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惜春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熱鬧了近乎一整夜的惜春樓。
腳步聲接連響起,最終停在了二樓的一處包廂前。
咚咚咚!
咚咚咚!
只見一名身著玄衣輕甲的帶刀侍衛急促地敲著門。
很快,門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還伴隨著一聲輕輕呢喃的婉轉女聲。
門打開,一個睡眼惺忪的少年打著哈欠看向了這玄衣侍衛。
少年正是昨晚忙了一整晚,凌晨時分才回到惜春樓,和憐月一起在床榻上共度一晚的王守庸。
玄衣帶刀侍衛正是陛下的玄錦衛。
「怎麼了?」王守庸打著哈欠問道。
只見這名玄錦衛雙手抱拳,臉上露出了一抹惶急神色,連忙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昨日嵇大人與溫大人被殺了!」
「什麼?!」
王守庸高聲叫起來,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
連侍衛都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便後退了一大步。
他也沒想到,王大人的反應會如此劇烈。
「怎麼死的!」王守庸扯住了侍衛的臂膀,連忙問道。
龐大的力道掐得侍衛手臂疼痛不堪,但此時此刻,正說明王大人聽到這個消息是如何震驚的。
於是侍衛連忙回答道:「請大人移步扣押之地,此事,此事太過蹊蹺了!」
王守庸眉頭緊皺,當機立斷道:「走!」
一路上,兩人飛馳,根本沒有去理會京都禁飛的禁令,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了扣押兩人的小院。
路上那名侍衛喋喋不休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說了出來,王守庸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時而還嘖嘖稱奇。
還沒到達地點,遠遠地,王守庸便看到了廂房外密密麻麻地群聚了一群人。
定睛一看,有好多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正是之前上朝看到過的諸多大臣的面容。
此時,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古怪卻又慌亂的神情。
「王大人駕到,統統閃開!」侍衛高聲呼喊道。
聽到「王大人」三個字,眾人紛紛回頭,下意識地便讓開了一條寬敞的道路,徑直通往廂房內。
「發生甚麼事了?」王守庸一臉凝重,高聲問道。
目光如隼,銳利難言。
被他的視線掃到的大臣們,紛紛避讓開,似乎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很顯然,屋內的景象令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心虛了起來。
王守庸昂首挺胸,越過了一眾大臣的身邊,邁步而入。
張目一望,所有人便能察覺到王守庸的身上仿佛因為太過震驚,噴涌而出的法力震蕩氣息。
「左相竟然是殺人兇手?!」王守庸駭然喊道。
話音剛剛落下,就有大臣連忙奔到了王守庸的身邊,慌亂道:「噓,王大人,不可輕易妄言!那,那可是左相!」
「左相怎麼了,如今證據確鑿,他還敢抵賴不成?!」王守庸雙目一睜,手指便指向了屋內的兩具屍體。
只見兩具屍體死狀完全不同,其中嵇豐寧就像是從冰窖里逃出來一般,眉毛睫毛都掛著寒霜,一身皮膚通體烏紫,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愕然怨毒的神情。
另一個溫佑運,則是像是從毒罐子裡面撈出來的一般,血肉腐敗不堪,唯有一根手指,因為有法力保護,保存著還算完好。
身體的其餘血肉,沒有一塊是完好的。
但這些並不是令眾人心驚乃至慌亂的事物。
讓他們慌亂到亂了陣腳的,卻是溫佑運身前的土地。
只見王守庸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那塊土地,上面屬於溫佑運的法力氣息殘留,鮮血淋漓,鐵鉤銀畫地刻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左相】!
「證據當前,你們難道還有人替左相辯解不成?!」王守庸走到這兩字前面,厲聲呵斥道。
「昨日分明是那狗相潛入這廂房之內,將兩人給暗殺毒害,只是沒料到鐵骨錚錚的溫大人即便身中絕毒,也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線索。」
「當著溫大人的殘敗身軀,你們竟然還要替狗相掩護?!」王守庸痛心疾首。
與王守庸逼問的視線相觸,不少人紛紛轉開了視線。
唯有先前出來勸阻王守庸的大臣,此刻雖然面色蒼白,但仍舊惶急道:「王大人,只是案發現場留有左相二字,這怎麼能說左相便是那殺人兇手呢?!」
王守庸聞言,皺眉看向了這人,問道:「這位大人是……?」
玄錦衛連忙走到王守庸的身邊,低聲解釋道:「大人,此人是鄭志,鄭大人乃是左相門生,如今在朝中……」
「你,你休要誤導王大人,老夫是左相門生又如何,老夫只不過是讓王大人審案要再嚴謹些,你勿要多嘴。」
鄭志面色漲紅,高聲道。
王守庸點點頭,道:「原來是蛇鼠一窩,看起來,左相辦案之時,或許也有鄭大人的參與。」
「什麼?!」鄭志險些跳了起來,心臟一緊,「哪裡有王大人如此斷案的。」
「那鄭大人為何在本官還未查探之前便跳出來替左相辯解?」
「這……」
「或者你與左相,有不可告人的關係……」王守庸幽幽道。
「你,完全是胡攪蠻纏,不講道理!」
王守庸張目一掃,便道:「除了鄭大人,還有想要替左相辯解的麼?」
此言一出,周圍便響起了陣陣竊竊私語聲。
王守庸面色不變,耐心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有人猶豫著開了口:「王大人斷案,的確草率了些……」
似乎是一個信號,周遭紛紛響起了應和的聲音。
「是啊,那羅大人死的時候,兇手不也留下了字跡,栽贓嵇大人與溫大人,如今手段類似,栽贓左相的可能性極大。」
「不錯,左相向來清正廉直,怎會是那殺人兇手……」
「王大人還是太年輕了,缺少一些斷案的經驗……」
一時之間,質疑聲不絕於耳。
王守庸卻微微眯起了眼睛,高聲道:「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本官的判斷,只相信左相的清白,那本官無話可說,若左相是清白的,現如今,必定在府內不曾畏罪潛逃!」
「諸位大人,可敢與我一起,去左相府,證明左相的清白?!」
很快,便有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這有何不敢?!」
王守庸溫和地看向了那人,就像說相聲的人看到了自己的捧哏。
「那便請諸位大人,移步左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