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送你的手帕,你送給帝姬了?
「帝姬……」
蒲鳴竹有些失落。
李星羅意識到不對,臉上很快就多出了一絲自在的笑容:「嬤嬤,這手帕,是秦牧野送的。」
說著。
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面頰。
臉上笑容愈發甜蜜。
「原來是這樣……」
蒲鳴竹若有所思,她原本還以為這是對自己的疏離,沒想到是因為手帕是秦牧野送的。
李星羅也暗鬆了一口氣。
她現在還不確定秦牧野是不是皇帝派來的。
但她知道,蒲鳴竹一定會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皇帝。
如果自己露出異樣,那問題就大了。
她暗罵了一聲,今日自己心志有些過於脆弱,竟然在蒲鳴竹面前沒有演好。
得再補充幾句,打消她的疑慮。
她把手帕攥在胸口:「嬤嬤,先前你說,我值得一切,哪怕東西是別人的。」
李星羅神情有些悵惘:「我想搶秦牧野……」
「這……」
蒲鳴竹愣了一下:「不過帝姬,您不是要跟他割席麼?」
李星羅靠著石壁,神情當中滿是茫然:「我不知道!其實割席是他提出的,我知道他這是在保護我,我承認那一刻我心動了。我想要他,但以後可能要漸行漸遠了,我……是不是做錯了?」
蒲鳴竹趕緊否認,情緒有些激動道:「您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只要您想要,我想盡辦法也會讓他成為你的人!那個白玉璣,我來解決!」
「不要,他會憎恨我的……」
李星羅像女兒依偎在母親懷裡一般,脆弱地倒向蒲鳴竹:「嬤嬤,我發現誰都靠不住,我只有你了,今天我真的好怕……」
蒲鳴竹淚如雨下:「都過去了,好好睡吧!」
「嗯!」
李星羅輕輕應了一聲,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像是一個母親在哄嬰兒入睡。
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柔。
……
「咣!」
邕州駐軍大牢,鐵門重重關上。
秦牧野終於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口涼茶。
真要命啊!
來嶺南之前,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次會這麼艱難,居然還跟宗師交了手。
第一次生死大戰,對手就是宗師。
好像有些過於牛逼了。
當然。
這一戰能取勝,自己的功勞最多占兩成半。
硬實力差距太大,即便找到弱點,也破不了防,最多拖住黑衣人的攻勢,真正起到的效果,應該跟白玉璣差不多。
主要功勞,還是在李星羅身上。
只有那種殺戮氣息的劍氣,才能對黑衣人造成真正的殺傷。
看來全靠加點莽上去的修為,還是有點偏科,終究不是鮮血洗禮出來的,得多向高手取取經。
只可惜李星羅退卻了,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場景,居然能把她打擊成這樣。
以後想跟她切磋,恐怕有些難了。
「秦大人!」
王猛拱了拱手,壓低聲音問道:「這個案件您打算怎麼處理,要流的血多麼?」
秦牧野若有所思:「王將軍可有看法?」
王猛咧了咧嘴:「不瞞您說,我接到了陛下的手諭。」
秦牧野愣了一下:「手諭怎麼說?」
王猛沉聲道:「手諭上說,此案由您主導,無論您怎麼決定,都讓我全力配合,不要顧慮任何後果。」
「哦……」
秦牧野心中冷笑,當皇帝的自然是不擔心後果,妖官集團和世族大宗正都讓我得罪了。
不過有皇帝這個手諭。
自己至少不用擔心離不開嶺南了。
那就干!
既然你給我開了支票。
那我就填上一個你都接受不了的數字!
自己也該借著這一波大節奏,試著突破宗師了!
