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先……先進經驗?
又是一場大雪過後,呂夷簡帶著韓琦,總算是踏上了回歸大宋的路途。
待得離開雄州,回到大宋境內之後,韓琦掀起馬車的簾子,看著外間白茫茫的一片,還是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相公,這遼主,當真就這麼讓我們離開了?」
倒不是說韓琦不想離開,而是他覺得,這事情著實是有些古怪。
要知道,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這次前來,其實是有求於遼主的,而最開始的談判當中,事實也的確是他們處在劣勢的地位上。
要不是遼主貪心不足,提出想要共同出兵,徹底將西夏瓜分的策略,他們還指不定要面對什麼樣過分的條件了。
可現在呢?
官家拒絕了遼主的提議,而契丹這邊,竟然也就真的沒有再提出另外的條件,就這麼讓他們離開了,不得不說,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想不明白。
入了宋境之內,看得出來,呂夷簡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聞聽此言,他微微一笑,道。
「朝廷派種世衡前往吐蕃,支援確廝囉之事,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韓琦點頭,道。
「略有耳聞,如此一來,元昊要麼撤回大軍,繼續忍受吐蕃帶來的威脅,要麼繼續攻打,戰事曠日持久。」
「不過無論是哪一個選擇,他都必然不敢再對我大宋掀起大規模的戰事,朝中諸公,果真深謀遠慮也。」
平心而論,韓琦的戰略眼光還是有的,但這也是讓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可是如此一來,在契丹看來,我等豈不是戲耍了遼主嗎?」
呂夷簡道:「的確如此,但是你要明白,國家大事,從來不可意氣用事,遼主即便再生氣,也不會因此和我大宋交惡,至於他為什麼不索要更多的利益,自然是因為,這樣做對遼國的好處,要比索要利益更大。」
這麼一說,韓琦就更不明白了,還有什麼能比從大宋手裡敲詐得利更大的呢?
「你覺得,遼主會放棄對於西夏的圖謀嗎?」
呂夷簡開口問道,讓韓琦微微一愣。
遲疑片刻,他皺著眉頭緩緩搖了搖頭。
「回相公,我覺得應該不會,此次遼主提出要共分西夏,雖然看似是臨時起意,但是,也可看出,是早就有對外擴張的打算。」
「雖然說,此次未成,但是以後,必然還會再想辦法,經略西夏。「
呂夷簡點頭,道。
「這就是遼主想要的好處。」
眼瞧著韓琦仍舊有幾分不解,呂夷簡又道。
「前兩日,遼主已經下令,要將此次代表元昊前來求援的興平公主送回西夏,明白了嗎?」
韓琦眉頭緊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片刻之後,他忽然恍然大悟,立刻坐直了身子,道。
「相公的意思是,遼主這是在為日後征伐西夏埋下伏筆?」
呂夷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顯然,對韓琦的悟性十分滿意。
「此前早有傳聞,說元昊和興平公主的關係很差,元昊桀驁,對於這個聯姻公主並不喜愛,甚至十分冷遇。」
「這次,興平公主回遼朝求援,想必元昊是說了許多好話的,這般情況下,興平公主卻無功而返,你覺得,元昊會是什麼反應?」
這話一出,韓琦更是徹底明白了一切,道。
「不錯,元昊性格驕傲,他放低姿態去求興平公主,是希望對方能夠回到遼國求援,幫助西夏度過難關。」
「但是,興平公主不僅沒有達到這個目的,而且,甚至可以說是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如此一來,她回到西夏之後,必然會成為元昊洩憤的對象。」
「怪不得遼主沒有對我大宋索要任何的好處,原來如此———」
聞言,呂夷簡也是輕輕一嘆,道。
「遼主對我大宋要的越多,就說明,興平公主的到來,讓他有了更多對於大宋施壓的底氣,而他什麼都沒有要,就反過來說明,興平公主對於宋遼關係,起不到半點作用。」
「這一切,都會落入元昊的眼中,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元昊之後隻會繼續冷落苛待這位聯姻公主。」
「但是,你別忘了,此前為了更有利於談判,遼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自去迎興平公主,好是一番『姐弟』情深。」
「不管實際關係如何,至少在外人看來,遼主和興平公主關係很好。」
「所謂師出不可無名,這,就是遼主日後動兵的名!」
說這番話時,不知為何,呂夷簡的語氣略顯低沉。
韓琦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吐出了一口氣,道。
「原來如此,遼主的心計果真不凡,未來若真有一日,我大宋與契丹再起邊畔,恐怕這位遼國皇帝,絕不容易應付。」
看著頗有幾分心潮澎湃的韓琦,呂夷簡眸光微動,隻是道。
「這就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了,且將一切都稟明朝廷,官家自有裁斷———」
雪落紛紛,鹽州城中。
範仲淹在驛館裡,看著面前剛剛送來的密旨,同樣一陣沉思。
『王司使,你確定,這是朝廷的意思?」
對面的王守規聞言,微微一笑,道。
『範諫議說笑了,再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假傳聖命不是?」
聞聽此言,範仲淹不由有些沉默。
他問的是朝廷,王守規答的是聖意,這微妙的差別,已經足夠讓他明白狀況了。
沉默片刻,範仲淹很快便有了決斷,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再去見見那位黨項族的宰相吧!」
於是,不多時。
鹽州的府衙當中,範仲淹和張元相對而坐,很快,範仲淹就面不改色的提出了自己新的條件。
「此次衝突,皆因西平王放任黨項各部截殺我大宋商隊而起,故而,想要解決此事,除了要元昊親自上本請罪之外,為了保證之後我大宋商隊的安全,以及貿易時不受阻礙,我大宋將在鹽州,
夏州,銀州,興慶府,西平府等五處派遣官員,設置使節,建立使館。
「使館備護衛五百,其內視同我大宋之土,西平王當在城中繁華之處劃出區域,安置使館,此後,凡我大宋商人,在各地諸事,黨項不得自行處置,需由使館當中使節協調處理。」
「此乃我朝陛下聖意,還望張宰相對西平王如實轉達!」
「膨」的一聲,範仲淹話音剛落,張元就霍然而起,對著範仲淹怒目而視,道。
「宋人,你欺人太甚,當真以為,我黨項一族是那麼好欺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