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寒也喜歡彎道超車。
「剛才,顧繁他...還有和你說什麼嗎?」
沈鉉安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嗯...他好像說需要擁抱。」虞笙沒有隱瞞。
「哈?」
沈鉉安大為震驚。
果然是自己沒能滿足顧繁?
「............」
凌霜寒聽到虞笙的話,若有所思,默默記在了心裡。
...
๑
時間很快到了一月五號。
顧繁想著這個重要的日子,又是一整夜沒睡。
天還昏暗著,他就已經開著車,拿上提前訂好的兩束花,到了故人陵。
宋之餘的舅舅宋明海也在這裡,多買的那一束花,是給宋明海的。
到了地方,走著那已經走了十幾年的路,顧繁的心情依舊悲痛、沉重。
在距離故人陵不遠的地方,他把一大束粉色月季,擺在了林凜的墓碑前。
之所以沒買白菊之類的花,是因為林凜去世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顧繁認為,林凜一定會希望收到更好看一點的花。
「今年......也對不起你。」
顧繁每年來看林凜,都想要道歉。
雖然事情過去很久了,也有無數人安慰他那只是一場意外,但他心底還是難以接受,還那么小的小女孩,因為在去給他買生日禮物的路上全家身亡。
顧繁沒辦法原諒自己。
「那個...以前常給你買的那家玩偶店鋪,今年出了粉色的新款小蛇。」
顧繁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個可愛的小蛇玩偶,擺在了林凜的墓碑前。
往年,他也會買各種小孩子可能會喜歡的物件,拿來送給林凜。
周遭只有風雪呼嘯而過。
或許是蹲久了有些累,顧繁一條腿落在地面,身子前傾,伸手撫摸墓碑上的遺照。
這張遺照,是顧繁畫完後列印的。
「你也一定沒有原諒我,所以今年又在夢裡嚇唬我,對嗎。」
顧繁用指腹輕輕摩挲,每次看到林凜這張稚嫩的臉龐,他還是會愧疚。
「那就嚇我吧,我也很想見你......」
視線模糊,眼睛也被風吹得生冷、泛紅。
顧繁無力地垂著頭,任由碑前的月季花瓣被一滴滴濕潤。
風中夾雜低低的嗚咽。
忽然,那月季上,多出一支白菊,接住了顧繁的一滴淚。
顧繁一怔,疑惑地側目望去。
半蹲在身邊的,是凌霜寒。
凌霜寒的目光,正與那墓碑上、被顧繁撫摸的遺照,悄然相視。
一片雪,輕撫過凌霜寒的臉頰,融化。
她轉頭,看向哭紅眼睛的顧繁,鼻尖不受控制發酸。
所以...每一年......
顧繁都會這樣為她而哭嗎......
淚水盈滿了眼眶,在眨眼間划過臉龐。
「............」
顧繁第一次看到凌霜寒哭,大腦處於放空狀態的他,甚至都忘了要說什麼。
平時冷著一張『面癱臉』的凌霜寒,在哭起來的時候眉間蹙著,似是極力地忍耐著,可嘴角微微向下,因藏不住哭泣的表情而委屈,像碑前沾了淚的粉月季,格外的惹人憐愛。
或許是因為滿腦子都是和林凜的回憶,顧繁在看到凌霜寒的哭相,竟然想起了林凜哭著的模樣。
在他的記憶中,林凜是個十足的小哭包。
幼兒園曾有一次感恩節活動,林凜的母親是受邀的家長之一,要接受唱完歌的小朋友送的花。
但在唱歌前,有個調皮的小男孩,玩鬧似的拽了林凜衣服上的立體小貓,林凜當場大哭,鼻涕眼淚一起流,沒能參加活動。
原本老師是安排林凜上台,給她的母親送花,但因為林凜哭成一團,所以最後還是顧繁給林凜的母親送了花表達感恩。
平時的林凜也是個氣鼓鼓的小美人,很少理人,脾氣還不小,只要被哪個小朋友惹到,哪怕一點點,或者是摔了痛了不舒服了,都會凶凶的哭上一場。
從小就紳士的顧繁,沒事就哄這位小美人開心,並且覺得林凜不論何時都可可愛愛的,心中單純的喜歡,以至於說出了長大要娶林凜的荒唐話。
羈絆......
就在點滴中將兩人的緣分串聯。
像一根極細、卻又極韌的紅線,看不見摸不到又扯不斷。在失去時,只纏繞、折磨著顧繁一個人。
「你...為什麼哭?」
顧繁啞著嗓音,問凌霜寒。
他不明白,自己在祭奠林凜,他又沒忍住哭了就算了,凌霜寒為什麼哭?
「............」
凌霜寒拭了拭臉頰的淚痕。
「很心疼...也感動。」她如實道。
起了個清早的她,一路跟蹤顧繁,就跟到了這裡,看到顧繁帶了好看的花,買了可愛的玩偶,溫柔地撫摸自己幼時的照片,又落下那樣讓人心疼的淚,她也難以抑制心中的情緒。
顧繁恐懼事故的場面,但對她的懷念,也明明遠比她想像中更為深刻......
「心疼...她嗎?」
顧繁指了指林凜的遺照。
他絲毫沒去想凌霜寒會是因為心疼他而哭泣。
「............」
凌霜寒沒有說話,抿抿唇,壓下淚意,深呼吸後,反問顧繁:「墓裡面,是她的骨灰嗎?」
當年的爆炸,她並不在其中,所以只有她的父母有骨灰,按理說,根本不會有她的骨灰。
顧繁搖頭,「是引葬。」
當年那件事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陰影,顧承曄帶著他離開遠塵鎮後不久,他聽說林凜家裡沒有人了,在治療心理疾病的同時,急切地想要給林凜下葬,但顧承曄百般哄說不讓他回去,而且他又什麼東西都沒有,和林凜沒有直接關係的他,也沒法給林凜開具死亡證明,不能把林凜安葬在陵園內。
於是,顧承曄替年幼的他想了個有些迷信的方法,在和陵園的人說明情況後,租用了陵園外一小塊地,然後取遠塵鎮附近十字路口西南的土,和寫著林凜名字、生辰八字的牌位一同進行引葬。
「原來是這樣...」
凌霜寒想像的到,那時的顧繁,有多想讓她入土為安。
「對了...你今天為什麼來?」顧繁問。
他擦乾眼角的濕潤,不想在別人面前太狼狽。
「我是來祭奠我父親的,剛好遇到你。」凌霜寒說。
「你父親...」
顧繁看了眼凌霜寒在林凜墓碑前放的白菊,似乎明白了什麼。
「今天也是我父親的忌日。」凌霜寒直言。
聽此,顧繁沒有多想,只是長嘆一口氣。
「一月五號這一天,果然不是什麼太好的日子...」
顧繁的生日偏偏也是這天,他沒有任何心情去慶祝。
「你開車來的嗎?」
凌霜寒突然轉移話題。
「啊...對。這就準備回雲府了。」顧繁說。
「可以載我嗎?我的車子在來的路上磕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