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263：孤單的人
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在有馬靜也觸碰到了自己的腦袋過後，原本因為到來陌生之地的緊張感，都在此刻煙消雲散。
有種難以言喻的依賴感，從心頭之中湧現而出。
——是什麼奇怪的能力嗎？
不知道。
但是自己就是這麼堅定地覺得，對方是個可以信任的對象，僅此而已。
淡綠色的光芒自上而下地籠罩了過來，將井上織姬整個人都包裹在內……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感受著溫暖，和藹的氣息。
少女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最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看著對方歪斜著腦袋的姿勢，有馬靜也撤去了分散出去的部分靈力。他將小姑娘放平在了榻榻米之上，取來被褥安頓些許。
雖然回道可以輕鬆地治癒這些傷勢，但若是一味地依賴外力，顯然並不是什么正確做法。
種下一粒種子，讓皮肉與細胞去自己治癒這些創傷。
與此同時，井上織姬也能順勢休息一段時間……這也是有馬靜也目的之一。
畢竟一直將神經繃緊可不好，若是無限制地堅持下去，那不論身心……到最後都會走向崩潰。
思索著，有馬靜也將腦袋轉向了門外。
「烏爾奇奧拉。」
身穿著白袍的人影繞行上前，半跪於門外。
「我在，有馬大人。」
有馬靜也笑著坐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處，笑容一如既往的平和而安定。
「這次的現世之行辛苦了，要跟其他十刃交流很辛苦吧。」
「不過是分內之事而已，無所謂辛苦與否。」
「是嗎……看來你需要長進的地方還有很多呢。」
有馬靜也苦笑著撓了撓嘴角，唏噓的語氣之下，是有種莫名的傷感之意。
「仔細想想的話，理解別人的心理，也是我給你布置的一部分修行目標吧？」
「……抱歉。」
「哈，道歉什麼的就免了吧。你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
畢竟……
「你也是我最初的實驗對象啊，我才應該向你致歉才對。」
不是很明白有馬靜也的說辭究竟意欲為何。
但烏爾奇奧拉其本身，並不會過分地去糾結這些內容。
無法理解就將其忽視……等到時機成熟，有馬大人肯定也會向他解釋一切。
「好了，言歸正傳吧。」
表情稍微嚴肅了三分之多。
有馬靜也的語氣也變得微微凝重了起來。
「烏爾奇奧拉，在現世行動期間，是否有明顯地感覺到身體有所不適？」
烏老四相當實誠地搖了搖頭，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沒有，我在期間也嘗試著進入到了歸刃的狀態之中……雖然也有小心自己的狀態，但意外的是並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
「雖然我有心想要嘗試著進入到下一個階段，但我認為情況並沒有嚴峻到那種程度……」
「同時，我認為無緣無故地暴露出底牌的行為並不合適。在沒有把握全殲對方的前提之下，我最後還是選擇保留了部分實力。」
僅關於這一點而言，烏爾奇奧拉向著有馬靜也深深地低下了頭去，以歉然的語氣說道。
「讓您失望了。」
有馬靜也連連擺手，臉上的表情更是感慨。
「沒有的事，戰場之上的局勢瞬息萬變。我給你的任務也只是作為個參考的內容而已……不完成也沒有關係。」
而且換個方式說的話。
「雖然沒有進入到最終階段，但除此之外的所有狀態，都是相當穩定的對吧？」
烏爾奇奧拉平淡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對方的肯定，有馬靜也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意料之外的穩定性，僅是確定到了這個信息，此刻也已經足夠讓有馬靜也感到滿意。
是嗎。
要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有馬靜也嘴角微微上揚，此刻微微點頭，隨後向著對方伸出了右手。
「那就取出來吧，根據這次的數據，我也要調試一下才行。」
烏爾奇奧拉沉默著抬起了右手。
食指與向著自己的虛洞摸索著探了進去，像是將某個粘連在了體內的事物生硬地撕扯了下來。
