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什麼超現實的東方賽博朋克啊！？
原家主離開了廂房，只剩下兩位公主在房中。
原無憂生無可戀地倒頭在木席上，躺成一個「大」字仰望著房間的天花板，發出了哀怨的少女長嘆。
自己究竟想要怎樣的人生？
原無憂也許不確定自己想要什麼人生，但他很確定自己想要的不是那種舉案齊眉、小鳥依人的妻妾生活。
她生為雄鷹，可遭不住那種籠中的金絲雀生活。
「既然朝廷已經作出決定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依我看，說到底你也不過是想跨過紫霄關，前去未知的西邊建功立業罷了，帝君可不能領兵在前線吶。」
李纖凝重新拾起自己的刺繡，一邊為這副繡圖收尾一邊輕聲說道。
「還是纖凝懂我。」原無憂哭喪著臉。
其實原無憂倒不是真的那麼想坐上玉界帝君這個位置，她真正夢想的生活應該是戎馬半生，領兵為國開疆拓土，建立屬於自己的不世功業。
她小時候曾聽父親說過千年前玉界和西邊帝國的戰爭故事，聽得她熱血沸騰，非要纏著父親每個晚上重複說上幾遍，當時她就認為，若是自己生在那個群雄並起的戰爭亂世，一定能建立載入史冊的偉大功業。
但可惜，現實是她生在長達數千年的和平盛世，玉界早已和西邊那個大帝國停戰多時，從無盡高峰中退下來建立了紫霄關，隱世千載。
除了成為玉界帝君之外，她想不到第二個方法可以實現自己的戎馬人生。
「起來啦，這個是送你的。」李纖凝笑了笑，手中的刺繡圖終於收尾完工了，她將這副繡圖擺到矮桌上，放在原無憂面前。
原無憂從木席地板上坐起來，看到一副意味深長的精緻繡圖正擺在自己面前。
那副圖中所繡的並非尋常的江南觀景，鳥語花香，而是用足金絲線所繡成的樹之天使，祂背上正伸展出無窮蔓延的神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黑暗的大地，無數惡魔正從中爬起。
那是一副描繪著西邊帝國的圖畫，雖然玉界和拜占庭已經停戰超過一千年，但有關歐陸西方的知識並未完全從玉界消失，所以她還能認得出其中的刺繡內容。
在父親講述的那些戰爭故事裡，西邊那個大帝國信奉著一個從神樹里走來的女神，祂座下有兩大天使分別背負著樹之名和山之名，此外還有無盡的軍團助陣，簡直是神威無限。
沒想到李纖凝一直在她房中刺繡的，竟是這樣的一副繡品！
「這是……」原無憂嘖嘖稱奇，不由得捧起這副繡品細細端詳起來。
「伱的心不在王位上，而在外面的世界，在戎馬征戰的功業，倘若真有機會出去，你真的不會後悔？」李纖凝看著她，像年長的姐姐般溫柔問道。
「當然。」原無憂抱著這副刺繡點頭。
「那我也不瞞你了，其實今日我不是來安慰你的，我身負王諭而來，帝君有令，她要秘密傳召原氏無憂之女，進宮共議要事。」
李纖凝的聲色在一瞬間轉變了，忽然變得正色起來，從袖中取出一份黃金的龍吟奏摺，那上面加蓋了當今帝君的玉璽蓋印，是如假包換的王諭！
原家主猜錯了，李纖凝今日前來並不是要告知自己好友關於落選一事，而是身負王諭，特意前來要召原無憂入宮！
「帝君陛下……要見我？」原無憂愣住了，趕緊從她手中取過那份王諭奏摺，拆開細看。
其實依照宮中禮儀，龍吟奏摺只有負責傳旨的人才有資格查看，即使是被傳旨人，也得恭恭敬敬地行過大禮，如同親自拜見帝君陛下後方能接旨觀看。
但這裡既然沒有旁人，纖凝也就默許了她這般無禮的行為，畢竟她這位閨中好友的性情，自己是最清楚的。
