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人發殺機

2024-12-28 17:13:05 作者: 飯不吃肉
  第119章 人發殺機

  上午已過半。

  雨水稍減,天仍舊灰濛濛的。遠方有稀疏雷聲,似又在驅雨前來。

  院子外木屑成塵,被雨水盡數打濕。院內雨水淺薄,幾株花樹微微蕩漾。

  院子內外並無血水,些許腳印也早被雨水沖盪乾淨。

  這是一場臨時起意的暗殺。夏日雨水雷鳴、岳姚二人又恰好分居,藉此天時地利,孟淵憑著幾分實力,幾分運氣,順順利利的了結二人。

  至此之時,孟淵的籌劃是沒有大問題的。

  但既然是做事,必定會有疏漏。

  孟淵面色不變,心念急轉,思索應敵之法。

  方才為了求穩,孟淵將玉液全數揮干,盡化浮光。

  如今丹田空空,即便吞服了百草丹,也難立即見效。

  但若能再過一刻鐘,乃至半刻鐘,那自己本就廣大又蓬勃的丹田中便能玉液滋生,可藉此一戰。

  如今孟淵已得了四份天機圖,因著竅穴所開不多,神威如獄和萬物流光還無法參習。

  所依仗者,也就浮光洞天和綻春雷。

  孟淵盤膝坐在門口,眼見雨水如簾,便按著刀柄,打算拖延一二。

  這一脈的和尚都偏執又癲狂,且喜愛論道辯經。孟淵精通騸道,所謂一法通萬法通,打機鋒其實也不過是比誰的騸刀更快,比誰更能騸到該騸之處。

  「孟郎不敢抬頭看我?可是我有什麼不妥?」細腰奴語聲甜膩之中還有幾分柔弱堪憐。

  素白孝服稍短,眉眼間似哀似怨。

  若是尋常人來,當即就把持不住了。

  但孟淵就是覺得此人騷氣太重,臭不可聞。青青姐雖也有嬌媚之氣,可內里溫婉可人,床榻上也最是聽話。

  孟淵常借青青姐洗面,有靜心之效。

  十個百個細腰奴也沒法子跟青青姐比,孟淵都不想看細腰奴半分。

  「孟郎方才若是落了刀,殺了奴家,倒也沒許多麻煩了。」細腰奴往前幾步,盈盈歡笑,「孟郎後悔麼?」

  她聲音愈發柔膩了。

  「怎會後悔?」孟淵一手按著刀柄,一手扶了扶斗笠,道:「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會動手。」

  「憐惜這些無用草木,如何能成大道?豈不聞,一將功成萬骨枯。」細腰奴笑。

  「殺生為護生。難道踏遍萬骨,就能當大將?」孟淵笑道,「女菩薩,倒果為因不可取。」

  「殺生為護生。」細腰奴低吟了一句,「這是孟郎的道?」

  「我胸無大志,苟活於世而已。尚且還未去尋到我的道,只是在摸索罷了。」孟淵謙遜的很。

  「還是早些為好。武人七品開秘蔵得天機,其實還是在為下一步做準備。」細腰奴竟提點了起來,「等到五品入四品時,需經天人化生,那時你就需得明白你所求之道。」

  「多謝女菩薩指點。」孟淵誠心感謝,同時心中警覺,萬萬不能被種了念頭。

  「既然你還未尋到你的道。那你——」細腰奴又往前幾步,眉眼間春情萬種,使人見之生憐。「可要先摸索摸索我的道?」


  正論道呢,怎麼突然開黃腔?

  一時間,孟淵竟接不上話,顯然打機鋒的第一局輸了。

  細腰奴見狀,掩口輕笑,道:「孔雀說他曾與你漁舟問答,江心論道。他贊你生有佛相,懷慈悲之心。當真沒錯。」

  「不敢。」孟淵謙卑的很,好奇問:「解兄近來可安好?」

  「他傷勢已復,正在外靜修。」細腰奴彎下腰,露出大片雪白,伸手指撩撥了一下孟淵衣裳,「走吧,孔雀引你為知己,說要助你成我佛門的護法金剛。」

  「苟富貴勿相忘,解兄是厚道人。」孟淵感嘆。

  「我所修之相乃是歡喜相,有諸般色相。」細腰奴笑的愈發歡喜,「度世人,得歡喜。孟郎,我也想度你入我佛門。你當真是天生的武道種子,那玉液播撒,浮光萬千,妾身真想嘗一嘗。」

  她竟舔了舔舌頭。

  「在下六根不淨,當真入不得佛門。」孟淵稍稍推辭,換了話題,好奇問:「女菩薩在這裡是為等我?」

  「知宿世為宿命明,知未來為天眼明,斷盡煩惱為漏盡明。」細腰奴笑笑,「我只有天眼通,無有天眼明。孔雀無趣,我只是來尋些歡喜,恰好遇到了岳青田。本待探問些消息,沒想到你來了。」

