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源玉子揮斥方遒的同時,犯罪嫌疑人鹿某扎破了最後一輛大巴輪胎,砸碎了車內的緊急無線電,把兩名教官拷在了大巴車上。
至此,整座大山便成了一座隔絕外界的囚籠
要知道,「大雪山」是由大小20座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峰綿延組成,考場範圍只是其中一座山峰。北海道的原住民阿伊努族稱稱這片大雪山為「Kamui Mintara」,意為「神靈的遊樂場」。
沒有交通工具,徒步走幾天幾夜都不一定能看到人影。
更何況有些山峰地勢險峻,一旦起霧,就算有地圖也走不出去,只能等家裡人報失蹤。運氣好的話,能偶遇搜救隊;運氣不好的話,就等人收屍了。
他要讓這場考試徹底作廢。
伏見鹿開車下山,去路邊的家庭小旅館泡了個澡,感覺全身筋骨都舒展開來。幾個來旅行的老大爺靠在溫泉邊,感嘆著說『果然江戶之子還是要泡熱水澡啊』……
一個小時後,他吃飽喝足,穿著旅店提供的浴衣,雙手插袖,悠哉游哉地穿過庭院,眺望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
夜幕降臨,縣界的山巒層次不清,黑蒼蒼模糊一片,橫亘在星空的邊際。伏見鹿眯起眼睛,一粒晶瑩從他眼前飄過,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啊,下雪了?」
說來也是,北海道九月下旬就可能有初雪。這都十月份了,第一場雪才姍姍來遲。明天早上再來看山景,肯定很美。
伏見鹿踩著木屐回房間,鑽進厚厚的被窩裡,渾身上下暖洋洋的,感覺舒服極了。
「果然,勞累過後躺進被窩才是最爽的。」他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伏見鹿又睜開了雙眼。
「那傢伙不會感冒吧?」
他心裡琢磨著,源玉子隔三岔五吃甜食,總是偷懶不運動,一米五幾的個頭,一副弱雞的樣子,搞不好現在正饑寒交迫,縮在深山老林里瑟瑟發抖。
「要不去看一眼?」
他心裡剛冒出這個念頭,惡魔小人和天使小人又出現了。
惡魔小人說被窩裡多巴適啊?幹嘛要出去找罪受?那傢伙是死是活關你屁事?要怪就怪白田教官不當人……它還沒說完,就被天使用光圈勒住脖子吊了起來。
後者猖狂大笑,大聲說終於輪到我的回合了!你小子捫心自問,源玉子平時對你怎麼樣?你忍心害她在山裡受苦嗎?快給老子從被窩裡起來!
伏見鹿猶豫片刻,略微起身,寒氣從被窩縫隙鑽了進來。他打了個哆嗦,又躺了回去,翻身換了個姿勢。
這下就連惡魔小人都不樂意了,它譴責伏見鹿不知道珍惜機會把握小富婆,英雄救美的機會就在眼前,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伏見鹿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半晌。他清空了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思緒,這才咬著牙掀開了被子。
「畢竟收了二十萬円,多少要有點契約精神……」
他換好衣服,把一床布団塞進轎車後備箱。
猶豫片刻後,伏見鹿又返回旅館,要了幾個熱飯糰,再加上源玉子愛吃的小甜食大福,這才發動汽車啟程。
……
另一邊,大雪山內。
源玉子的處境比伏見鹿想像中更加糟糕。
她犯了和吉村佑一樣的錯誤,那就是高估了學員的執行力。
分配好搜山任務之後,各種亂七八糟的破事就開始輪番上演。先是幾個女學員吵著要休息,接著又是幾個憋不住屎尿的傢伙擅離職守。好不容易正式開始搜尋,又有一個倒霉蛋因為光線太暗崴到了腳。
「這個坐標點在哪啊?我怎麼看不懂啊?」
「我尋思站那裡看得更遠一點……」
「無路賽!你這傢伙是不是看不起我?」
哪怕源玉子把姿態放得再低,依舊讓被指揮的學員們感到不爽。
大家都覺得她站著說話不腰疼,自己坐在原地休息,就知道呼來喝去使喚人。
管理崗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源玉子總算知道班長平時有多累了。
原定三個小時的搜尋時間,硬是拖了五個小時。這一次,他們全面地搜尋了整座山峰,確證伏見鹿不在,心中的不滿頓時爆發了出來。
「搞什麼嘛!說不定他早就已經逃到集結點了!」
「叛徒!沒想到佑君是這樣的人!」
「還有玉子同學,平時就跟伏見鹿關係很好,該不會是在故意幫他拖延時間吧?」
在回程的路上,學員們大聲議論著。有些比較理智的學員勸同伴小點聲,但適得其反。一場無功而返的狩獵,總該要有人為此負責。
源玉子拄著樹枝,跟在隊伍後面,心情格外低落。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雖說沒有抓到伏見同學,但是在搜山過程中,她有意料之外的收穫……
麻花辮女生放慢腳步,和源玉子並肩,安慰了她兩句。後者感動得都快要哭出來了,發自內心的感慨美羽同學真是心地善良的天使啊!
眾人行至山陰集結點,這才發現出了大事。大巴車胎被戳爆,負責接送的兩名教官被拷在扶手上,只能看色情雜誌打發時間。
白田政宏詢問過後,得知始作俑者正是伏見鹿,頓時心中湧出不妙的預感。他讓學員們原地待命,親自帶著幾名教官前往最近的出發點——果不其然,轎車的車胎也被扎爆了,車窗玻璃上還貼著一張便簽。
「你胎爆了」
白田政宏臉色陰沉,一拳砸在便簽上,打碎了車窗玻璃。
他帶著教官們返回,剛上大巴車,就發現學員們正在『拷問』源玉子。幾個男生把她堵在大巴車角落,逼問她是不是早就跟伏見鹿串通好了的,謊稱搜山實則讓伏見鹿趁機逃跑,這才把所有人騙得團團轉。
見狀,白田政宏火冒三丈。他把那幾個男學員拽下車,讓他們立正站好,一人甩了一巴掌,邊打邊罵廢物,打得他們嘴角破裂、眼冒金星。
「就你們這群蠢貨,還想當警察?街上的混混都比你們更有紀律!」
罵完之後,他關上車門,讓那幾個男學員站在外面餵蚊子。
他們沒有照明工具,晚上沒辦法走山路,只能在大巴車裡過夜。所有人又累又餓,有些學員的水已經喝完了,開始找同伴要水喝。
夜漸深,山里下起了雪。
大巴車沒有供暖,車內冷得就跟冰窟一樣。源玉子蜷縮在角落,打了幾個噴嚏,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
坐在她旁邊的黑木美羽把麻花辮塞進領口,當做圍脖來保暖。她一轉頭,見源玉子眉頭緊鎖,閉著眼睛,一副很難受的樣子,於是伸手摸了一下後者的額頭,發現燙得嚇人。
「糟了,不會是發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