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不帶客的前提，首先我要是客人，可我並不是來吃飯喝酒的，更不是來跟你吹牛聊天的，所以哪有這麼一說？」
潘宏財說完後，開始掃視客堂。
他在找疤二娃的身影。
然而地上躺的那些人他都不認識。
唯一認識的一個人，此刻正在男人所在的桌邊。
那人便是高熒。
高熒已經嚇傻了。
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著。
可能是由於長相平平的原因。
她甚至連陪酒的資格都沒有。
正端著個銀制酒壺站在男人的側後方。
因為手抖得厲害。
酒壺的蓋子不停地撞擊壺體，發出叮叮叮的響聲。
「既不吃飯喝酒，又不吹牛聊天，那麼你來做什麼？」
男人隨手將酒杯遞了出去。
高熒不敢遲疑，急忙要給他倒酒。
可剛把壺嘴伸過去。
男人忽地又將酒杯移開。
同時另一手拍打額頭。
「瞅瞅我這記性，我怎麼就忘了呢，把你請過來，主要是想看看你的鐵算盤，畢竟咱倆的關係，也沒有好到在一張桌子上喝酒交談的地步，對吧？」
說著。
他再次把酒杯遞向了高熒。
這回倒是沒有亂動，後者趕緊給他滿上。
陸天明和潘宏財面色古怪的盯著男人。
很明顯，二人都覺著此人的舉止有些怪異。
也不知道是喝酒的原因，還是說生性如此。
仰頭喝了一杯後。
男人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本公子叫舟小桐，不怎麼出名，跟潘掌柜沒得比，但你今夜能如約而至，想來也有心與我結交，來，先坐！」
舟小桐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潘宏財沒轍，只能就近坐到那張明顯為他準備的桌子前。
桌上只有一壺茶，還是涼的。
陸天明也想跟著坐下。
哪知剛把屁股歪到凳子上，還沒坐下去呢。
舟小桐就道：「你不能坐，一來今天我包的場，二來我沒有請你，三呢，我特別討厭你。」
陸天明屁股僵在空中。
考慮到還沒有找到疤二娃的下落。
他只好重新站直，像個跑腿的小廝般站在潘宏財身邊。
舟小桐見狀滿意地笑了笑。
隨即又朝潘宏財說道：「潘掌柜，喝茶，別跟我客氣。」
潘宏財沒有動。
「我那店小二呢？」
「急什麼？」
舟小桐笑了笑。
夾了塊鴿子肉在嘴裡咀嚼起來。
他嚼得非常慢。
而且牙口也特別好。
竟然連骨頭帶肉一起。
一時間，整個堂廳內就只剩下他嘴裡發出的咔嚓聲。
文質彬彬的形象加上怪異的舉止。
讓人怎麼看怎麼覺著他是個變態。
疤二娃在他手上，潘宏財知曉急也沒有用。
加之高熒這幾年來也有功勞。
所以他耐心等到舟小桐把那口鴿子肉完全吞下後。
這才沒話找話道：「舟公子，地上躺著的這些人是怎麼得罪你了，怎的睡得這麼沉？」
旁邊陸天明嘴角肌肉扯動，心說潘宏財果然老江湖，說話當真藝術。
那舟小桐聞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最近我心情不好，總得找個地方發泄發泄，夢樓不錯，夢樓裡面的人也不錯，特別適合緩解我糟糕的心情。」
陸天明和潘宏財哪個不是殺過很多人？
但他們殺人雖多，卻從來不嗜殺。
而像舟小桐這樣憑心情殺人的情況，二人更是沒有出現過。
畢竟江湖上行走的人，時刻保持冷靜才是長遠之道。
面對這樣一個情緒不穩定的對手。
潘宏財也覺著棘手。
所以只好耐心順著話頭問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舟公子心情不好？」
舟小桐輕輕嘆氣。
「我一個約好來京城大展宏圖的朋友，前不久死了，我很傷心，這人一傷心嘛，難免做出些不受控制的事情。」
說著。
他側目望去。
端著酒壺的高熒立馬打了個冷顫。
牙齒哆嗦著嘎嘣直響。
「算了，也沒什麼人了，再把你殺了，連個伺候倒酒的都沒有。」
舟小桐饒過了高熒。
轉而又望向潘宏財。
「當然，朋友又不是爹娘，死了也就死了，我也不過是一時性情有些許憂傷，而真正讓本公子難過的，還是因為前途未卜啊！」
說完這話後。
舟小桐望向潘宏財的目光，開始變得熾熱起來。
仿佛在他眼裡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什麼康莊大道。
「這麼說來，公子抓走我那店小二，並不是因為私仇什麼的咯？」潘宏財裝傻道。
舟小桐哈哈笑了起來。
「潘掌柜說笑了，在這之前，我跟你壓根就不認識，哪有什麼仇怨。」
「那這事不就好辦了？」
潘宏財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甚至自己倒了杯涼茶。
將茶杯舉在了空中。
看樣子是想以茶代酒，跟舟小桐喝一個。
然而對方並不買他的帳。
只見舟小桐輕輕轉動手裡的酒杯。
好奇道：「不知道潘掌柜有什麼好辦法，既能讓我心情變好，又能讓你把人給帶走？說說看，假如能令我滿意，這酒再喝不遲。」
潘宏財仍舊舉著杯子。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舟公子您是廉大宰相的人吧？」
舟小桐望向陸天明：「我跟這瘸子那夜在車馬部見過，這還用猜嗎？」
陸天明面露尷尬。
那天車馬部的廣場上，廉為民身邊十好幾號人，加之離得不算近，他還真就不怎麼記得舟小桐那張特點不明顯的臉。
潘宏財繼續道：「那麼想來你之所以苦惱，也是因為廉宰相吧？」
舟小桐點了點頭：「可不是嗎，廉宰相身邊能人太多，我找不到存在感啊！」
啪——！
潘宏財突然用空閒的手激動的敲了一下凳子。
「那這就更簡單了。」
舟小桐眉頭挑動。
不解道：「何以見得？」
「害，公子你不就是想要得到廉大宰相的重用嗎？你看這樣行不行。」
潘宏財說著。
突然把茶杯放下。
然後舉起一手。
嘎嘣一聲，掰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此舉看上去同樣瘋狂。
旁邊陸天明嚇了一跳，目瞪口呆看著面不改色的潘宏財。
舟小桐也有些懵。
「潘掌柜，你這是何意？」
潘宏財不答反問：「人有幾根手指？」
舟小桐蹙眉道：「十根。」
「廉宰相有幾根手指？」潘宏財又道。
舟小桐有些不耐煩：「宰相大人也是正常人，不也是十根？」
潘宏財搖頭：「不對，光那夜在車馬部出現的，我就聽說有十多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