因為今天他忽然發現。
自己很不喜歡被人拿劍指著。
他笑了笑:「那就辛苦王將軍了,流多少血,我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是!」
王猛會意,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許多,他沉聲道:「這兩個犯人交給我來看,秦大人好好休息吧!」
秦牧野搖頭:「不用!我眯一會兒就好,等一會兒還要審問犯人。」
王猛無奈,只好點頭:「就依大人看法。」
說罷。
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心中卻是愈發敬重這個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因為他看得清楚,秦牧野剛經歷過一場激戰,身上到處都是灼傷。
這種灼傷他見到過,就在朗玉書的太岳父身上。
那段時間,這位大妖出海尋寶,回來的時候傷痕累累,對著偷天閣破口大罵。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跟偷天閣的宗師高手打起來了,而且大敗而歸。
結果,同樣的傷勢在秦牧野身上看到了。
幾乎可以斷定,秦牧野跟偷天閣的宗師碰上了,而且正面交手過,並非是在高手的庇護下逃竄,因為只是逃竄,不可能有這麼多處灼傷。
剛滿十八歲不久的青年,碰見宗師還敢上前搏殺。
不但活著把目標抓了回來,還他娘的能扛著傷勢審問犯人?
這是什麼狠人?
不愧是秦開疆的兒子。
媽的!
養兒子都這麼牛!
我草!
秦牧野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從自己決定去追李寶寶到現在,不過區區六個時辰的時間,即便是宗師也很難一來一回。
可手諭就是他娘的到了。
他不相信一個宗師能被這樣當狗驅使。
那就是李弘一直在通過某個手段,秘密監視著嶺南。
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從頭到尾都是讓自己放手施為。
卻沒有給出任何指示。
皇帝手下不好混啊!
他搖了搖頭,推開獄卒臨時休息的房門,拉著白玉璣坐在了床上。
沉默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子,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嗯!」
白玉璣點了點頭,便扶著他慢慢躺下,然後自己也躺在了旁邊,兩個人就和衣擠在小小的床上。
她看了秦牧野一眼:「你為什麼這個表情?都要哭了……」
秦牧野扯了扯嘴角:「我還以為你不會跟我躺在一起。」
白玉璣紅唇輕抿:「有什麼事離開嶺南了再說,你莫要想太多,快些休息吧!」
「嗯!娘子抱……」
「抱……」
白玉璣心中五味雜陳,卻只能抱著他的腦袋,像哄孩子一樣輕拍著他入眠。
……
秦牧野是被暴躁的踹門聲吵醒的。
「咣!」
「秦牧野你給我滾出來!」
「我爺爺可是從龍重臣,更是當今宗室大宗正,你也敢動我?」
「咣!」
「給你一個下跪道歉的機會,我以後可以饒你不死!」
「草你娘的,給我滾過來……」
「咣!」
門被踹開了。
秦牧野一個大耳刮子抽到了他的臉上。
頓時他整個人都倒飛而出,重重砸在了牆上。
慘哼了好久才坐起身。
卻發現早已滿嘴鮮血,牙也掉了好幾顆。
他懵了。
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打他。
哪怕之前母親對自己動手,也一點真氣都沒有調啊!
他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對秦牧野低三下四。
現在他知道了。
秦牧野真會對自己下死手。
不,不是?
他這一身四品修為哪裡來的?
他憑什麼敢對我下死手啊?
我爺爺不是天下無敵麼?
