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有人似你三分,我便慌了神!
在飛舟從邕州府駛離的時候,整個州城就已經風起雲湧了。
但各大勢力都沒有熱鬧得太明顯,而是派人遙遙跟在飛舟後面。
足足過了一晚上,探子才悄悄趕了回來。
都得到了三個重要消息。
飛舟炸了。
有宗師級別高手戰鬥的痕跡,初步估計在四個以上。
秦牧野一行人都離奇失蹤,只留下傀儡的斷臂殘骸。
三個消息,直接給人整興奮了。
但他們也不敢高興得太早,一面派人繼續在山林中搜查,一方面在城中好好觀察。
直到第二天中午。
第二批探子回來了,依然是一無所獲。
而城裡,也遲遲沒有秦牧野的消息。
這下,利益相關的人,終於開始忍不住彈冠相慶。
某處莊園內。
也終於再次聚滿妖官和世族的代表。
牛平天清了清嗓子:「如此看來,秦牧野應當已經被偷天閣的人幹掉了,這對於我們……」
「牛平天閉嘴!」
「你他娘……行行行!你說你說,吼啥!」
「呵……」
燭晦冷哼一聲,一次嶺南之行,徹底讓他看清了某些酒囊飯袋。
雖說這次秦牧野手段的確夠凌厲,任誰來了都防不住。
但牛平天……他娘的根本就沒有防啊,整天就惦記那點牛逼事兒了。
純混子!
這都能當主簿?
要不是我天賦高,被強制著修煉,我也能當。
見牛平天閉嘴,他心情這才好了一些。
掃視了一眼在場眾人,淡淡道:「飛舟是皇帝座駕,卻被人悍然擊沉,看來天帝抱的是必殺的決心。秦牧野此來嶺南,打的就是閃電戰,如果活著沒道理不露面。
現在他們……恐怕已經死了,或者被天帝生擒了,諸位對這個結論,可有異議?」
在場一眾妖官和世族高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他們當然也覺得秦牧野已經嘎了。
但畢竟沒有證據在手,誰又敢打包票?
燭晦沉聲道:「現在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要不要相信的問題!諸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各家還有很多參與過鎮宅符案件的人被扣押著,其中不乏關鍵人物。
若秦牧野還活著,一定會回來繼續查下去。
即便秦牧野死了,朝廷也很有可能再派一個欽差過來查。
讓這些人被扣著,就相當於把腦袋留在閘刀下。
只有把這些人都救回來,焚毀案宗,再找機會殺掉做筆錄的文吏,徹底斷絕他們繼續查案的念想,我們才真正能算作安全!」
眾人面面相覷。
然後相繼點頭。
這個案子實在太惡劣了,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查出來,各家就一定有人要死,無非就是死多死少,和死替罪羊還是死高層的區別。
只是……
黃陵面色凝重:「可他們都在府衙當中,我們總不能強闖府衙吧?」
燭晦眉頭一揚,抬起手擊了擊掌。
「吱呀!」
門開了。
一個長相憨厚老實的人走了進來。
眾人看他了一眼,都有些好奇:「楊烈?」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邕州司法參軍楊烈。
整個邕州除了何橦之外,官品最高的兩個人之一。
楊烈憨笑著沖眾人拱了拱手:「我這邊有一個好消息,不知道諸位要不要聽。」
「細嗦!」
眾人都來了興趣。
楊烈作為邕州主掌刑獄查案的司法參軍,自然沒少跟他們打交道。
鐵自己人!
能讓他笑著帶回來的消息,能是什麼壞消息?
