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宴的眼淚不比楠笙的少,眼睛猩紅得嚇人。
他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地點頭:「恩,恩……」
他都記住了,全部記住了。
他不能再弄丟他的女孩了。
楠笙輕輕推開他,仰著頭看了他一眼,抬手為他擦眼淚:「不准哭!」
宋時宴拿下楠笙的手,裹在掌心,深看著她:「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誰說哭就是沒出息了?人類進化到現在,淚腺和眼淚都在,那就證明哭是人類賴以生存必須要的!」楠笙俏皮地道。
宋時宴滿眼溫柔:「外婆去世的時候,我以為我的眼淚流完了……後來後知後覺知道我傷害了你的時候,我很想哭,卻發現人絕望悔恨的時候,眼淚根本流不出來。但現在,楠笙,你的溫柔你的大度,又讓我的眼淚回來了……原來,人開心的時候也會流淚。」
「蠢貨!」楠笙嗔了句。
兩人臉上都掛著眼淚,卻都笑著,都深深地看著彼此,怎麼也看不夠。
「太想吻你了,想抱著你再不鬆手,尤其是得到了你不用申請的特許。」宋時宴遺憾地皺眉:「我不爭氣,這地方都是病菌……」
還沒說完,楠笙就踮起腳尖吻住了他,堵住了他後面的話。
宋時宴僵住。
楠笙鬆開他:「我幫你一起和病菌戰鬥!
」
宋時宴扣住她的後腦,俯身過去吻住楠笙。楠笙嘴角勾著笑,閉上了眼睛。
門口,梁薇和陳盟偷偷地看著裡面熱烈擁吻的兩人,都紅了眼睛。
剛好有護士要進來送藥,梁薇趕緊攔住,悄悄地笑著說:「我們老闆有藥了!藥到病除了!」
……
三天後,宋時宴出院後,立刻帶了禮物來拜訪顧聽樓和蘇文玉。
來之前,楠笙把當年外公如何為難老傅的事都告訴了他,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宋時宴自知理虧,又是第一次登門,隆重卻不自信。
門鈴響起時,楠笙正在陪顧聽樓下棋,她嘿嘿一笑,立刻走了一步自投羅網的死棋。
「外公,我輸了!我去開門!」
瞧著自己捧在心尖上寵大的丫頭那樣雀躍,顧聽樓花白的眉毛在眉骨上無奈地跳了跳:「輸的,是我!」
當年,他有多看不上傅成焰,現在就有多看不上宋時宴。
雖然這倆臭小子都優秀,都對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很好,但……他們終究是剜了他老頭的心頭上。
不管是做父親,還是做外公,在他心裡:全世界都沒有男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孩子。
但只要他們在一起開心、幸福,他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看不上,不代表不放心。
他始終相信,自己愛的女兒、孫女看上的另一半,那都是最優秀的。
門外,楠笙開門時,才發現外面開始下雪了,雪花落在宋時宴黑色大衣上、黑色髮絲上,別樣美。
楠笙傻乎乎笑著看他,也不說話,也不請他進去。
宋時宴有點慌了:「我,我這樣不行嗎?還是……外公不歡迎我?」
「我有那么小心眼嗎?」顧聽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宋時宴以為自己聽錯了,激動地紅了眼睛:「我……外公?」
楠笙俏皮地偷笑,踮起腳來給他拍掉身上的雪花。
拍到後面的時候,她按在他背上,縱身一跳,跳上了宋時宴背上。
宋時宴趕緊放下手裡的禮物反手摟緊她。
楠笙在宋時宴背上勾緊他脖子,在他耳邊吹氣:「宋時宴,剛才我打開門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猜我腦子裡迸出了一句什麼話?」
「恩……是不是仿佛看到了一隻可憐巴巴的流浪小狗?」宋時宴扭頭,溫柔地和楠笙對視。
楠笙輕輕地揪他的耳朵,輕輕地柔柔地說:「與君初相識,似是故人來。」
宋時宴本來被凍得有點通紅的臉,此刻又回溫地成了緋紅:「你還是被動點吧,讓我來主動點,我怕外公外婆不讓我進了……」
「切!別以為我沒看到,你的兩個小助理的車還沒走呢!你讓他們偷拍?」
楠笙剛才一開門就看到了遠處車窗上的長焦照相機了。
在這裡,除了是他帶來的,還能有誰?