「真的是帝君陛下的傳召，不會吧！該不會是我四處練劍的事情遭帝君知道了吧？還是上次我失手將相國大人的假髮削了下來？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之前拿宮中蟠桃樹試劍，把蟠桃全都斬下來的事情，完了，我不是故意的呀！」
原無憂胡言亂語起來，八字坐在席上左晃右晃，將自己之前幹過的壞事全都抖出來了。
「帝君陛下哪有空管這些小事，你別胡思亂想啦，這次是真的有要事召你進宮。」李纖凝再次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無可奈何地看著這個天真直率的女孩。
「……那就好那就好。」原無憂這才抱著那封王諭鬆了口氣。
也得虧是她這般慢半拍的遲鈍性情，才能和李纖凝達成這種純粹而又和諧的友誼，若是換作任何一人，早已從中察覺到這位李家公主的奇怪之處。
比如她年紀輕輕，是如何獲得連原家主都不得知曉的帝君王諭？
帝君要秘密召見原無憂，為何不讓原家人通傳而是讓她這個李家公主前去傳召？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年僅十六的女孩，是如何涉足到帝君的核心班底里，獲得帝君信任而為她處理這些如此秘密的諭旨？
李纖凝國色天香，才藝雙絕，從小圍繞在她身邊的人不下數千，但能與她結成友誼卻只有原無憂一人，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我們出發吧，帝君此時應該已經等候多時了。」李纖凝貼心地為她整理好凌亂的裙裳，對她說道。
原無憂不住地點頭，兩個公主從閨房的木席中起身，離開閨房。
在剛剛抵達原府的同時，李纖凝早已命人在門外備好了車馬等候她們，此時兩位公主同坐一車，很快就將她們送離府外，步入玉界的京城之內。
玉界的京城名為玉虛王城，又稱玉京，是坐落在白龍山下的王都，空前繁榮的東方之城。
此時天色尚早，柔和的天色照臨在玉虛城中的塔寺和樓宇中，映照出一片微金的祥光，其中既能看到先進的排水系統在銅雀台上運作，亦能看到高聳入雲的石環在空中交錯，從一個地方划過弧線通向另一個地方。
那是名為天擎石轎的交通系統，以人造的方式在空中建造出巨大的軌道，在上面以火石動力驅使封閉的轎廂，快速來往不同的區域。
像這樣的天擎石環，每一條都能容納數十架石轎往來，一炷香就能流動數萬人次，而且由於是建造在空中，完全無需占用地面的空間，可謂一大利民工造。
李纖凝和原無憂從車馬到達城內，正是乘坐這種天擎石轎直達宮門，快速到達玉虛城內的皇宮。
沿著高達天際的天擎石環，她們能看到神秘的白龍山就位於玉虛王城的背後，那是白玉龍女誕臨人間的神山，一年四季不論夏冬都環繞著白色雲霧，讓人無法看清其中。
天擎石轎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她們已經從原府所在的城中來到了皇宮所在的地方。
兩位公主從寬敞的石轎中走下，沿著李纖凝早已安排好的引路，很快就順利到達了皇宮宮門前，等待門衛的接應和通傳。
這條路李纖凝已經走過無數遍了，早已爛熟在心；而對於原無憂來說，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正式地踏入皇宮的宮門。
「纖凝公主，王諭已得到印證，這邊請。」不消片刻，宮門中已經走出一個鑄造鋼火部的學士，為李纖凝引路。
「這些都誰啊？你在鋼火部的上卿大人？」原無憂看著在前方引路的那個老學士，偷偷問身旁的李纖凝。
「噓，宮中不可大聲喧譁。」李纖凝舉著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沖她示意，沒有正面回答。