楊烈拱了拱手:「諸位有所不知,馮塽……已經死了!」
「死了!」
「死了!」
「怎麼死的?」
眾人全都激動了起來。
馮塽死了,秦牧野消失,楊烈又是他們的人。
只要何橦這個老油條不搞事,現在的衙門就是空懸的狀態。
雖說有王猛帶兵看管衙門,但他們畢竟沒有行政權,能在衙門裡面呆著,全靠秦牧野這個欽差的口頭應允,連個書面文件都拿不出來一個。
只要眾人簇擁一個大儒去辯經,未必不能把理爭過來。
別看王猛舔秦牧野舔的歡,其實平時很老實,基本跟妖官沒有衝突,練兵間隙偶爾還會跟地方世族的朋友把酒言歡。
這次估計也就是迫於欽差的壓力。
現在沒有秦牧野給他做靠山,根本堅持不了太久。
楊烈撓頭笑道:「被李寶寶炸死在了邕王府里,不然秦牧野也不會暴怒,直接乘飛舟去追趕了。就在剛才,何大人找到我用他的宅院抵錢,說邕州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難辭其咎,已經決定帶著老母和孩子跑路了。」
安靜。
安靜。
隨後,房間裡爆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
現在的府衙,縱使有千軍萬馬看守,也不過是一座空城。
眾人全都興奮了,紛紛起身準備搞事。
燭晦卻叫住了他們:「諸位且慢!」
眾人紛紛停住腳步:「燭大人還有看法?」
「自然!」
燭晦淡淡道:「雖說優勢在我們,但還是應當做好未雨綢繆的準備,雖說秦牧野大概率出了事情,但也未必不存在他已經抓到李寶寶的可能。
這個人向來沒有腦子,很容易熱血上頭。
李寶寶這個蠢東西,又當著他的面弄死了馮塽,誰都說不準他會怎麼報復。
所以諸位必須要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抓到了李寶寶,我們應該怎麼辦?」
眾人不由驚嘆:「燭大人果然心思縝密,考慮的真是太周全了。」
思索片刻。
一個犬妖嗤笑一聲:「就算再熱血上頭,他敢殺李寶寶麼?他不殺李寶寶,憑什麼動我們?」
燭晦反問:「萬一呢?」
犬妖冷哼一聲:「他要真敢動我們,我們直接就暴動,反正朝廷對嶺南控制也弱,何不自立為王?反正大聖廟那個破地方,咱們幾年都未必能進一次,不如用焚天爐修煉來的痛快。
正好咱們成了嶺南的王,那還不是想煉幾個人,就煉幾個人?」
「嚯!」
聽到這話。
在場的人族齊齊向後退了幾步。
別搞!
誰跟你咱們?
我們就是來嶺南吃點好處,誰要跟你們一起叛亂?
要知道。
他們不少人的本家,可都在中原。
要是真參與叛亂,恐怕直接原地從族譜除名了。
燭晦太陽穴直突突:「苟兄……」
其他妖官也意識到不對,趕緊勸道:「燭大人,苟哥開玩笑的,我們都是蒙受大聖廟恩惠,才能獲得官身,蛻生宿慧,又怎麼能背刺大聖廟呢?」
燭晦這才神色稍緩,他臨時奪走了牛平天的權力,便已經對這個案件全權負責。
要是搞得嶺南叛亂,以後自己在大聖廟都抬不起頭來。
就算突破了大妖,應當也與廟祝之位無緣了。
見眾妖官都在維護大聖廟。
他這才神色稍緩:「總之我的看法是,諸位通知下去,如果李寶寶真的被抓了回來,凡是涉事不深的都要主動站出來,這批人無非就是牢里蹲兩年,或者去妖學學幾年習。
涉事比較深的,先藏在暗處觀望觀望,如果李寶寶死了,那各位直接逃掉。
如果李寶寶不死,那諸位最重,不過也就是和蹲大牢上妖學,總好過丟了官身。
受不了這些的,可以自己舍了官身,帶著妻兒老小回到蠻荒山林當凶邪。
當然。
這樣之後,以後就別想在殿裡擔任職務了。
各位自己權衡!」
此話一出。
眾妖官面面相覷,以他們的級別,還沒有辦法親身參與妖族太重要的事務。
但能出現在這裡的,都有點背景在身上,自然知道這個「殿裡」指的就是妖皇殿。
屆時。
那可是真正的妖族盛世,若是沒辦法擔任職務,未免有些太虧了。
一時間,他們竟然有些難以權衡。
見他們掙扎。
燭晦笑著安慰道:「諸位莫要糾結,方才我說的,發生的可能性可能連一成都不到,說出來只不過是為了讓諸位做好最壞的打算。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去府衙施壓,只要把人搶回來送走,再毀了卷宗,殺了文吏。
就算秦牧野抓著李寶寶回來,也拿我們無可奈何。」
聽到這話。
眾妖官臉色頓時多雲轉晴,各自摟著出身世家的朋友離開了。
這些世家高層臉上也笑得很開心,心裡卻如臨大敵。
就在剛才,他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秦牧野真的把李寶寶帶回來殺了,這些妖官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一旦殺戮太多,嶺南的妖官是必亂的。
別看他們剛才猶豫,真的殺上了頭,他們可不會權衡那麼多。
燭晦畢竟是從大聖廟出來的,已經接受規訓十幾年了,根本不知道這些嶺南的妖官怎麼想的。
到時要真的亂起來。
自己這些人該怎麼辦?
