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古書庫。
地下古殿。
王易盤膝坐於蒲團上,看著身前坐姿隨意的老不死,笑問道:「上次所提及之事,道友考慮的如何了?」
老不死翻了翻白眼,懶得接這個話茬,直接問道:「剛剛天道法眼出現了,會不會加快它的甦醒速度?是否會導致逆天之戰提前到來?」
他此來所關心的還是運朝初立時,所出現的天道法眼,其餘的他並不關心,也不想答理。
「若是有人源源不斷抽取道友的力量,道友會做何反應?」王易淡笑反問。
「當然是尋到源頭,一巴掌將他拍死!」老不死頭疼的揉著眉心,無奈道:「如此說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些天道走狗怕是會提前歸來。」
「值得麼?」獨孤小萱的清麗妙音響起,虛空蕩起漣漪,泛著神輝的玉如意從空間深處飛出,懸浮在二人身旁。
「若一切不變,大勢席捲之下,棋局終會走向大家所謀劃的終局。你這般貿然插手,憑空多出了無窮變數,未來已經無法預料,稍有不慎就會導致全局崩盤,讓我等心血付之東流,讓天道重演滅世浩劫,天滅眾生……又是一個時代的寂滅。」
「值得!」王易聞聽獨孤小萱的質問,很是認真的點點頭:「若能奪回人道果位,天道的實力最少削弱兩成,你說值得否?」
「兩成……」獨孤小萱和老不死的話音中,充滿了驚訝情緒,顯然有些不相信。
天道的恐怖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
別說兩成,就算只是半成,太易道人所行之事都會得到所有人的大力支持。
天道的瘋狂,深深刺激著逆天者陣營的諸多強者。
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的寂滅,無量量生靈和數之不盡的強者死於天道之手,若不消滅天道,無人能逃出天滅眾生的輪迴。
「當真能削弱天道兩成實力?」老不死神情嚴肅至極,明白此事對逆天之戰的重要性。
「是最少兩成!」王易神情嚴肅,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若是謀劃得當,可能會是三成。」
「難怪……你會得到魔主叔叔他們的認可,讓你成為執棋人之一。單憑這點,你就已經擁有插手棋局的資格。」獨孤小萱似有所悟,話音中的震驚情緒難以遏制。
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的逆天者,所行的伐天之戰,目的都是在削弱天道。
為後世之人爭取成長時間,也為天地眾生爭取一線生機,當然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的道途。
天道不滅,天滅眾生的輪迴就會永無休止,唯有滅殺天道,此方天地才會迎來新生,眾生才會迎來希望,他們才能有機會打破囚籠,繼續追尋更高遠的大道。
王易緩聲解釋道:「天道的力量,源自它對這片天地的絕對掌控,以及對眾生命運的操縱,這是體量的絕對碾壓。之所以要奪回人道果位,便是為了消減天道的體量,和被其所控制的天地權限。」
「運朝的建立,志在統一整個天元大陸的人族,人族雖不能代表天地眾生,但人族在眾生中占有絕對比重,若能將人族擰成一股繩,所爆發的力量足以在伐天之戰中重創天道。」
老不死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人道果位的回歸,確實能夠激發人族的潛力,從而削弱天道,增強我們的勝算。但問題是,如何才能奪回人道果位?天道對此必定嚴防死守,稍有動作,必然會加速它甦醒的速度。」
獨孤小萱緩緩道:「一旦天道察覺危險,必然會讓那些天道走狗提前回歸,提前開啟天滅眾生的浩劫,若如此……我們的準備未必能及時跟上。」
王易輕笑頷首:「的確有著不可避免的風險,但事在人為。人道果位被天道掌控太久,奪回它是關鍵一步。只要能夠成功,哪怕面對提前到來的危機,我們也有一戰之力。」
獨孤小萱凝聲道:「這其中的風險實在太大,一旦失敗,不僅我們這些逆天者將萬劫不復,天滅眾生之下,又一個時代將會結束,到時天道必然警惕,想要重新布局,又將是漫長歲月的等待。」
