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里有個石桌,古香古色的燈籠里有一盞夜明燈。
宋時宴默不作聲地把紙袋裡帶來的東西都拿出來,擺在了石凳上。燈雖然不算亮,但足夠看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麼。
房本,股份證明,資產證明,銀行卡……
傅成焰淡掃了一眼,微蹙的眉心微舒展開了點,嘴角壓了一抹淺笑:「做什麼?」
宋時宴微微頷首:「傅董,我是來赴三年之約。」
傅成焰輕呵一聲,沒吭聲,慢條斯理在旁邊坐下。
宋時宴繼續道:「感謝您三年前給我機會,讓我成長。現在,我知道我依然配不上楠笙,但我想試試……還請您收下我的誠意。」
他聲音卑微得不行,甚至帶了點顫,很明顯的緊張。
這哪裡還像平日裡聚光燈下那個自信陽光的影帝?
傅成焰語無波瀾地低聲開口:「這些是你全部?」
「是!」
「呵呵。」傅成焰淡漠地笑了下:「年輕人,這幾年你的確身價不低、成績不俗,但如果是三年前,你拿那些可能還會打動我。但現在,已經不是三年前。」
「我知道。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不管是傅家還是顧家,都不缺這點東西……」宋時宴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了握:「我欠楠笙的,多少都無法償還,只希望給我繼續償還的機會。」
「宋時宴,我傅成焰的女兒價值連城!別說這些東西了,你現在拿整個世界來,我都不稀罕!」
「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三年前我看你敏感自卑,尊重你的尊嚴,給你一次機會。但是沒多久你就傷害了我女兒,讓我的寶貝這兩年來再也沒開心過。」傅成焰起身,語氣嚴肅堅定:「現在,就算楠笙原諒你,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會把女兒交給你這樣一個不負責任自以為是的人!」
宋時宴抬眸,紅著眼睛看著傅成焰,嘴巴張了張,最終一個音節也沒發出。
傅成焰亦看著他,明顯是給他機會讓他解釋,可見他始終沒說什麼,舉步離開。
直到聽不到腳步聲,宋時宴才緩緩轉身,看著傅成焰進了燈火輝煌的別墅。
門打開的一瞬,那裡面有歡笑聲傳出來。
那笑聲里,不知道有沒有楠笙的。
……
傅成焰回到家後,沉著臉直接進了洗手間。
雖然只一眼,顧念還是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便讓大家先吃,她起身去了洗手間。
門關上時,一直在和傅一二聊天的楠笙不動聲色朝那邊看了一眼。
洗手間內。
傅成焰坐在馬桶上,生悶氣。見顧念進來,很勉強地對她笑了下。
顧念反鎖上門,笑問:「著急成這樣了?褲子都不脫?」
傅成焰起身,打開水龍頭洗手:「上完了。」
「火氣沒排出去!」顧念給他遞過毛巾:「宋時宴找的你?」
傅成焰愣了下,接過毛巾擦手:「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帶了一堆不值錢的東西來求親,什麼玩意!把我楠笙傷成那樣,以為有點臭錢了我傅家就不計較了?他沒打聽過老子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很久沒見老傅這樣生氣了,顧念笑道:「這還不是怪你,三年前你就不該去找他。」
傅成焰輕嘆口氣:「我年輕時也窮過,所以很理解他當時的想法,他覺得身份和身價是誠意,也是給女孩的安全感,那我便充分尊重他的決定,反正兩個孩子都還小,不著急談婚論嫁。可後來的事你也看到了,那個蠢貨,長著嘴不知道給楠笙好好解釋下……」
顧念笑著輕撫傅成焰的心口:「好了。既然你知道是誤會,那就不該擔心他對咱們楠笙是別有用心。」
「怎麼,你這是打算原諒那小子了?」
「我的態度重要嗎?」顧念攤手:「我只要確定他沒壞心眼就放心了,原諒不原諒的,看楠笙自己了。」
「反正我不同意!」傅成焰賭氣一般道。
顧念「嘖」了一聲:「我倒是覺得宋時宴做的這些事,比起某人年輕時乾的那些,差遠了呢!」
傅成焰一噎,面露愧色。
都多少年前的舊帳了,能不能不翻?
但下一秒,他依然嘴硬:「就是因為我了解男人的渣和蠢能給女人帶來多大的傷害,我更不能再給她傷害我女兒的機會!」
顧念輕笑:「好!那就你說了算!走吧,收起你的小情緒,再不出去,孩子們該要懷疑什麼了。」
餐桌上。
孩子們還沒懷疑什麼,馮子軒先八卦上了。
隔著好幾個人小聲喊楠笙:「小楠笙,我現在算是知道你為啥帶頭不回家來住了。瞧你爸媽那膩歪勁,一把年紀了,上個洗手間還要作伴!」
姜慈瞪他一眼:「閉嘴吧你!當著孩子們的面,胡說八道什麼!」
「我哪有胡說啊!孩子們也都能看見啊!嘿嘿,再說了,給孩子們上點恩愛課也也挺好的嗎?」
「你才是一把年紀了,說話都不經過大腦……」
「……」
桌上年紀最大的兩人,像孩子一樣吵嘴,孩子們都默契地竊笑。
顧念和傅成焰過來,看到大家在笑,問:「聊什麼開心的事了?」
馮子軒瞧了一眼傅成焰的臉色,一下子猜到他心情不佳。
他不知道焰哥剛才出去見了誰,但他能猜到幾分焰哥心情不好的原因之一肯定跟最近的娛樂版熱搜有關。
自己的寶貝女兒被那麼優秀的臭小子高調示愛,這說不準就要嫁女兒了,老丈人的心情當然不好了!這麼優秀的女兒,誰捨得呀!
馮子軒喝了點小酒,雖然思路清晰,但酒壯慫人膽了,開始犯賤:「嫂子,焰哥,我們在討論,咱們楠笙這麼優秀的女兒,以後會便宜哪個臭小子啊!」
果然,話一出來,傅成焰本來就在裝平靜的臉瞬間不裝了,黑漆漆看向馮子軒。
對上那凜冽要殺人的目光,馮子軒的酒醒了一大半:「所,所以,我在勸楠笙好好搞事業,不要被那些小屁孩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去!」
這求生欲,滿桌都聞到了,大家低頭憋笑。
楠笙看了眼傅成焰,笑著舉杯:「好了,各位就別操心我了。追我的男人都排到八達嶺去了,都沒我看上的,誰讓全世界最優秀的幾個男人都在這坐著呢!來吧,敬全世界最優秀的爺們!」
「干!」
「……」
楠笙瞧著傅成焰稍微緩和的臉色,眼底滑過一抹篤定。
剛才,是宋時宴來找的老傅。
雖然這個話題讓楠笙給蓋過去了,但傅成焰這個小心眼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馮子軒,這氣總得找個人撒一下。
馮子軒拿起筷子剛夾起一塊魚皮,傅成焰輕描淡寫地開了口:「馮教授,你暗戀姜總這麼多年了。今天當著所有孩子們的面,要不說兩句?」
此言一出,現場瞬間寂靜。
面面相覷,瞠目結舌。
這個話題可是心照不宣的禁忌啊,這全桌最有權威的一位,怎麼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說出來了?
眾人愣了愣,紛紛看向馮子軒和姜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