無論站那邊,恐怕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們只能心中默默祈禱。
祈禱秦牧野真的死了,這樣朝廷只會把怒火撒向偷天閣。
再不濟回來晚一點,等案件沒法重查的時候再回。
或者說秦牧野能夠保持理智,把這件事情輕輕放下。
活爹!
我們的命運,就看你了!
屋內。
燭晦頗為自得,他拍了拍牛平天的肩膀:「好好看,好好學,妖官是這麼當的!」
牛平天:「???」
……
城北坐落著一處處風景秀麗的莊園,與邕州城落後的城建仿佛不在一個世界中。
其中最大的那個,便是何橦的宅子。
作為邕州刺史,他家的園林比邕王府都要大。
而且沾了李恭的光,園林設計得頗有文雅氣息,畢竟兩個人本來就是吟詩作對的好友。
這麼大的宅院,自然配備了不少下人。
可現在。
幾乎所有的下人都收拾好了東西,成群結隊地離開了。
何橦面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切,長長嘆了一口氣。
在最後一批下人拿著遣散費離開之後。
他轉身準備回院子。
卻聽身後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是管家。
他沉聲問道:「怎麼樣了?」
管家趕緊說道:「老爺!府衙已經被圍起來了,所有人都在聲討王猛將軍,連州學的小孔夫子都來了,說王猛將軍越俎代庖,不知道把秦大人挾持到哪裡去了,還自己占著府衙,明顯就是想造反了。」
「這群人可真能黑白顛倒啊!」
何橦感覺這個世界有些過於荒唐,一時間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吁了一口氣:「那王猛將軍呢?」
管家神色有些凝重:「王猛將軍很硬氣,城衛軍刀劍全部出鞘,弓弦也都滿月了,只是匯聚過去的妖官越來越多,幾大家也派去了不少人壯聲勢,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多長時間。
大人,這邕州城遲早要亂起來,你也趕緊走吧!」
「嗯!」
何橦點了點頭,隨後快步走向後院。
推開後門,車馬已經準備完畢,帶著他所有的親眷和家當。
當然。
還有他花了近半現錢,雇的一隊高手護衛。
他掀開車簾坐了進去。
少婦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夫君,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馬上就出發!」
何橦一手輕拍她的手背,另一隻手撫摸著兒子的頭。
一旁。
瞎眼老婦焦急道:「橦兒,小塽那孩子還是不跟我們一起走麼?」
何橦無奈地笑了笑:「沒找到,應該是找不到了!」
「那怎麼行!」
瞎眼老婦急得直流眼淚:「這孩子性子直,若沒有你攔著,他肯定會跟那些妖官起衝突的,你再派人……不!你親自去請他,剛過易折,如果不帶他走,就是害了他!」
何橦眼眶有些發紅:「娘!他不會走的。」
「你就不知道去求他!」
瞎眼老婦有些生氣了。
何橦擤了擤鼻涕:「娘!你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瞎眼老婦緊緊地攥著拐杖,因為太用力,手背的骨頭猶如枯柴一般拱起:「他……他跟年輕時的你好像啊!」
何橦:「……」
不知何時,眼眶已經紅了。
瞎眼老婦咬著牙,用命令的語氣低吼到:「你不是修為比他高麼?你去綁,也要把他綁來!再不然打斷他的腿,把他送回馮家!不然,不然……為娘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娘!請恕孩兒不孝!」
何橦掩面直泣:「我帶不回來小馮!」