「畏手畏腳,豈能成大事?」王易眸光平靜的看著二人,反問道:「你們布局之初,不是已經賭上一切了麼?」
獨孤小萱聞言,久久未再發出一言。
老不死眯了眯眼,大笑著打岔道:「道友也別怪萱丫頭患得患失,天道的強大遠超我們想像。每一次逆天之戰,都是一個時代的結束,神死了,魔滅了,神魔盡隕,眾生盡滅,唯留火種開啟下一個輪迴……真的太慘烈了……」
王易笑了笑,目光深邃而博大:「此一時彼一時,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的積累下,逆天陣營一方的力量已經到了質變地步。若能奪回人道果位,逆天一方的勝算只會更大!」
獨孤小萱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在那些天道走狗歸來之前,你的謀劃有所成效吧……」
話音落下,玉如意微微一晃,沒入空間深處消失不見。
老不死咧嘴一笑:「道友強行插手逆天棋局?竟然沒被獨孤敗天他們打死,當真讓老夫意外至極……」
王易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們豈會不知我心意?大局當前,些許變數亦在可接受範圍。再者,我所行之法,亦是為逆天之戰增添勝算,他們自會理解。」
老不死點點頭,坐姿愈發隨意:「天道之強,非我等所能輕易揣測,一旦失手,後果不堪設想,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老夫也就湊湊熱鬧,局勢再如何演變,死是死不了的。」
王易眨了眨眼,提議道:「道友想不想超脫此方天地的束縛?從此遨遊混沌,神遊諸天?」
老不死身形一僵,雙眼慢慢眯成了一條縫,幽幽道:「混沌?諸天?呵……道友這是饞老夫身子了啊……老夫一把年紀,身子骨都鏽了,有什麼好惦記的?」
王易失笑搖頭:「道友讓貧道參悟一番生死盤的先天道禁,貧道給道友點明提升本質的道路,大家各取所需,何來的惦記之說?」
「哈哈哈……道友真會說笑。」老不死站起身來,笑容一收,搖頭道:「道友來歷至今無人可知,實力手段更是深不可測,老夫如何敢讓你觸碰本體核心?天地壯闊,紅塵多姿,天驕縱橫,有著數不盡的趣事,老夫可捨不得陷入長眠。」
「少打老夫的注意,有那功夫,多完善布局,爭取早日將天道那廝送葬了,如此天地也能得些清淨。」
老不死言罷,一步邁出,沒入空間深處消失不見。
王易笑了笑,偏頭看向古殿外,少許,辰南獨自一人緩步而來。
「見過前輩。」辰南來到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這是來辭行的?」王易輕揮袖袍,盪起一股柔力將辰南扶起。
辰南點點頭,正色道:「我打算前往西方探查一些東西,此來一是向前輩辭行,二是想求解心中疑惑。」
王易挑眉,頷首道:「說了聽聽……」
「成為靈屍的雨馨和小晨曦到底什麼關係?」辰南面色複雜,問出了心中糾結已久的問題。
「這個問題可以回答你,不過貧道需要你辰家的喚魔經。」王易一臉平靜的說出條件。
辰南面色微變,沉默良久,乾澀道:「晚輩需要一個理由。」
「喚魔經關乎一位太古強者,我需要以此為媒介謀劃布局一番,看能不能讓他提前逆天歸來。」王易坦然的說出目的。
「太古強者?逆天歸來?這位強者是誰,為何需要我辰家的家傳玄功為媒介?」辰南心中疑慮消弭,神色為之一松。
王易稍作沉吟,緩聲道:「太古年間,有一強者,謂之辰祖。他的強大可以追溯到太古洪荒時期,是一位蓋世老魔。」
「他曾與混沌族人大戰,血屠混沌百萬里,浮屍成海,其魔威浩蕩六界。憑一己之力滅殺天之走狗中的幽冥天,並將之煉化成人形兵器,展現出了超強的實力,在當時的天地留下赫赫威名。」
「辰家的主修功法《喚魔經》與辰祖有著密切關係,此功法是一種以魂養魂的功法,通過不斷收集天地間的殘魂,並用後代的血脈進行孕養,最後重組魂魄以達到復活辰祖的目的。」
辰南面色瞬間難看下來,沉聲道:「前輩是說……我們這些修煉喚魔經的人,都是辰祖復活歸來的養料!」
王易點點頭,又搖搖頭:「此法的確能復活辰祖,但並非辰祖本意,乃是後代中出了心思不純者,妄圖以此法竊取辰祖力量,故而此法經文要義多有改動。」
辰南面色變化不定,他想到了父親,想到了自己。
若太易道人沒有妄言,是否說明父親已經遭人毒手,成為他人竊取辰祖力量的犧牲品?
