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浮光洞天
「不妥。」
張龜年攔阻,「我雖有傷,可還有能耐護住姑娘周全。不妨再等一等,他們要拖,咱就拖下去,到時他們要是敢硬逼,我自有法門應對。」
「你拼死又有幾分成算?」明月皺眉,道:「再說了。這念頭深種,將要破土成參天大樹。彼時我心不存,必然成魔。是故若是久拖,到時你不僅要面對他們,還須先殺我。」
「……」張龜年怔住。
明月姑娘本就白皙的很,此刻再添幾分蒼白,更顯得孤苦。
只見她抬起手,按住劍柄,正要舉起,卻被孟淵按住劍身。
「明月姑娘欺我鎮妖司無男兒否?」孟淵十分鄭重,「你是外援,乃是客,受此大難本已不該,豈有再讓你拼命的道理?」
明月皺眉。
「我剛入七品,已學得天機神通浮光洞天,可為姑娘斬出一條出路!」孟淵嚴肅道。
「你入了七品?」明月微微皺眉。
「他剛入的七品。」張龜年解釋道。
「方開石門,神通能不能成不說,玉液又能拋灑幾分?不過白白送了性命。」明月按著劍柄,想提起劍,卻見那人手掌還按在劍身上。
「人生天地之間,若能死得其所,拼了性命又如何?」孟淵擲地有聲,道:「可惜時不我待,未能學得大神通。只能小兒持刀,去拼他一個出路!」
說完話,孟淵站起身,手按刀柄,往那出口處而去。
走了沒幾步,就聽身後明月有言,「你有俠氣,可留姓名。」
孟淵止住腳步,卻不回頭,「生死何必問姓名?明月姑娘且看我輩武人於無路時斬出路途便是。」
「我來助你!」明月竟硬撐著起身,以劍拄地,跟了上去。
張龜年搓了搓下巴,「我還是老了。」
「老張?」
楊懷義見孟淵往出口走,那明月姑娘也起身,張龜年扛起了龔自華跟上,就好奇來問。
「明月姑娘扛不住了。」張龜年指了指外面,「外面的兩個禿驢卻愈發的好,咱只能趁著小孟突破,拼一次看看。」
「……」楊懷義張了張嘴巴,嘆了口氣,「我……那我也去。」
他握著刀,連忙跟上。
孟淵在前,當先邁出那石門。
但見這門後竟又是一處洞窟,只是比裡面那處要小許多。
兩個洞窟相連,成葫蘆形狀,此處為上瓢,孟淵所居之處為下瓢,葫蘆口的狹小處還有一石門。
此間亦有長明燈,卻更顯幾分昏暗。
那解開屏盤膝坐在正中,面上竟好的很。白猿長老雖只剩半個身子,但傷勢分明止住了,且有蓬勃之感。
孟淵與明月並排而立,距離對方十丈遠近。張龜年扶著龔自華,楊懷義手中握著刀。
「姑娘。」解開屏大喜,他缺了一手,卻還是做合十狀,虔誠道:「姑娘若是願意拜入上師門下,日後必能證得大道,入極樂世界,再不受七苦折磨。」
明月並不理會。
「解兄,七苦不如一殺。」孟淵一步一步上前,體內玉液迸發,一縷無形之線如鎖鏈,定在解開屏和白猿身上。
此為氣機鎖定。
「我說之前洞中怎麼有異動,原來是孟施主入了七品。」解開屏笑笑,「施主的天分當真不俗,小僧敬佩的人中,又多了一個。」
「不敢當。」孟淵謙遜的很,拔出刀來。
「外出除妖時,你才八品,當真是快的很。」解開屏好奇問:「你怎麼殺的解申?」
「我先射了幾箭,傷了他臟腑,他就跑不動了。」孟淵繼續往前邁步,言語不停,「然後我用刀子從後背刺進去,刀鋒銳而刀刃厚,我一點點將他的脊骨分開。聲音清脆,好似你布下的那黃紙傘的鈴鐺。」
「阿彌陀佛,施主手段狠辣了些。」解開屏站起身。
「我只是手段狠辣,不及人心詭詐。」孟淵笑道。
「阿彌陀佛。」解開屏閉目。
「彼時他一時不得死,想要痛嚎,卻被我抵著後背,發不出聲來。不過依我來看,他應是在呼喚解兄之名。」孟淵道。
「孟施主,你確實是俊傑,只不過這些言語亂不得我半分心緒。請出手吧。」解開屏道。
「你跟他囉嗦什麼?」白猿猛的起身,站在解開屏身旁,凝視孟淵,問:「是你殺了我的撼地金剛?」
孟淵不再多言,只提刀往前急奔,同時身周現出淡淡浮光異象。
「他是個好苗子啊!」白猿身周散出金光,身形好似大了數分。
「施主方才入道,竟敢來施展天機之法,著實不凡。」解開屏見氣機已被鎖定,他不慌不忙,身周散出金光,同時念起佛家真言。
一時之間,孟淵只覺萬念入心,姜棠、聶青青、聶師、鐵牛、乃至應三小姐都在眼前浮現,每個人都在呢喃著什麼,卻聽不真切。
孟淵不管不顧,心神守一,待來到五丈外,便即躍起。
「蚍蜉撼……」解開屏微微搖頭,待見孟淵一刀劈落,忽的心頭巨震,好似萬物皆空,他身上金光陡然大盛,隨即後退一步,躲在白猿的巨大身軀後。
只見這一刀帶動孟淵身周的異象,好似似劃破虛空,斬出一片洞天。
洞天之中,萬千浮光陡然少了憑托,隨即盡數傾落如雨,好似自虛空中而出。
浮光有形而無質,無有軌跡一般,卻沿著那氣機鎖定的二人灑落。
一時之間,整個洞窟之中無數色彩變幻,萬千光芒閃動,諸人好似置身世外洞天。
張龜年目瞪口呆,他用過不少次浮光洞天,對浮光洞天的天機神通可謂知之甚深。
這浮光洞天其實就是玉液陡然化為萬千流光飛針,若是遇到不抵事的,自然如同薄紙一般被撕破。但若是遇了白猿長老那種的,就是碰上了石頭。
可張龜年看此間形狀,哪裡是丟出萬千飛針,分明是丟出了無數個斧頭!且源源不絕!
