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出兵？
這番話說完，在場眾人看向王欽若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古怪，
這位王相公，有點東西啊！
這種腹黑的計謀都能想得出來，看來以後要離他遠點。
趙禎聞言，也不由微微側了側頭。
都說這王欽若只會諂媚，但是，混到這個位置上的，又哪有簡單之輩呢？
讓吐蕃和元昊相互纏鬥，大宋在背後坐收漁利，這聽起來，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只可惜—·
「那要是吐蕃拖不住元昊呢？」
趙禎開口發問，一句話讓王欽若梗在了當場。
平心而論，王欽若這個法子的方向是沒錯的，但是，趙禎作為一個和這個老傢伙打交道這麼多年的官家，自然清楚，這老傢伙的心思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這個辦法，重點不在於坐收漁利，而在於袖手旁觀。
說白了，其實還是大宋之前一貫奉行的龜縮戰略在作票。
雖然王欽若沒有明說，但他的意思其實就是，大宋不出兵，只是在兩邊拱火，讓兩方相爭，然後自己撿便宜。
想法很美好，但現實往往很殘酷。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付出就能獲得的道理，你盼著對方兩敗俱傷，但結局很有可能是一家獨大。
面對著眾人有些遲疑的目光，趙禎開口道。
「元昊並非莽撞之輩，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兵攻打吐蕃，並非無的放矢，這一點，曹副樞應該是最清楚的。」
於是，眾人紛紛看向了一旁的曹瑋，後者略微沉吟之後，亦是上前一步，道。
「諸位，吐蕃的情勢十分複雜，廝囉雖是吐蕃的首領，但是，他並沒有完全掌握整個吐蕃。
「早年間，吐蕃內亂，廝囉在宗哥族首族李立遵，邈川族首領溫通奇的擁立下，繼位為贊普，但是之後數年間，李立遵擅權，不斷架空確廝囉，以至雙方失和，三年前，確廝囉與溫通奇密謀，誅殺李立遵，這才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贊普。」
「但是，李立遵雖然被殺，溫通奇卻還在，二人的聯盟在李立遵死後迅速崩塌，如今，溫通奇雖為吐蕃宰相，但實際上已經和確廝囉分庭抗禮，二者之間的關係一觸即潰。」
「不出意外的話，元昊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兵吐蕃的—」
曹瑋早年間，久在西北邊境，要論起吐蕃的情況，他其實比西夏還要熟悉。
別的不說，就剛剛提到的李立遵，之前就曾經因向大宋請封而不得，憤而起兵反宋，當時主持戰事的，就是曹瑋。
也正是在那一戰之後，吐蕃才徹底變得順服起來，和大宋保持著良好的關係直到現在。
曹瑋並沒有直接說自己的判斷，但是，他說出的這些情況，其實已經足夠讓在場眾人得出結論了。
「照這麼說的話，元昊很有可能會跳動吐蕃內亂，進而達到坐收漁利的境地——」
李迪皺著眉頭，開口分析道。
見此狀況，曹瑋道。
『不僅如此，如果我是元昊的話，我可能更傾向於，暗中聯合溫通奇，先助其奪取贊普之位，
然後在關鍵時刻倒戈，將兩方勢力一起殲滅，達到徹底控制吐蕃的目的。」
這話一出，在場的一眾宰執頓時皺起了眉頭，紛紛開始思索起來。
所以說，誰都不是傻子。
漁翁得利的辦法，大宋這邊能做，元昊那邊又何嘗不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呢？
大家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後的漁翁，但事實上，不到事情結束的那一刻，誰也不知道到底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所以，袖手旁觀並非良策。」
趙禎再度開口，將話頭給接了過來。
代理人戰爭的核心要素，是要讓己方能夠控制戰爭的走向，在此基礎之上，才是考慮要不要親自下場的問題。
「王相公方才所說的，讓吐蕃和元昊相互纏鬥，是個好辦法，但是，這不代表，我大宋可以置身事外。」
「陛下的意思是？」
王欽若總算是挽回了一點面子，遲疑片刻，開口問道。
趙禎沉吟片刻，道。
「出兵，派精兵八千人前往青唐，協助廝囉掃清內亂！」
話音落下，在場一眾宰執相互對視了一眼，紛紛有些無奈。
果然，到了最後，還是躲不過出兵的結果。
「陛下，如今范諫議還在鹽州，同元昊談判，要不要，先讓使團撤回來，再談出兵之事，否則的話，一旦元昊惱羞成怒，臣擔心，他可能會對使團下手———」
遲疑片刻，王欽若還是開口勸解。
不過，一旁的李迪卻持有不同的態度，道。
「陛下，我大宋出兵吐蕃，是為了幫助吐蕃平定內亂，與党項無關，名分上來說，元昊沒有對使團動手的理由。」
「而且，雙方談判靠的是實力，吐蕃那邊戰事越不利，元昊的顧忌越多，只怕反而越不敢做出出格的舉動。」
「所以，臣以為，這個時候使團不僅不應該撤回，反而應該繼續談判，爭取更多的利益。」
雙方一時有些爭執。
見此狀況，趙禎的神色當中稍有幾分猶豫，不過很快，他就開口道。
「李相公所言有理，元昊並非衝動之人，想來不會對使團貿然動手，不過，也的確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
「這樣吧，讓王曾密切關注党項各州的動向，至於使團，暫時繼續談判，不過，若是情勢危急，也可視情況提前撤出。」
說到底，趙禎還是捨不得范仲淹這麼一個名臣，就這麼折在邊境，所以，還留了一個口子。
眾人對於這個結果，自然是各有想法，不過，事情既然有了結果，他們倒是也不好繼續多留，
紛紛拱手告退。
「王相公，還有樞密院的幾位宰執你們留一下。」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臨到最後，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趙禎卻突然開口，點了幾個人的名字。
眾人微微有些異，但是轉念一想，既然留的是王欽若和樞密院，可能是和具體的軍政細務有關，倒是也沒有過多在意，繼續退了下去。
片刻之後，待得殿中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之後，趙禎看著面前的四個人，道。
「朕將你們留下，是有一件事想詢問你們的意見——.」
「你們覺得，現如今，如果我大宋要徹底將党項占據之地收回，能有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