李寶寶又驚又怒:「秦牧野,你……」
秦牧野轉過身:「娘子!堂堂邕王世子牙被打掉,讓外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李寶寶頓時又爽又恨,滿嘴漏風地放狠話:「現在知道怕了?這麼沒底氣,你充什麼狠人呢?我奉勸你……」
秦牧野:「娘子,有沒有針線,我給他縫回去!」
李寶寶:「!?!?!?」
緊接著。
就是慘絕人寰的哀嚎。
「嗚……疼!」
「噙母野……停!」
「求求你……」
慘叫過後。
李寶寶坐在地上,滿嘴淌著鮮血,雙目無神地靠著牆壁,疑似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氣。
可就在這時。
秦牧野又捏開了他的嘴。
李寶寶頓時猶如驚弓之鳥,跪下就準備磕頭求饒:「牧野哥!我錯了,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果然。
這種二世祖。
碰見地位不如他的,能把人朝死里霸凌。
一旦碰見能置他於死地的狠人,跪得比誰都快。
秦牧野臉色一黑:「你爹都叫我牧野賢弟,你剛才叫我啥?」
「牧野……叔?」
「哎!乖!」
秦牧野神色滿意了一些,卻還是捏開了他的嘴。
李寶寶急了:「牧野叔,我都叫叔了,你……」
秦牧野皺眉打斷:「別搞,給你上藥。」
李寶寶:「……」
還真是上藥。
上完藥之後,他疼痛減了大半,血也止住了。
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但卻再也不敢沖秦牧野呲牙了。
他顫抖的聲音充滿著討好與告饒:「叔,你打算怎麼處理我?」
秦牧野不耐煩地撇了撇嘴:「就沖你這一聲叔,我能拿你怎麼樣?你爺爺曾經當過我爹的老師,兩人更是被並稱為帝國雙璧,我要是把你殺了,跟掘了大乾根基何異?」
聽他這麼一解釋。
李寶寶頓時來了精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對對!都寄吧一家人……」
「但是!」
秦牧野臉沉了下來:「但你這次做的真的太過分了,你也清楚這件事情鬧得有多大,不殺你實在難以平民憤。」
李寶寶懵了:「啊?還是要殺?」
秦牧野話鋒一轉:「除非……」
「除非什麼!?」
李寶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動得牙齦上縫的線都有點崩了。
秦牧野沉聲道:「除非,你能把大部分罪責給甩出去!明天我幫你運作一下,但能不能免除死罪,還得看你捨得賣掉多少同夥,甩出去多少鍋。」
「那肯定全供出來啊!」
「好!就是這個心態,你終於讓我有點底氣了。」
秦牧野站起身,丟下食物和水:「等明天運作得差不多了,我會安排你跟你爹見一面,他也不容易,都快被你折磨瘋了。」
「謝謝叔!謝謝叔!」
「好好休息!」
「嗯!」
「咣!」
鐵門重新關上。
白玉璣好奇道:「若他供出同夥,你真要免了他的死罪?」
「怎麼可能?」
「啊?那你剛才許諾他……」
「若對君子,就算沒有許諾,也當以赤誠之心傾力而為。對這種垃圾,手段得比他更加下作,不然殺了他都髒了我的手。」
「……」
……
牢房暗無天日。
一整天的時間,夫妻倆都在打坐療傷。
直到晚上,王猛才帶來新的客人。
李恭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了,見到秦牧野竟直接準備跪下來:「牧野!謝謝你,謝謝你……」
秦牧野趕緊扶住他:「使不得!我承諾過的事情,自然要做到,不過我也希望殿下能明白一點。」
「洗耳恭聽!」
「此次,我對得起你,也希望你能對得起我。另外,你沒有對不起你兒子,也希望你能對得起大宗正。」
「……」
李恭羞愧萬分:「沒想到我一人軟弱,卻給父親,給大乾添了這麼多麻煩。牧野你放心,我李恭雖然是個連妻兒都管不住的軟弱廢物,但我尚存廉恥,不會給你添亂。」
「那就好!」
秦牧野鬆了口氣,給他交代起了跟妻兒見面需要注意的事項。
李恭一一牢記,然後便進入了李寶寶的牢房。
接著。
父子抱頭痛哭。
李恭說的話不多,但始終都圍繞著一個意思:你牧野叔已經傾盡全力保你了,一定要把所有人都供出來,如此陛下才有可能赦免你的罪過。
從牢房出來的時候。
他整個人都仿佛蒼老了十歲。
沖秦牧野點了點頭。
又去了第二個牢房。
剛進去。
就看到妻子沖自己跪了下來:「夫君,我有罪!」
「夫人!你,你快起來!」
「夫君!我必須向你坦白,我其實是百越……」