原無憂對李纖凝的職務印象還停留在她十二歲被破格召入宮中成為見習學士的時候，但她不知道的是，經過這四年，此時的李纖凝早已是鑄造鋼火部的資深大學士，預備役總司。
如今在她之上已經沒有什麼上卿可言，她只需對當今帝君一人匯報。
她們兩女進入皇宮，迅速就被引至鋼火司部所在的區域，拐進九曲十八彎的錯落庭院裡。
玉界以鑄造工巧起家，無上的白玉龍女賜予了他們司掌鑄造和熔煉的神力，這也讓鑄造鋼火部成為了玉界歷來最重要的一個司部。
由於其中涉及龍女大人的神賜恩典以及眾多秘密核心的工造技術，所以鑄造鋼火部的總部並不設立於他處，而是直接放置在皇宮之中，由每任帝君親自監管。
在這裡的，才是當今玉界最頂尖的先進工造，各種外界未曾見聞、未曾知曉的秘密技術全都匯聚在此處，由帝君和鋼火總司共同商議和研究，進而決定是否流向民間。
原無憂和李纖凝拐入鋼火司部，一個小雅別致的流水庭院隨即出現在她們面前。
這地方綠樹成蔭，日光被大面積遮蓋，乍看上去和一個隱世的古院沒什麼區別，但若是仔細察看，卻又能看到無根的宮燈就這麼兀自漂浮在空中，向四周散落著無害的光粒，照亮四周。
偶爾有一兩隻比人還高的巨型機關鳥撲翅飛下，轉動著機械的脖頸看向四周，栩栩如生，鋼火司部的學士在地上為它們檢查機關，反覆實驗。
整個庭院竟然絲毫沒有感到違和，極致的鑄造技術和古風的建築就這麼和諧地融為一體，在鋼之權柄的影響下演變成玉界獨有的風格！
「哇，你們連鳥兒都能造出來了？那要越過紫霄關監察敵情豈不是輕而易舉？」原無憂終於忍不住了，大叫起來嚇得那些巨型鳥兒一驚一乍。
「別叫啦，這邊這邊。」李纖凝趕緊抓住她激動揮舞的手，帶著她走入庭院裡。
「我只能止步到此了，後面就勞您親駕了，纖凝總司。」那名老學士為她們引路至此，駐足在司部庭院門前，對李纖凝低頭說道。
李纖凝對他有禮地點點頭，隨後帶著原無憂走入其中。
原無憂並未察覺這名老學士對她閨中好友的稱呼已發生了悄然的變化，她跟隨李纖凝走入這間庭院裡，穿過了短暫漆黑的走廊。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封閉的寬敞空間，四處無光，一個巨大的烘爐正被放置在房間的中央，發出微弱的光芒成為這裡面唯一的光源。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到達了鋼火司部的核心地帶，進入到學士們封閉研究的地方來。
面前這個巨大的烘爐和她八歲那年一劍斬斷四個的火石烘爐很像，都是用於隔空供能的造品，但這個烘爐不論是體積還是工藝都遠勝於當年那些火石烘爐，儼然已經是數代升級之後的完善造物。
一個普通尺寸的火石烘爐，已經足以供給小五十人的武具充能。
那眼前這個幾乎有三人高、五人寬的巨大烘爐，又是在給什麼東西供能？
原無憂有些怯了，跟緊李纖凝的腳步走入這個昏暗的工坊里，在她們前方，一個身穿白色龍袍的身影早已在這個烘爐旁駐足。
「帝君陛下，原氏之女無憂公主奉命前來覲見。」李纖凝帶著原無憂走上前，輕聲稟報導。
這個封閉工坊里空無一人，巨大而寬敞的垂直空間裡漆黑一片，讓人無法看清，李纖凝的聲音在其中不住地迴蕩，形成回音。
那位身穿白色龍袍的女人轉過身來，一頭長髮以精巧的金簪固定，梳成長鬢沿著耳邊垂到胸前，一點淚痣落在眼角處，仿佛從古典的水墨畫裡走出來的溫婉女子似的。
玉界現任帝君，楚麗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