一聲聲讓人牙酸的皮肉分離，筋骨錯位般的聲音傳來……
直至某個渾圓的細小之物，被其握在了手中。
粘連著點點滴滴的黑紅色血液，烏爾奇奧拉將其恭敬地舉向身前，微微低下了頭去。
「請……」
僅有大拇指尖一般程度的尺寸，通體漆黑，渾圓，仿佛能夠將光亮都給吸收進去那般……
在此刻呈現出一種暗淡而深沉的色彩。
其存在本身，似乎都在與虛圈的環境遙相呼應那般——雙方有著雷同的孤寂之感，全無任何的生氣可言。
試做型崩玉。
這就是有馬靜也在參考了牢師那枚本體之後。
進行了修改，嘗試，最後製作出來的量產型事物。
當然，取這個名字也僅僅只是為了能夠證明其原型的『由來』而已。
事實上，有馬靜也製作的這枚小崩玉還遠遠達不到預期的狀態。
無法在靈壓上予以大程度的突破……
也不能在裝載之後就立刻填補破面的缺陷……
甚至就連能否進入到二階段，開啟破面的全新形狀，同樣也是未知數。
完全是一次從無到有的摸索過程。
毋庸置疑，想要通過自己的力量去達成這個目的，便是如同天方夜譚一般的說笑。
但是，實驗的方向卻並不是模糊不清的。
因為有馬靜也在動手之前，就已經明確了自己的研究方向。
眾所周知。
所謂的虛，從本質上來說是已經墮落，且扭曲了的靈魂。
故此，即便是已經擁有了非人的力量，且打破了桎梏的破面本身……同樣也無法脫離這個範疇。
更甚至。
十刃之中所有人，都更深層次地加深了這一特質。
孤獨·腐朽·犧牲·虛無等等……
猶如靈魂之中被生硬地挖去了一部分的情感，缺失了某種能力的破面。
從社會層面上來說，都是正規意義上的『精神殘缺之人』。
無怪乎這些『人』都會表現得殘忍而暴虐。
畢竟對於這些天生就已經殘缺了的群體，身為正常人的有馬靜也，又能向它們提出什麼要求呢？
而在此刻，看向了身前的烏爾奇奧拉，有馬靜也找尋到了他研究的方向。
於原著之中。
與井上織姬的長久相處，之後在與黑崎一護的對峙過程中，烏爾奇奧拉逐步明白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二段歸刃。
要知道，原著描述是牢師也沒有見過這個狀態。
本來按照烏老四的脾氣來說，有這種東西不告訴牢師的可能性是不大的，所以從另一種方式去理解……
它或許是在與黑崎一護的交手過程中，找尋到了自己的殘缺。
達成了從無到有的過程。
通過填補了名為『空虛』的缺陷，達成了那種極為特殊的狀態。
而在有馬靜也看來。
二段歸刃絕對不會是烏老四的專屬狀態。
只要能夠找尋到填補殘缺的方式，已知的十刃之中肯定也存在著能夠達到的個體。
那現在的問題就明顯了，該如何達成這個目的？
手握著這枚尚且留有溫熱之感的崩玉，有馬靜也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通過分析烏爾奇奧拉這一個體的變化，與數據。
繼而將具體的內容進行分析與解剖，最後植入到這枚小小的量產型崩玉之中。
誠如有馬靜也之前所推測的那般，這個小小的東西並不能夠提供多麼強大的力量。
但卻是破面能夠直視自己的殘缺，從而找尋到填補之物的『契機』。
當然，實驗本身並不會專精於這種方向。
有馬靜也同樣也在找尋著能夠讓量產型崩玉蘊含力量，從而模仿原型，達到破碎『死神與虛』之間的禁忌的方法。
目標繁多，任重道遠。
思緒在腦海之中翻湧，有馬靜也的目光微微回神，在此刻恍惚了一瞬，隨後輕笑著說道。
「辛苦了，稍微等上幾分鐘吧……我很快就好。」
烏爾奇奧拉只是沉默著後退，回到了門口處。
有馬靜也思索片刻，張嘴說道。
「烏爾奇奧拉，之後的時間裡，記得多跟井上織姬接觸接觸……當然，可別隨便欺負別人。」
「……」
不明意義的叮囑。
但是，這也是自己職責一部分。
儘管答應下來便是。
「承知。」
虛圈之中的光陰感很薄弱。
因為不存在日升月落的情況，同時生活在這裡頭的『野獸』們，本身也不會對這些東西有多麼深刻的體會。
畢竟在朝不保夕的日子裡，又有誰會有這個閒心，去做些傷春悲秋的事情呢？
「有馬先生，東西放在這裡就可以了嗎？」
「啊……那邊就行了，多謝了，井上。」
換上了虛圈特有裝束的井上織姬，在此刻露出了個稍顯勉強的笑容。
——有馬靜也對她很好。
沒有任何的欺侮，反而對自己的這個『階下囚』異常得客氣與尊重。
甚至已經到了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做客的程度。
不僅沒有任何的要求，同時也將自己照顧得很好……雖然說起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
但井上織姬感覺自己可能已經增重了些許。
來虛圈養肉了嗎？