瞎眼老婦怒不可遏:「你,你……」
何橦掀開車簾,拍了拍馬夫的肩膀:「出發!去京都!」
「京都?」
少婦驚了一下:「夫君!我們不應該逃到百越麼,你這般瀆職,逃到京都豈不是……」
何橦沒有回話,待到馬車啟動,直接跳下了馬車。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沖遠行的馬車嗑了一個響頭。
「母親!請恕孩兒不孝,未能救得賢弟性命!」
「賢弟身死凌雲路,如今壯志未竟,當兄長的不能坐視不管。」
「孩兒不能再陪母親了,請母親務必珍重!」
「待霄兒長大,告訴他,他爹不是孬種!」
車上響起了婦孺的哭喊聲。
老婦卻久久不語。
馬車漸行漸遠,卻沒有人下車,仿佛被誰扯住了一般。
就這樣。
走著走著。
消失在了何橦視野當中。
何橦站起身,管家早已備好了馬匹過來。
他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淚痕縱橫的臉上,滿滿都是釋懷的笑意。
「珍重!」
「珍重!」
他縱身上馬,飛快朝府衙的方向奔去。
……
府衙前。
雙方早已劍拔弩張。
王猛手持文書:「這就是秦大人委託我看押犯人的文書,你們憑什麼不信?」
「混帳!」
州學大儒孔令修怒斥道:「你這丘八好生猖狂!不僅逼走刺史,挾持欽差,還偽造欽差文書!
扣押賢良,嚴刑逼供,是為不仁!
刺史視你為友,你卻越俎代庖,是為不義!
欽差為陛下行走,你更是膽大包天強行劫持,是為不忠!
你出身琅琊王氏,卻做出此等令家族蒙羞的行徑,是為不孝!
你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狂徒,哪來的臉面在我等面前狺狺狂吠!
我勸你放下反心,束手就擒!
不然,我等就不客氣了!」
「草擬個爹的!」
王猛氣得直罵娘,沒想到秦牧野親手寫的文書都沒人信了。
想要壓住這些狗娘養的,恐怕只有秦牧野親臨才行。
可秦牧野說,儘量幫他拖住一天,不到萬不得已別去煩他,因為他有要事在身。
但現在……真要打起來麼?
見王猛不退。
黃陵笑容溫和地上前:「王將軍,你說這文書是秦大人給你的,可你也不讓秦大人出來見我們啊!這裡畢竟是府衙,你一個武將無緣無故地占著這裡,要是鬧到京都,恐怕就不合適了。」
王猛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這群嶺南蠻子,實在是居心叵測。
仗著天高皇帝遠,嘴臉之醜惡比起京中那些蛀蟲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咬了咬牙,正準備通過簡易傀儡通知秦牧野時候。
一人一騎從天而降。
「嘭!」
何橦端坐在高頭大馬上,平視著站在台階上的王猛:「王大人,你一介武將,的確不適合處理衙門的事。」
王猛眉頭一擰:「何橦!你他娘的……」
黃陵頓時狂喜:「何大人,你終於來了,趕緊把這廝趕走,把他們扣押的鄉賢放出來吧!」
聽到這話,其他人也興奮了起來。
妖官紛紛收起妖力,雖說他們單體修為占盡優勢,但王猛訓練的士兵的確不弱,一輪齊射誰也不想硬扛。
世族之人也紛紛鬆了口氣,何橦這個老油條,終於還是認清了自己,站到了正確的地方。
他們摩拳擦掌,準備迎接各家「鄉賢」回家。
卻沒想到。
何橦調轉馬頭,猛得抽出腰間佩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府衙只關兇犯,不關鄉賢。本官作為邕州父母官,欽差不在的時候,由我全權督辦此案!再有胡言亂語者,當同罪論處!擅闖府衙者,殺無赦!」
王猛:「!!!」
黃陵:「!!!」
在場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