只見白猿身上金光大盛,雖擋住了一層又一層的浮光,但那浮光源源不絕,好似萬千巨斧在硬鑿高山一般。
很快,本就傷重的白猿一時間再難維持,身上金光暗淡。浮光轉而探入其身軀,帶出血雨如飛。
浮光萬千,耀眼奪目,一絲絲掠過白猿軀體,而那白猿先是還能靠強悍軀體來擋,而後軀體便如紙張遇到利針一般,竟不能再擋半分。
那白猿身後的解開屏大駭,浮光雖被白猿耗去許多,他竟害怕的很,登時身上佛光強盛,轉身就走。
「老張,他真的剛入七品?好似比你的浮光洞天要強上兩倍不止。」楊懷義提著刀,竟有茫然之感。
「怕是有兩三倍,他離得又近,威勢更大。這還是初次用,有不少浮光流散,沒用到正地方。否則,怕是還要更強。」張龜年皺著眉頭,「這到底有多少玉液?老聶找了個種豬嗎?」
眼見洞窟中浮光散去,各種色彩不見,只剩長明燈暗淡。
那白猿長老整個身子已成了篩子,轟然倒地。
解開屏站在洞窟最里的那狹小的石門口,他渾身是細小傷口,睜著獨眼,獨手按在胸前,怔怔看著孟淵。
孟淵此刻腰酸且腿軟,只覺全身沒了半分氣力,丹田乾涸如同遭了大旱的水田。
不過到底數番淬體,丹田凝練之極,並未有受損跡象。
孟淵單膝跪地,想用刀撐著,但那刀竟存存碎裂。
解開屏大口喘著氣,孟淵也大口喘著氣。
「誰給你開的丹田?七品就開?你絕對不是燒了玉液,是壽元換的?還是精氣換的?」解開屏依著身後的潮濕石門,他傷雖重,可還能維持,只不可思議的看著孟淵。
解開屏想要再說,卻覺自身氣機又被鎖定。
抬眼去看,只見那明月好似融入劍光之中,極速向自己奔騰而來。
解開屏咬牙,拍開身後石門,隨即跳入,身影一閃,隨後竟有洶湧大水湧入。
「走!」明月一手拎住孟淵後頸,其人卻不停,且那劍光愈發耀眼,當即劍分水流,隨即連人帶劍,沒入水中。
孟淵此刻虛弱之極,被拎小雞一樣的拎著,待回過神來,周身一涼,便知身處水下。
若是平時,孟淵憑著自身能耐,憋上許久氣也沒什麼,可此時正是虛弱之時,還來不及調勻氣息,一個恍惚,便嗆了幾口水。
孟淵立即屏住氣息,卻見明月劍光依舊強盛。
可此間深處水下,不知多深,明月力不能持久,劍光緩緩暗淡。
「丟下我!」孟淵去抓後頸的手,可竟沒力氣掰動。
白白灌了兩口水,孟淵便覺自己被拋出,隨即出了水。
孟淵四腳朝天,只見星河漫天,明月皎潔,曠野寂靜,乃是身在大江之上。
而後孟淵調整身形,見身下有一小小篷船,便立即落在船頭。
身著小舟,孟淵始知已脫了困境,卻不見明月身影。
舉目四顧,孟淵登時發現小舟旁飄著個人,分明就是明月。
孟淵雖力竭,卻還是咬著牙,拽住明月的頭髮,連撈帶抓,將她硬生生拖到船上。
「你……」孟淵見明月已然昏迷,可依舊皺眉不停,似在強忍痛楚。
拍了兩下臉,見明月不應,孟淵便也不急了。
星河漫天,明月當空,無有一絲雲彩。天上如此,江面如此。
小小篷船盪啊盪,遠方傳來鐘聲。
感謝大佬【風兮兮~】打賞的盟主!
我記得前文也沒說過啥加更規則,但是盟主都來了,要是不加更,就太不對了。
明天萬字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