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
天色已黑透。
陸天明在福臨街街口等了沒多會。
就見臧一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今天晚上要砍哪些人？」
人還沒到跟前呢，臧一便開始發問。
他那有些許興奮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個瘋子。
「暫時只知道有個叫舟小桐的要砍。」陸天明回道。
「舟小桐？」臧一眨了眨眼睛。
「你認識他？」陸天明奇道。
臧一點頭：「以前行走天下的時候，曾經在比武招親的擂台上遇到過。」
「比武招親的擂台？你們倆搶女人？」陸天明驚道。
臧一笑道：「不至於，我上擂台，主要是手癢找人比斗。」
「那舟小桐呢？」陸天明追問道。
「他嘛，自然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討個好婆娘了。」臧一回道。
「結果呢？」陸天明又道。
臧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勝，勝了他半招。」
「這麼說來，他挺猛咯？」
陸天明有些心驚。
雖說臧一的修為之前並非頂尖，但若單論劍術，天底下恐怕沒有幾個人比得過。
而那舟小桐只輸一招的話，想來功夫也不會差了。
現如今那舟小桐已至六重天，豈不是更難對付？
正擔心著呢。
臧一突然道：「他如果都算猛的話，天底下是個人都猛了。」
「為何？」陸天明不解。
臧一笑道：「因為那時候我四重天，他五重天啊！」
「咳咳咳。」
寒風入口，陸天明猛烈的咳嗽起來。
越境的比斗，江湖上幾乎沒有耳聞。
畢竟正常情況下，高境對低境，通常都是秒殺。
誰又會去記錄和關心高境的修行者是如何戰勝低境的對手呢。
現在聽聞臧一親口如是說。
陸天明內心頗為震撼。
「你是怎麼做到的？」
臧一拍了拍身上的白甲。
「猛虎鎧，王爺的至寶，能抵擋六重天的攻擊，當然，只限於那些個刀槍劍戟或者腿腳功夫，如果是常前輩那樣殺人於無形的高手，我還是要掂量掂量的。」
陸天明羨慕的眼神剛剛遞過來。
臧一又從衣襟里掏出一顆夜明珠來。
「當然，如果是普通的毒師，我也不怎麼怕，這南海鬼面蚌體內取來的鬼面珠，可抗百毒。」
陸天明眼睛剛剛瞪大了一些。
臧一彎腰又去脫鞋子。
「還有這青蠶銀絲靴，穿在腳上如若無物，更是能緩解腿部疲勞，可以讓我一口氣跑個幾百里地不帶腿軟的。」
說著。
臧一又要去脫襪子。
陸天明忽地伸手攔住。
「臧叔，咱們今天晚上是來救人的，不是來炫富的，您能不能放過我？」
好東西在自己身上才叫好東西。
在別人身上，除了羨慕嫉妒恨，便只能引起一肚子的鬱結。
陸天明實在是擔心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做出殺人越貨的舉動。
臧一摳摳腳地板，重新把鞋子穿上。
「王爺抬愛而已，都算不得我的真本事，你可千萬別難過。」
陸天明翻了個白眼。
稍作停頓後問道：「對了，最後你既然贏了，那豈不是抱得美人歸？」
臧一搖頭：「沒有，贏了舟小桐以後，我二話不說便跑了，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我才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陸天明無言以對。
乾脆歪過頭，望向福臨街。
不多會。
潘宏財總算趕來。
他換了身新衣服。
不再是白天那件上了歲月宛如打過蠟的麻衫。
見到臧一以後。
潘宏財拱手道：「久聞臧統領威名，今日得見，果然非同一般！」
臧一回禮道：「若論威名，潘老哥相較於小弟有過之而無不及，能與您同行，是小弟的榮幸。」
見這兩人婆婆媽媽大有先互相吹捧三百回合的架勢。
陸天明二話不說。
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要去的瓦子，自然就是高熒平時所在之地：夢樓。
疤二娃之所以被人逮住。
便是因為去夢樓跟高熒接頭時，被人鑽了控制。
高熒有沒有暴露，甚至是不是還活著，陸天明等人不得而知。
他們此時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考慮高熒。
先找到疤二娃，才是當務之急。
今夜的夢樓與往日大不一樣。
沒有燈火通明，也沒有人聲鼎沸。
站在夢樓的大門口，陸天明甚至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是這裡吧？」
陸天明瞅了一眼三丈外房門緊閉、僅有微弱光亮的客堂，有些不確定。
潘宏財抬頭望一眼門帘上的牌匾。
點頭道：「是這裡。」
「怎的一點聲音都聽不到？」陸天明有些緊張。
潘宏財深吸一口氣：「只能先進去看看了。」
說著。
他率先上前，一把便將客堂的大門推開。
門扇打開的一瞬間。
無論是風頭正勁的陸天明，還是成名已久的潘宏財。
都被裡面的場景嚇了一跳。
只見。
客堂內橫七豎八躺了十好幾具屍體。
有姑娘們的，也有小廝的。
當然，如果僅僅是死幾個人，還不足以讓陸天明和潘宏財吃驚。
真正讓他們感到不安的。
是堂廳中央圓桌邊那個男人。
男人穿得一絲不苟，束好的頭髮甚至沒有一根散落在髮帶之外。
可就是這樣一個文質彬彬如書生般的男人。
此刻手裡正掐著一個貌美女子。
被掐住脖子的女子已經被男人單手舉到了空中。
她的雙手搭在男人的手腕上，無力的掙扎著。
聽聞大門被打開後。
女子努力側目。
那雙充滿血絲的眸子裡，滿是對活下來的渴望。
「救...救...」
女子的聲音像是經年沒有保養失去了彈性的琴弦，微弱且嘶啞。
她竭盡所能哀求別人救自己的樣子，可憐至極。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男人並沒有給她活下來或被救的機會。
咔——！
男人手腕突然發力。
刺耳的斷骨聲在安靜的客堂中響起。
女子僅夠一握的脖子，轉瞬扭曲成一個瘮人的角度。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珠子，就這麼瞪著門口方向。
啪——！
緊接著，男人就像扔垃圾一樣，把女子的屍體丟在了地上。
他甚至都沒有看那屍體一眼。
便轉身望向門口站著的陸天明和潘宏財。
與此同時，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種禮貌但虛假的微笑。
「潘掌柜，有句俗話叫客不帶客，你帶著個瘸子過來赴約，是不是太不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