齊齊疊成一摞。
而且從側面看,每張皮都正圓形的同樣大小。
石頭看的傻眼,驚嘆道,「陳大哥,你剛才說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慕南釗眼皮都不抬一下,「我有必要騙你麼,趕緊幹活。」
顧喜喜一邊包包子,笑著說,「果然一到你擅長的領域,沒人能比得過你。」
可不是擅長麼。
柔弱無骨的軟劍都能在他手裡舞出劍花,殺人於頃刻間。
使用區區擀麵杖又算得了什麼?
慕南釗說,「雕蟲小技罷了,多謝誇張。」
午後趁最後一鍋包子剛蒸上,大家回堂屋大炕上休息吃包子。
顧喜喜用滾水沖了一盆甜酒釀蛋花湯。
她端著盆進來時,慕南釗身邊空著位置。
顧喜喜卻只是看了眼,非要脫鞋爬到靠牆那邊,擠著張嬸坐。
顧喜喜分別盛湯到碗裡,她遞給慕南釗時,慕南釗抬眸,卻沒有與她對視,只是道了句謝。
張嬸不由疑惑地看了看兩人。
等時候差不多該去揭鍋了,張嬸起身拉走了老郎中。
鍋蓋掀開,熱氣朦朧中,張嬸朝窗外望了眼,小聲說,「你有沒有發現喜喜和小陳這次回來變的和睦了許多?」
老郎中笑道,「這不是好事兒麼。」
張嬸急道,「好什麼,他們倆除了和睦,還特別的客氣。」
「從前,喜喜對小陳從來不會這麼客氣的,小陳也一樣。」
老郎中點頭,「過去的確是不客氣。」
甚至可以說是互相看不順眼了。
張嬸嘆氣,「所以我才說,他們這樣子相處雖好,可哪像是小兩口啊。」
「尤其是喜喜,她對小陳是比從前好多了,可我感覺她最近總躲著小陳似的。」
老郎中疑惑,「沒有吧,倆人話挺多的呀,沒有互相不搭理。」
「哎呀你不懂。」張嬸兀自煩惱去了。
慕南釗喝完最後一口湯,下地說,「我先回屋了。」
顧喜喜連忙放下筷子,「好,灶房煮了茶,你口渴隨時去喝。」
「嗯。」慕南釗微微頷首。
顧喜喜看著他出去,神情不自覺間流露出幾分悵然。
石頭側著頭看了看,說,「喜喜姐,你是不是不高興?」
顧喜喜回神,「啊?我哪裡不高興,我高興著呢。」
她跟何景蘭說了對慕南釗什麼都沒有。
何景蘭也坦誠了要一直等慕南釗。
作為朋友,顧喜喜覺得自己應該跟慕南釗保持適當距離,也就是所謂的避嫌。
可這幾天她也發現,慕南釗對她客氣了不少。
甚至在她與他說話時,他連她的眼睛都不看了。
想到這,顧喜喜心頭有些發悶。
復盤一下,她應該沒什麼地方得罪他吧?
這時,石頭咽下一口肉包子,說,「喜喜姐明年要種菜嗎?」
顧喜喜暫且將煩惱拋卻,「怎麼突然問這個?」
石頭說,「好幾個夥伴問我了。」
「我知道都是他們家大人讓問的,想從我這套話呢。」
顧喜喜失笑,「人小鬼大。」
石頭咧嘴傻笑,「不過我覺得種菜沒那麼好,不如種別的。」
顧喜喜低頭喝湯,隨口問,「嗯,你覺得種什麼好。」
「果樹。」石頭說。
顧喜喜含笑瞟了他一眼,「你倒是跟我想一塊去了。」
「不過這計劃目前只有你知我知。」
「我是說,」石頭看著顧喜喜,認真地重申,「用我家的果樹。」
顧喜喜想也不想,斷然拒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