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兩頭怕
解開屏見孟淵和張龜年都是不要臉的,就不跟他倆說話,而是看向那女子。
又是合十一禮,解開屏道:「女施主的天機神通神威如獄,當真無可匹敵,小僧欽佩的很。」
「你廢話太多了!」那白猿長老都忍不住了,他半邊身子破爛,傷勢極其重,卻還是提起腳,踹解開屏屁股一下,而後摔靠在樹上。
「白師兄何必太急?」解開屏受了一記,也不惱怒,他看向那女子,不慌不忙的取出一粒菩提子,「如此霸道的神威如獄,可見女施主本領不凡。不妨也入我空門吧。」
他當即丟出那菩提子,隨即菩提子化為青光,霎時間沖向那女子。
一時間,樹林內外響起陣陣梵音。
只是這梵音一如往常,焦急、急躁、急功近利,甚至其中還隱隱有幾聲老鼠煩躁的嘰嘰聲,著實煩人的很。
那女子手中劍愈發明亮,她提劍來擋菩提子的青光,卻根本擋不住,直接沒入眉心之中。
「這是佛家的『入我空門』之法!」張龜年忽的提高聲音,「菩提子必然是那上師所賜,姑娘快走!」
他又看龔孟,「你倆也趕緊走!」
孟淵和龔自華都沒做聲,楊懷義嘆了口氣,也硬生生忍住了。
那女子面色並未稍變,道:「這位上師至少是經歷涅槃後的四品,乃至四品圓滿。若是親來,我自然不成。」
「上師是青光子嗎?」她手中劍的光芒亦未有失,看向解開屏。
「她為啥沒事?」白猿長老一手拉住解開屏,好奇來問。
「身上有寶。」解開屏見女子毫不受菩提子影響,他溫和的臉上生出好奇,道:「敢問施主是哪家道門的朋友?」
女子不答,一手執劍,一手取出瓷瓶,吞服了幾丸藥。
「怎麼辦?」白猿長老見女子不答,但自己身上已生禁錮之感,分明是對方的神威如獄再臨。
「莫急。」解開屏淡定的很,「拖。上師之法已成。她已入念,遲則生變,必然要速戰速決了。這人極有貴氣,身份不低。她若出了事,就又得派人來了,上面人的目光也該關注這裡了。」
就在這時,便見那女子忽的動了。
只見她身周現出淡淡波紋,隨即有細微浮光,好似有星辰在身後浮動。
「浮光掠影!我知道施主根腳了!」解開屏溫和一笑,兩手合十,身上金光陡然洶湧。
那金光無有佛光之溫和莊嚴,卻多了幾分詭譎之感,又不時跳動,忽大忽小。
就在這時,便見那女子往前邁步,隨即四周之地好似化為水面。
而其人好似浮光掠過,無有形跡。
諸人眼中一花,便見那浮光近到金光跟前,兩者在三丈外輕觸,繼而分開。
那女子落到張龜年身前。孟淵在她側後方,嗅到淡淡香氣,又聽到女子氣息似有幾分不穩。
而那解開屏站在十餘丈外,左手被削了去,左眼模糊一片,身上多了許多傷口,骨肉臟腑都露了出來。
「我這寂滅法相如何?」解開屏猶有笑,想要合十,卻缺個手,他便一手行禮,「施主的浮光掠影確實勝過浮光洞天的虛架子。小僧見過許多俊傑,可比之施主,差之遠甚。敢問施主還能強行幾次?還能再動幾分?」
「地溝里的老鼠,怎能見得青天明月?」那女子冷笑一聲,手中劍又放光芒,好似火炬一般。
「走吧!不成了!」白猿立即轉身走。
解開屏也嚇得臉色一變,「菩提子都丟了,走了豈不白費上師的心血?」
只見他咬著牙,取出一個暗青色的菩提葉。
那菩提葉好似是某種毛髮編織而出。
「這?」白猿愣神,「上師給你怎麼沒給我?」
「我在城中,自然需這物事!」解開屏隨口回了句,繼而口中呢喃,那菩提葉便緩緩變大,很快竟遮住了樹林。
而解開屏也不好受,青絲枯萎脫落,面上血色愈發淺薄,身上再無半分佛光,血水竟成了黑色。
林中一時間陰沉下來,隨即光影變幻,孟淵便覺眼見花開花落,又似落入陰暗的老鼠洞中。
很快,待孟淵回過神,再睜開眼時,發覺竟已換了地方,乃是一處陰暗的地窟之中。
那地窟之上往下滲著水,角落處有老鼠來回爬動齧食。
這應是在湖水之下。
孟淵腳踏實地,沒覺出自己有異常。
環視四周,見洞窟寬廣,約莫百丈房源,石壁上有長明燈。
張龜年癱坐地上,龔自華和楊懷義正在揉著腦袋。
那女子站在地上,單手拿劍,也正環視四周。
這是孟淵第一次見到佛家秘寶,且一見就是兩件。
一個菩提子類似種念之法,但比之大尾尊者的強多了。