美婦聲淚俱下,為了活下去,她必須向李恭交代一切,只有化解他的心結,才有可能化解李銳的心結。
只有化解李銳的心結,秦牧野才會高興。
只有秦牧野高興,自己才能成為棋子。
棋子比不得王妃,但至少能活著。
一番陳述之後。
李恭已經完全迷茫了,愣神了許久才晃過神來。
面色慘白,低聲囁嚅道:「所,所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們的安排,你對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當然……」
美婦忽然頓住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咬著牙說道:「當然都是假的!」
李恭一個踉蹌,差點跌到在地。
美婦趕緊上前扶住他,眼淚嘩嘩流下:「王爺,我就是一個一生被人支使的蠢女人,我為了拿捏住你和你爹,哄騙你縱容你,一面不讓你接觸別的女人,一面偷偷避孕,還養廢了你唯一的兒子。
我,我這種賤女人不值得你掛念,往後一定要養好身子,多娶幾個真正懂你的女子,多生幾個聽話乖巧的兒子。
我,我……」
「可是我不信!夫人,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是假的!」
「都……是真的!」
「……」
從第二個牢房出來的時候,李恭的魂兒好像都被抽走了。
秦牧野給他餵了好幾顆護心脈的丹藥,才勉強放下心來,讓王猛差軍隊把他送往京都。
這人太脆弱。
明天就要殺他兒子了。
若是讓他聽到看到,恐怕直接原地暴斃了。
兩次會面完全按照預想進行。
秦牧野也終於鬆了口氣,帶著白玉璣去往離監牢不遠的駐軍營房中。
這裡,王猛已經收拾好了一個房間,雖然比起他們尋常的住處差了不少,但十分乾淨整潔。
總算能休息會兒了。
洗了個熱水澡,總算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白玉璣裹著睡袍,將熬好的補元湯遞給秦牧野:「牧野,你覺得李恭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牧野輕嘆一聲:「他……就是一個腦子不夠,手腕不夠的普通父親吧,怪可憐的。如果不是李銳為了去京都被迫丟下他,給了惡女趁虛而入的機會,他可能也會有一個很好的人生吧。」
白玉璣有些唏噓:「那你覺得,邕王妃究竟愛不愛他?」
秦牧野想了想:「可能不多,但肯定有,你覺得呢?」
「我也這麼覺得。」
白玉璣低下頭,雖然她很看不起這兩個人,但他們最後的結局讓她特別難過。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和秦牧野的翻版。
秦牧野握住她的手:「娘子!我慶幸自己遇到的人是你。」
白玉璣慘笑一聲:「可我又比邕王妃好到哪去了呢?我們……」
「我們的結局跟他們肯定不一樣。」
「為什麼?」
「我比邕王有腦子,你比邕王妃有底線。」
「可是……有這些就夠了麼?」
白玉璣低著頭。
秦牧野沉默了片刻,起身把她抱在了懷裡:「我現在就把所有事情都告……」
「等這個案件結束吧,我們心力消耗都太大了,你不用折磨自己。」
白玉璣咬了咬嘴唇:「這些問題,我現在還不想問!你,你想不想休息?」
秦牧野愣了一下:「你還願意……」
「不管真相會讓我們如何,這終究是計劃的一部分。」
「原來是計劃……」
「還有,我想要你!」
「!」
軍營的新床褥雖然很乾淨,但有些粗糙。
不過別有一番滋味。
可就當馬上要步入正題的時候。
白玉璣忽然擋住了秦牧野。
秦牧野有些心疼:「你還是有心結?」
白玉璣攬著他的脖頸,眼神有些迷離:「不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這就回答!」
「不是你想的那些問題!」
「那是……」
「我送你的手帕……」
白玉璣咬了咬嘴唇:「你為什麼要送給李星羅?」
秦牧野慌了:「我只是看她情緒太崩潰,我對她並沒有……」
白玉璣輕聲打斷道:「我能聽出來,你對她只是同情,她即便想要搶走你,也無關男女之情,只是想讓你站在帝姬府那邊。
我送你的手帕很多,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那一條……你必須問她要回來!
在我離開你之前,不准還給她!」
秦牧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