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嚴啟維來說,這茶是絕無可能有毒的——他根本就沒打算下毒毒殺這個狂妄的少年將軍。
更何況王守庸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簡單地抿了一口茶,隨後演技拙劣到嚴啟維看了都想笑!
想以這種拙劣伎倆詐我,真不知道你是年輕還是愚蠢!
嚴啟維冷笑著,喉嚨一吞,便將茶水吞入腹中,隨後將飲盡的茶杯倒置,給眾人展示自己一滴都沒有剩下。
「王大人,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嚴啟維淡淡道,隨手將茶盞放在了桌上。
咚!
茶盞落桌,發出重重響聲。
眾人紛紛看向了王守庸,其中不少左相的門生故吏的臉上掛著與左相如出一轍的冷笑。
「看起來,此茶的確無毒。」有人冷笑道。
「卻是不知王大人又要用什麼手段栽贓左相?」
「王大人將我們都喚來,便是為了要演這一出猴戲麼,呵呵……」
「至少王大人方才的演技是極為精湛的,叫人看了,還真以為王大人中了什麼奇毒,呵呵……」
片刻之間,見左相安然無恙,所有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裡,於是有一個算一個,紛紛冷嘲熱諷,報起了方才王守庸用茶水嚇他們的仇。
早知茶水無毒,便一口飲下對左相示好了……
更是有人心中這麼想著。
但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王守庸的嘴角,掛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見王守庸沉默,嚴啟維眯了眯眼,再次質問道:「王大人,一言不發是什麼意思,本相公務繁忙,可沒有時間陪你……」
「讓子彈飛一會兒。」王守庸微笑打斷道。
「什麼?」嚴啟維一愣。
他不知道什麼叫子彈,也不明白王守庸是什麼意思。
但此時此刻,見到王守庸鎮定自若的模樣,他恍惚間便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什麼圈套。
腦中閃過了無數片段,嚴啟維卻沒能找到那屬於這圈套的任何靈光。
他在自信什麼?
嚴啟維張了張嘴,便想再度嘲諷出聲。
但下一秒,一股異樣的感覺,忽然從他的指尖蔓延了出來。
嘶~
指尖酥麻,像是被什麼東西電了一下。
微不足道,卻又極為真實。
「……」
嚴啟維低頭看去,便見到自己的指尖,冒出了一點微不可察的黑點。
體內的法力驟然一亂。
嚴啟維的瞳孔一縮。
就在此時,王守庸終於動了,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塊手帕,輕輕擦乾淨了留在嘴角的鮮血。
手帕是憐月的,還帶著淡淡香氣,這使得此情此景更讓人心生愉悅。
王守庸緩步走到嚴啟維的身前,低聲開了口。
「現在,請左相再回答我……」
「此茶,有毒麼?」
王守庸的聲音很輕,就像是來自地獄魔鬼的輕語。
然而偏偏是這輕語,卻像是一道驚雷一般,轟然炸響在了嚴啟維的耳邊。
隨著話音落下,指尖的黑點便迅速蔓延,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迅速朝著嚴啟維的臂膀之上攀升而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抓心撓肺的感覺,從體內的每一寸骨頭裡散發而出!
嚴啟維駭然變色,猛然抬頭。
「你……」
只一瞬間,嚴啟維便察覺到體內傳來的異樣感覺,就像是萬千螞蟻在他的骨頭裡面肆意穿行,啃食吞噬著他的每一滴骨髓!
手掌,手臂,大腿,胸腹,後腦……
身體的每一寸,在電光火石之間,突然爆發出了此生從未嘗過的,前所未有的痛感!
王守庸後退幾步,張手一招,便招來一張椅子,赫然徑直坐在了左相的面前,眼看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左相的異樣,以及王守庸鎮定自若的模樣,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眾人紛紛愕然看向了嚴啟維。
「左相……」鄭志剛剛上前一步,話語便戛然而止。
因為左相面目猙獰地扭過了頭。
鄭志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事物一般,一連退了數步!
只因他看到左相的臉上,血肉赫然塊塊脫落,化作了漆黑的膿水流淌而下!
嘩!
左相府內,驟然爆發出了一陣譁然之聲。
緊接著,便是無數慌亂的腳步聲。
「左相中毒了!」
「此茶竟然真的有毒?!」
嚴啟維踉蹌而倒,險些向後跌倒在了地上,只是被後面接連突然現身的侍從慌亂扶住,這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只見他猙獰地看向了王守庸,痛苦卻又不可置信地道:「你下了毒?!」
「左相被毒傻了?此話,不應該是本官問你的?」王守庸淡淡冷笑道。
然而此時的嚴啟維卻沒有時間和王守庸解釋了,他的確被毒成沙比了。
只見他在這危急關頭,慌亂地撥開侍從,張手一拍,手掌之間便出現了一個小瓷瓶。
見到這個瓷瓶的瞬間,他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然而看到這瓷瓶的,卻不止他一人。
還有一個老六。
只見王守庸的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下一息,便出現在了嚴啟維的身側,伸手便探向了瓷瓶。
嚴啟維的瞳孔一縮。
你想幹什麼?!
王守庸手指一彈,瓷瓶便宛若手榴彈一般,轟然炸開,碎成了無數的炮彈碎片,向著四周炸散!
「嚴啟維,你眼見事情敗露,還欲公然下毒不成?!」王守庸厲聲呵斥道,聲音震若雷霆!
嚴啟維麻了——物理意義上的麻了。
抬起頭來,他看向王守庸的眼神,是不可置信與怨毒交雜,其中還帶著三分疑惑,兩分憤怒。
「此刻人贓俱獲,嚴啟維,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王守庸繼續質問道。
然而嚴啟維的喉嚨,已經被黑水腐蝕出了一個大洞,此時此刻根本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體內的法力終於開始涌動,紛紛湧向了渾身上下的傷口。
但法力就像是沙子,他的身體就像是決堤的堤壩。
沙子填滿了傷口,下一秒就又被濃烈的毒性沖刷了個乾淨。
「不說話,便是默認了!」王守庸高聲道。
嚴啟維哪裡還有空理會王守庸,此時他的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唯一一個念頭。
要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