另一個菩提葉,竟能轉換一方,著實有幾分一花一世界之感。
孟淵憶起方才情形,分明是那女子想嚇走解開屏,而解開屏確實被嚇住了,但也發了癲,用了某種移形換位的秘寶。
「還真讓你給猜中了,解開屏真的在暗處等我們。」張龜年從懷中摸出一瓶丹藥。
他哆哆嗦嗦打不開,孟淵乾脆接手,幫他打開,倒出三粒,給他塞到嘴裡。
「那是什麼法寶?咱們到了哪裡?」孟淵問。
「不太清楚。」張龜年嘆了口氣。
「是渡橋葉,合佛家石橋之說。」那女子回過身,「佛門之人修相應法相,經涅槃,到了四品後才有的神通。不過人未親至,我們不會被送出太遠。」
她語聲略冷,卻清晰的很,在洞窟中有回聲。
「明月姑娘,咱們怎麼辦?」張龜年問。
那名為明月的女子道:「白猿和孔雀就在外面,他們在等我念發亂神。」
她看向洞窟左邊的低矮石門,「我已傳出了消息,援兵應該也很快。」
明月本語氣冷清,可後半句語聲低微了些,好似對請援之事有些不太好意思,有道歉之意。
她揮劍斬向一青石,得了處乾淨地方,隨即盤坐下來。
只見她橫劍膝上,手握一青玉,繼而身上有淡光芒,繼而閉目,「白猿已廢。那孔雀不過剛入六品,重傷之下渡橋來此,生機去了許多。若是他們來闖,喚醒我。我料他不敢上前,只敢等我念發,你們需防他念經。」
孟淵算是看明白了,這明月姑娘被種念之法侵蝕,分明無有再戰之力,需以神通之法壓制種念之法。
而外面的白猿同樣沒了戰力。至於解開屏,也身負重傷。
如今兩方都在熬。明月在等援兵,解開屏在等明月念發。
孟淵看向那濕漉漉的石門,就見解開屏現了身,他直接坐在地上,「上師雖未親至,可贈我菩提子護身。施主你入六品不久,敢問以何天機神通來壓制?」
明月並不出聲。
那解開屏見明月不說話,就又跟孟淵等人搭話,喋喋不休,都是勸人向佛的廢話。
孟淵射出兩箭,那解開屏就躲到了門外,但還是念經不停。
「他在種念亂神,你們靜坐閉目。」張龜年出了聲,「咱們依次替換。記住,若是心中有焦躁、沉鬱之感,一定要說出來。」
龔自華和楊懷義都點頭,兩人各自盤膝坐下。
孟淵取出個餅子來吃,同時心中琢磨。己方能動的人,張龜年施展浮光洞天,玉液盡出,還受了傷,一時間沒有戰力。
至於自己和龔自華、楊懷義,都只是八品。即便對方受傷,可也是六品和尚……聽說過越階強殺,沒聽說過越兩階強殺的。
「誒?我馬上七品,豈非不是越兩階了?」孟淵咬了兩口餅子,湊到張龜年身前,掰半個餅給他。
「你小子倒是難得心思穩。」張龜年接過,又吐出一口血,合著血咬了口餅子,「你不怕?」
「怕也無用。」孟淵心思正的很,為他抹去嘴角鮮血,「張叔,你死不了吧?」
「……」張龜年愣了下,「肯定死不了。」
孟淵放心不少,又問:「張叔,浮光洞天需得三十三天開幾處才能用?」
「古人有云,洞天石扉,訇然中開。」張龜年顯然經歷的事多了,這會兒也無有焦急,低聲道:「天機神通浮光洞天,只需開石門竅穴便能成。」
「只開一處?」孟淵知道開中三十三天的第一處是在泥丸宮,俗稱破開泥丸;而上三十三天開的第一處俗稱破開石門。
「天機神通奇就奇在這裡,妙就妙在這裡。哪怕上三十三天只開一處,你遇到全開的,你也有一戰之力!乃或者,越階強殺。」張龜年啃著餅子,「我輩武人,乃是走的天無絕人之路。即便無路,也能砍出一條路。老聶沒教你這些?這是往上走必須要知道的。否則存了畏難之心,就走不遠了。」
「自然教了。」孟淵也啃餅子。
「你已八品圓滿?」張龜年掰了掰指頭,「前天夜裡在醉月樓喝酒,你不是說還沒貫通中下兩天麼?」
「這不是一天一夜都過去了麼。」孟淵道。
「……」張龜年挖了挖耳朵,朝解開屏的位置大罵道:「別他媽念了!這幾個人就一個沒八品圓滿的,你給誰種念?」
然後張龜年才看孟淵,小聲問道:「所以,你想這會兒突破?」
「不妥麼?」孟淵閒著也是閒著。
「倒沒不妥,只是需防種念。」張龜年認真道。
「那我試試?」孟淵三口兩口吞下餅子。
「行,你試吧,老子給你護法。」張龜年捂著胸前傷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