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莫聽穿林打葉聲
雖已是夏日,可山間猶然清涼。
又逢山雨,一時間風聲竹聲疏雨聲,寂寥非常。
隨著玉液奔走,丹田乃至全身天翻地覆。
孟淵好似能看清自身所有的細微變化,筋骨有細微裂縫,臟腑有撕裂的傷口。
丹田巨變,湧入許多血氣,其中鎖鏈霎時間成為粉塵。
石門之中,有點點光芒,應是被種下的些微念頭。可血氣一盪,隨即掃空。
上中下三天彼此相應,皆是轟然震顫,其中秘藏之機好似要脫體而出。
相隔三十步,氣機已被鎖定,孟淵提刀往前急奔。
即便玉液所剩不多,但筋骨之力便已足夠。
細腰奴眼見孟淵如風一般穿過雨簾,渾身激盪出強大血氣,還未接戰便有鮮血從衣衫中滲出。
「這是強逼潛力,已渾身氣血為代價!」細腰奴見識不差,知曉武人一途有登天三階,可登天三階不過是摸一摸天的門檻。
「武人越階強殺的習慣與我佛門立宏願的習慣一樣,都是自上而下,入高品時傳下來的。武人真正想要邁入上三品,需得歷絕境,度天門,以四品之軀,越階強殺高品……」
這般想著,細腰奴便覺得眼前之人分明未曾修習過與天同壽的天機法,但就是走出了同歸於盡的路子。
相距太近,逃是來不及了,細腰奴心念一動,隱入一顆樹中。
可陡然間,細腰奴便覺對方氣機之線遠勝同階,一時間根本掙不脫氣機鎖定。
細腰奴六神通皆開,可種念之法已然無用,對方血氣外涌,像是用不完一般,猶如天機神通天神下凡。
「之前還一鉤就上,分明深懷情慾之心。」細腰奴暗罵一聲,當即歡喜相成諸相。
孟淵急奔向前,轉瞬間便到了十步之內,只見眼前哪裡還有細腰奴的身影,分明是姜棠。
那姜棠癱坐地上,抱著個棕皮白腹的黃鼠狼,正楚楚可憐的看著自己。
孟淵腦中凌亂,正要收刀,便覺渾身刺痛,乃是血肉崩塌之感。
當此之際,孟淵又復清醒。
只見那細腰奴渾身佛光籠罩,似有金剛之相。可面上驚駭無比,好似在後悔。
孟淵不管不顧,當即揮刀。
所剩玉液周轉在竅穴之中,浮光洞天再出。
一時間,丹田似被萬般揉捏搓扁,擠出些許玉液。渾身骨頭似被壓碎,血肉似被磨盡,又榨出洶湧血氣。
雨水淋漓,孟淵身周有血紅浮光閃動,刀下似劈斬出一血色洞天。
洞天之中,千萬細微紅色,好似飛絮一般,盡數向氣機鎖定之處涌去。
隨著萬千血色浮光奔出,孟淵只覺丹田被捏碎了一半,渾身似承載高山一般,血肉與筋骨如同置身磨盤之中,被細細磨為齏粉。
手中刀已成粉塵,孟淵氣血大虧,比跟聶青青胡鬧十天還要疲累。
身上衣衫上不斷滲出鮮血,竟似止不住了一般。
全身筋骨劇痛無比,似已寸寸斷絕。
七竅往外涌著血,孟淵渾身劇痛無比,當即趴在地上。
稍一存想,圓滿的洶湧精火迅速回退,開始反哺自身。
再看前方,血色浮光已然退去。
細腰奴身上的素白孝服早已碎成粉塵,兩臂皆已不見,大腿只剩個根,兩肩塌陷,腦袋被削去天靈蓋,臉上只剩獨目。
胸腹破開,破破爛爛好似下水的臟腑全數露了出來,肋骨全數斷折。
她所修法相擅術,而非修體魄皮囊,但入六品多年,修習諸般神通,此番硬抗血色浮光,只緊緊護住身子的緊要處。
孟淵不待細想,連滾帶爬,摸到細腰奴身前。
細腰奴只剩獨眼,她耳鼻已然不見,皮膚也不存,頭骨輪廓顯現出來。
只見細腰奴睜著一隻眼,看了眼胸腹,又看向孟淵,駭然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咬住僅剩的幾顆牙,淋滿血的眼中有光芒出現。
孟淵不管不顧,伸出滿是血的的手,直接插到細腰奴眼中,一把給扣了出來。
「女菩薩,你不是諷我善心,問我後不後悔殺你?哈哈哈,我不後悔,因為我還能再殺你一次!」孟淵半邊身子趴在細腰奴身上,手中扣著眼珠,而後手往下移,按在細腰奴肚子上,繼而手探入胸腹,細腰奴本就破爛的臟腑當即層層碎裂。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身體!」細腰奴聲音再不復嬌媚誘惑,反而驚恐之極。
孟淵口中吐著血,猶不忘譏諷,「你們佛家不是將身體看作皮囊麼?怎麼我看你好似很看重這副皮囊?」
「你……」細腰奴渾身震顫不停,「你何必拼個同歸於盡呢?你……」
「我讓你放了我,你不放,又來怪我?」孟淵想貼到細腰奴耳邊說話,卻找不到耳朵,只能一手在她肚子裡慢慢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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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屏在哪裡?」孟淵語聲顫顫。
「反正都是死,我何必說。」細腰奴語聲像是個沒牙的老婆子。
「我只問幾個問題,事後你再度我一次。你若能活,就讓你走。」孟淵道。
細腰奴兩眼空洞,胳膊腿都無,臟腑碎裂,「度……度你?」
「是,我歡喜的很。」孟淵貼到她耳洞邊,一字一句,血都噴上去了。
「孔雀在……往西翻過七個山頭,他才會露頭,我不知道具體住處。」細腰奴道。
「念珠請帖的道會在何處、何時?」孟淵又問。
「七月七,在望江崖後面的山裡。」細腰奴回。
「道會是誰開的?與青光子是何關係?」孟淵追問。
「是上師的俗家弟弟。」細腰奴回。
「哈!也是臭老鼠!」
孟淵滿面鮮血,內外是傷,可隨著精火迅速反哺,便越覺體內又有生機。
細腰奴不語。
「可有寶貝?」孟淵說著話,覺出手上漸漸有了氣力,就去細腰奴肚子裡翻找。
「有……」細腰奴忍住痛,道:「我傘里有一副天機圖,是我佛家武僧的天機法。」
她說完這話,似又做出柔媚之音,「能放我走了?」
「你跟大尾尊者和白猿長老不太像,他們都不怕死。再說,你都沒手沒腳了,怎麼走?」孟淵愈發想笑,「女菩薩,你是歡喜佛,你不是一直想度我麼?我命火將盡,傷勢太重,須得你來度我,才能歡喜。」
細腰奴想要說話,卻已不可得。她只覺自身佛緣已盡,好似有無數細微火線自那人手中鑽出,繼而自己渾身染火,終成灰燼。
孟淵氣色眼見的變好。
「我這是又有一個殺手鐧了。以渾身血氣、身受重傷替代玉液而出,威力似乎更甚。不過需得精火盈滿,及時反哺我的傷勢。」
「來日能否能以壽元來換?」
孟淵氣喘吁吁,渾身傷痛之感未退,便乾脆躺了下來。
山雨清涼,耳聽穿林打葉之聲,孟淵有心吟嘯唱和,卻已無有氣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