自己是否會被那人惦記,從而走上父親的老路?
竊賊究竟是誰?
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父親是生是死?
王易看著辰南神色變幻,輕笑安撫道:「雖然喚魔經的目的並不純粹,但辰祖之強,超乎想像,即便後人有此心思,也難以如願。」
「辰祖若真復活歸來,對你也是件好事,最少喚魔經的隱患無需憂慮。太古強者,每一個都擁有改天換地的偉力,辰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有他護佑,你也能成長的快些。」
辰南深呼一口氣,沒有絲毫猶豫的開始背誦起《喚魔經》的經文。
晦澀難明的經文在古殿中迴蕩,森然魔意瀰漫虛空,魔影重重,詭音幽幽,給人毛骨悚然之感。
辰南見此一幕,面色微變,但見太易道人安靜傾聽,便也神情凝重的繼續誦念著經文。
盞茶功夫後。
辰南誦念完喚魔經的經文,見一切詭異異象消失,這才心有餘悸的出聲道:「前輩,現在可以為我解惑了麼?」
王易頷首道:「天地間有一法,謂之太上忘情錄。此法由情入道,極情而忘情,直至太上忘情。」
「以心中濃烈的情感為基礎,在修煉過程中逐漸摒棄情感的羈絆,從而達到一種超脫情感束縛的境界,實現精神層面的升華與蛻變。強調對心境的極致掌控,達到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的心境。」
「此功法能夠創造出無敵分身,這些分身擁有與本體相近的實力和意識。儘管分身強大,但隨著修煉的深入,分身可能會逐漸產生自我意識和獨立情感,進而與本尊產生衝突。最終,分身甚至可能會反噬本尊,取代本尊的存在,導致修煉者原本的意識和人格消亡。」
「這般邪性!」辰南臉色很是不好,追問道:「太上忘情錄,是不是和辰家的喚魔經一般,都有著巨大的隱患?甚至是某些強者的布局?」
王易微微頷首:「太上忘情錄,由極情入無情,情滅法生,功力暴漲,是一種極端可怕的功法。他跟喚魔經性質很像,都是一種為他人作嫁衣的功法,但凡修行太上忘情錄的人,最終都會走向毀滅,反哺給……太上。」
「太上?這又是哪一位太古強者?」辰南臉色差到了極點。
他很明白,太易道人不會過多廢話。
如此說定然與雨馨息息相關,成為靈屍的雨馨和從百花谷甦醒的小晨曦,顯然都是他人的分身。
或者是真正的雨馨修煉太上忘情錄,所分化的分身。
一想到雨馨可能因為修煉太上忘情錄,從而把自己遺忘,他就無比揪心的痛,心中止不住的湧現對太上的殺意。
王易眸光幽幽,緩緩道:「太上是遠古修士,太上忘情錄的真正創造者,以矇騙他人修煉根本法,從而將修煉者當做養料,壯大自身,喜歡躲在幕後,布局釣魚的老傢伙,與我們並非一路人。」
「能告訴的你的就這麼多,若想知道更多,得靠你自己去追尋,弱小時……知道的太多不好。」
辰南深呼一口氣,沉聲道:「晚輩最後問一個問題,雨馨她……還活著麼?」
「活著,她如今身在上界。」王易微微搖頭,閉上雙目,進入了潛修。
辰南愣神良久,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禮,默默轉身朝著古殿外走去。
雖然太易道人沒有多言,但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