吔！美少女大危機啊！
過於平穩的生活，雖然讓人萌生出些許安定的心思。但這地方終究不是自己的家……
「有馬先生，請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問出了這句話。
有馬靜也卻只是笑著回道。
「那就要問問你的白馬王子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接你了。」
什什什什什什……什麼白馬王子？！
這種話是隨便就可以說的嗎！
「有有有有有有馬先生！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哈哈，這麼有趣的名字，井上你真的在叫我嗎？」
好歹也是曾經身為隊長的人物，想要擺平一個小姑娘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被嚇到嗚哇亂叫的井上織姬好半天都沒敢再跟有馬靜也搭話，但在閒暇之餘。
她內心的深處……也是不由得浮現出了某個少年的身影。
他。
真的會來救我嗎？
「……」
看著井上織姬的背影，有馬靜也的目光也變得有些感慨。
時間，恐怕已經不多了吧。
但是實驗的進度卻並沒有進步多少，讓人有些不由得犯愁。
思緒浮動之間。
烏爾奇奧拉的聲音從身後常來。
「有馬大人，外面……」
話沒能說完，因為要考慮到此刻還有井上織姬在場的緣故。
有馬靜也心領神會地轉過了頭去，散發出去的靈力仿若觸手般，在瞬間將周遭的環境都給盡數捕捉。
在某些人看來的『隱蔽行事』，此刻也已是完整地暴露在了他的視野之下。
「要處理掉嗎。」
「不……」
有馬靜也沉吟著說道。
「就這樣吧，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
「那個……羅莉大人，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吵死了！老老實實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羅莉·艾凡恩。
這傢伙經過了會議室之上的羞辱，在蟄伏了一段時間後似乎並不想要就此『消失不見』。
甚至在此刻寧願調動自己為數不多的資源，都想要繼續搞些事情出來。
她惡狠狠地看著面前幾個顫巍巍的破面，語氣凌厲道。
「你們幾個能夠出入有馬靜也的領地，給我去把那個女人叫出來！」
「噫噫噫……我，我們只是為了搬運貨物才會予以的權限，做出這種事情，實在對不起有馬大人啊！」
「那你們就去死！」
道德與生命被安置在了用以衡量的天枰之上。
如此不對等的條件，也是很快……就讓一方的重量形成了壓倒性的趨勢。
幾個破面哆哆嗦嗦地進入到了結界之中，而在片刻之後，表情稍微有些好奇的井上織姬。
就真的被它們給帶了出來。
「什麼？有受傷的人需要幫助？在哪裡？」
羅莉·艾凡恩快步上前，她的臉色陰沉至極，語氣更是沖得不行。
「在這裡！」
只是剛剛來得及對上視線。
井上織姬就已經來不及撤回去了。
她被對方一把抓住了肩膀，像是按著犯人那般，死死地壓在了結界的壁壘之上。
「你是……」
「羅莉·艾凡恩！」
直呼自己之名諱，她咬緊了牙關，繃緊了身體，以至於渾身都在止不住地發顫。
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問出了迄今為止都縈繞在了自己心中的問題。
「那天……那天你為什麼要幫我！」
想不明白。
遵從於力量與本能的破面，內心深處絕無彼此幫助的念頭。
甚至在那種情況下，羅莉·艾凡恩也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就跟死在了薩爾阿波羅實驗室里的美諾里一樣……單純只是弱小，單純只是無能。
所以就會被淘汰，吞噬，不留下丁點的痕跡。
錯的是自己。
要是能夠更強大就好了。
但是……這個女人打破了她迄今為止的常識。
撿回了一條命。
卻並不讓她覺得高興，甚至反而有種無名的怒火，在心中瘋狂地攀升，燃燒。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想要明白。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井上織姬的表情從驚訝，害怕。
直至轉變為了沉默，思索。終於，她在一陣凝噎過後。
用著些許不忍的語氣，在此刻輕聲說道。
「因為那天的你……看起來，很孤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