  她勾了勾手指,「走吧,我們去找孔雀。」

  「女菩薩,我不太想去。」孟淵道。

  「好孟郎,這可由不得你。」細腰奴聲音縹緲,眼眸中有細微佛光,好似三千極樂世界轉動。

  恍惚之間,孟淵便見身前有一道袍女子。

  那道袍女子回過頭,分明有母儀天下之姿,可此刻銀牙暗咬,目中含怒,一巴掌打了過來,「惡僕欺主!」

  孟淵躲無可躲,竟生生挨了一巴掌,摔翻在地。

  「三小……」孟淵還沒說完,便見對方一轉身就騎了上來,「以後你不准在上面!」

  茫然之際,孟淵腦袋一疼,睜開了眼。

  「情慾存身。看到誰了?」細腰奴嬌笑。

  孟淵不理會,閉目稍作感受,便覺丹田有禁錮之感。

  堪堪生出些許玉液後,竟不再滋生,分明是被壓制了。

  「走吧孟郎。」細腰奴笑的開心,拿過一竹傘撐開,邁入雨中。

  孟淵提起刀,正了正斗笠,撐著地站起,跟在後面。

  尋常武人動用浮光洞天,動輒歇息三四日才能恢復全盛之時。乃是因玉液瞬間抽離,身負重壓之故。

  孟淵三番淬體,差不多半日便能恢復如初。

  不過此刻丹田被封,但筋骨的虛弱之感已在緩緩退去。

  細腰奴打傘在前,孟淵提刀在後,撿了根竹子當杖。

  出了門,看守的白役好似看不到人一般,兀自在埋怨雨水多。

  「得快些了,他們的人在南邊,離這裡沒多遠。」細腰奴即便是催促,也帶著幾分媚態。

  「女菩薩要不現在度我一回,然後放我回去。」孟淵屈服了。

  「那可不行。」細腰奴嬌笑,「孔雀說是你好苗子,我若是把你帶回去,他一定開心。」

  「原來你不是想度我,是想度解兄。」孟淵笑。


  「我就是想看看他何時會破戒。」細腰奴談起解開屏時,竟有幾分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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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淵瞅了眼細腰奴,又問道:「青光子到底在哪裡?」

  「上師靜修的法地豈是我能知道的。」細腰奴擺擺手,「你們都以為我位在孔雀之上,其實孔雀才是上師看重的人,是受戒人。」

  「你們上師是想屠松河府城,藉此成道?」孟淵啥都問。

  「我如何能知道?」細腰奴好奇看孟淵,笑著道,道:「不過若是孔雀接引了你,上師必然有法傳你,到時你也就知道了。」

  孟淵聽懂了,不就是想讓自己和解開屏一樣,被種下念頭麼!

  清水鎮位於松河府城西,兩人出了鎮子,又過了兩個村子,便進了山。

  又往前走了里許,孟淵問:「還要多久才能到解兄的歇腳處?」

  「還遠著呢,估摸著要到晚上了。你冷麼?可要奴家給你暖一暖身子?」細腰奴笑笑。

  這個女人的話不能信,她說是晚上,但指不定一會兒就到。

  孟淵不信,是故停下不走了。

  細腰奴扭著腰,打著傘,往前行了一會兒,見孟淵不動,這才迴轉過來,面上猶帶著媚笑。

  她很自信。

  「孟郎可是累了?」山間雨小,滴滴答答夾雜鳥飛蛙叫,更顯的清淨。

  細腰奴的聲音不大,可就是能落到耳朵里,嬌媚的令人發膩。

  「不能再走了。」孟淵丟掉竹杖,握緊刀柄。

  「哦?」細腰奴依舊帶笑,顯然自信之極。

  「我朋友在學堂,我得去接她放學。」孟淵誠懇道。

  「浮光洞天施展之際,丹田玉液急速抽離,其人有身負高山之感。」

  細腰奴斜打著傘,邁步慢慢走近,「孟郎,你玉液已空,怕是不能再戰。」

  「我玉液已空,女菩薩金海未乾,咱們也不差多少。」孟淵道。

  細腰奴聞言,收起了笑容,微微皺眉,道:「你丹田被封,玉液無幾,無有天機神通,困獸之鬥都算不上。」

  「武者之基是上中下三天,又不是玉液。」

  孟淵笑著往前邁步,「那日漁舟問答,解兄曾教我,若遇上六品的僧眾,需得避讓一二。亦或者,多學些天機之法。」

  「孔雀是中肯之語,他確實看重你。」細腰奴道。

  「他還說,武人本就有越階強殺習慣。於無路處踏出一條路,這本就是追求武道之人的大道。」

  雙方相隔三十餘步,孟淵依舊一步步踏前,斗笠和蓑衣之下的衣衫盡濕,「我還曾聽一位前輩講過,武人之路人人可修。」

  「斷腿斷臂,哪怕被閹了,也不耽誤走這條路!即便是丹田壞去了,也能再開!除非人死了!」

  「武人之路無有學說,其緊要處在不怕破,破而後立就是!不怕輸,再打回去就是!就算跌的粉碎,也能再站起來!」

  「武夫是抗爭之路,不屈之路,是天無絕人之路!就算真有絕路,也有匹夫一怒,砍出一條路!」

  一時之間,孟淵丹田中僅剩的玉液好似沸騰一般,奮力衝擊著所有竅穴。

  丹田被禁錮,那就毀了丹田。

  玉液在上中下三天已開的竅穴中衝撞不休,未按任何天機圖運轉。

  這般無腦衝撞可能會發掘出新的天機之法,但也可能出大差錯,傷及自身還算小的,乃或者斷絕前路。

  但孟淵不管不顧,只是催發不停。石門轟然,泥丸震顫,天靈蓋像是要破開一般。

  這是孟淵在路上思索許久的法子。這是絕路在前,萬般無奈,拼卻自身所有,揮出一刀的法子。

  孟淵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武人這條路,就是不能怕輸,哪怕跌的粉碎,也要砍出一刀。

  「你瘋了?」細腰奴皺著眉頭,她已然明白孟淵要做什麼了。

  「我輩武人,就是於無路中踏出路,於絕境中破出生路!玉液雖干,可還有壽元,還有血肉!」

  孟淵只覺血氣滿盈,渾身血肉筋骨卻有崩塌之感,似不能持久。

  但此時此刻,已然有了出刀的本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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