宋時宴當然不敢否認:「所以,必須我主動點!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顧楠笙終於被我死纏爛打地追到了!我高攀上了我的女神!」
楠笙抱住他脖子故意長長地在他臉上親了下:「不!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宋時宴,被我顧楠笙收入囊中了!誰要是想搶的話,來找我……省得以後我膩了不好脫手。」
「顧楠笙,你敢!」宋時宴背著楠笙跑到了雪地里,在漫天飛雪裡轉圈。
整個雪地里,都是楠笙咯咯咯的笑。
客廳里,隔著玻璃,看著外面那對年輕的身影,顧聽樓攬住蘇文玉的肩膀。
蘇文玉收回一直笑著的視線,詫異地問:「你這次,真不為難這小子了?」
「說的我好像一直是個不懂風情的老頑固一樣。」
「你難道不是?」
被老伴取笑,顧聽樓一點都不惱,只有失落和委屈:「養大的女兒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好不容易搶了個孫女回來養大,又要成別人家的媳婦了……下輩子,你給我生幾個兒子吧,別生女兒了。」
「你當初可是一心想要女兒的,後悔了?」蘇文玉笑問。
顧聽樓點頭,可落在外面的視線里卻是滿滿的慈愛和溫柔:「當然不後悔。我顧家的女兒,比兒子都厲害。只是,捨不得是真的捨不得。」
蘇文玉靠在老伴身上:「聽樓,過幾天,我們陪楠笙一起回國吧。我看你這樣子,怕阿焰會更捨不得。你當年讓他吃的苦頭,我怕他都要加倍地用在小宋身上。倆孩子正熱戀著,就別讓念念和阿焰為難孩子們了。」
顧聽樓怒:「他敢!楠笙姓顧!不姓傅!」
蘇文玉無奈地笑著搖頭。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男人至死是少年!沒錯啊!真的一點錯都沒!
……
楠笙和宋時宴回國的飛機還沒落地,國內的娛樂版熱搜已經被兩人熱戀的新聞屠榜了。
有了兩邊官方授權,「安笙」和「生生世世」聯合起來定了文案,把兩人青梅竹馬至今的所有糾葛都官宣了個明明白白。
當然,中途一些不美好的誤會還是被略了。
宋時宴覺得自己那段幼稚的過往不能被略,他不怕把自己的缺點暴露出來示眾。
他說:「只有我現身說法,才能給很多和我一樣在感情里愚鈍的男孩提個醒,愛情里信任和真誠是首要的、必須的,永遠不要自以為是。」
楠笙卻不同意:「你現在是我的男人,我不要面子的啊!」
宋時宴感動地想吻她時,她卻補充道:「你以為你現身說法就能讓年輕人少走彎路?能勸得了一個人的從來都不是良言善語,不是經驗經歷。而是,南牆。人只有撞到南牆,才有可能真正成長。再說了,年輕人不走彎路,誰走?我顧楠笙的男人都走了這麼多彎路呢,憑什麼別人不能多走點?」
伶牙俐齒的楠笙,永遠讓宋時宴跟不上節奏,不知道她哪句正經哪句玩笑。
影后和影帝的愛情故事,誰不羨慕?
內娛樂翻了天。
這潑天的流量,幾天時間就讓一大波人一夜暴富。
可依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落地後,楠笙和宋時宴把顧聽樓二老先送回了顧宅,因為離宋時宴給時小夏在京城安排的住所近,楠笙就提出順路去看望下阿姨。
儘管他們連飯都沒吃就回了2號別墅,傅成焰的醋味依然濃得快把京城的初雪熏得出酸味了。
多媒體房間裡,顧念進來時,傅成焰正一個人看楠笙從小到大的影像視頻。
視頻里,楠笙笑得開心,藍光打在傅成焰臉上,他卻老淚縱橫。
顧念在他身邊坐下良久,他都沒發現。
直到她伸手給他擦眼淚,傅成焰才回神,立刻暫停了播放:「來了。」
顧念心疼又無奈:「你要看多少遍才肯出去?你不露面,小宋動都不敢動一下。」
傅成焰冷哼一聲:「他有什麼不敢的?他把的唯一的女兒都騙走了,本事那麼大。」
這陰陽的。
顧念無語:「好了,你是不是真想把爸當年難為你那一套都拿出來?」
「那怎麼可能。」傅成焰剛否認一句,又道:「爸對我那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對這未來的女婿,沒辦法豆腐心。我要為難他,那必須來動點真格的。」
「少來了!是誰以前說小宋比他年輕時候厲害多呢!你呀你,捨不得女兒就捨不得,別把氣都撒在未來女婿身上。」顧念給傅成焰擦完眼淚,輕拍了拍他的臉:「孩子們的事,我們少用我們的經驗去干涉。摸爬滾打也好,一路順遂也罷,都是他們成長的必經路。祝福他們吧!」
「我沒有干涉。就是對楠笙,始終有虧欠。想著她晚點結婚成家,我還可以多補償點……孩子們都長得太快了。」傅成焰終於說了一句真心話:「那倆小子也都戀愛了。」
顧念拉著他起來:「孩子們雖然都是獨立的個體,但也都是我們愛情和婚姻的結晶,看著他們開花結果,我們的人生才更圓滿。不是嗎?」
傅成焰抱住顧念,在房間裡唯一一道光束里親吻她:「這輩子,能遇到對的人,一起生活一輩子,已是圓滿。其他的,都是錦上添花。」
心在一起,便是圓滿。
心中有愛,便是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