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療養院並不安靜,陳明川聽到了病人的鬼哭狼嚎,不過在護士長的一聲怒吼之後,鬼哭狼嚎消失了。
陳明川盯著天花板失神了片刻,如果想要搞清楚醫院的事,病患的身份有些麻煩。
江戚醫生的身份能夠幫很大忙,所以他得想辦法拉近和江戚的關係,想著想著陳明川進入了夢鄉。
「滴答……滴答……」
是水聲,而且是模糊的水聲,應該是浴室水龍頭沒有擰緊。
陳明川眉頭微蹙,他才剛睡著沒多久就被聲音吵醒了。
正當他想要起床去衛生間關緊水龍頭的時候,「咔噠」一聲輕響,房間門被打開了。
這個時間點誰會來病人的房間,陳明川蓋在被子下的手微微動了動,他沒有睜開眼,打算靜觀其變。
緊接著,陳明川聽到了很輕的腳步聲,有人正在靠近他的床。
是療養院的病人,還是醫護人員,又或者說——鬼?
陳明川心裡七上八下,但他還是堅持沒有動,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眼前多了一片陰影,陳明川感覺到那人已經離他特別近了。
脖子上傳來了一陣涼意,陳明川以為這人想要把自己掐死,然而他等了三秒脖子上並沒有特別嚴重的痛感,掐他的人沒有用大力氣,仿佛只是為了嚇一嚇他。
被子裡的手倏地放鬆,陳明川覺得自己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大概一分鐘後,脖子上的手鬆開了,陳明川聽到了有人離去的腳步聲。
黑暗中陳明川睜開了眼睛,他沒有扭頭,而是用眼尾餘光看向了門口。
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影,頭髮很短,穿著黑色的普通衣服,丟進人堆里也找不出來,身高目測175左右。
房門被關上了,房間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陳明川起身進了衛生間,推開衛生間的窗戶,月光灑了進來。
借著月光,陳明川看見自己脖子紅了一片。
皺了皺眉,陳明川暫時沒搞懂那個男人的用意是什麼,難道是瘋掉的病號?瘋子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似乎是可能的。
第二天一早,陳明川對文敏說:「文姐,你看到我脖子的傷了嗎?」
背對著陳明川的文敏眼神閃爍了一下,下一刻她轉過身來,「怎麼了,是你自己弄的?」
「不是,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沉,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掐我的脖子。」
文敏眼裡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愕,「你……你被人掐脖子了?」
陳明川說:「總不能是我自己掐的吧,所以我想去調一下走廊的監控。」
「不可能。」文敏斬釘截鐵,「林院長不會同意讓你看監控。」
「為什麼?」
文敏說:「前幾天有一個病人半夜說有人偷他的頭髮去賣,還有病人說自己藏的糖被奧特曼搶走了,也有說自己被孫悟空打了的,他們都想調監控看看。
如果院長每個都同意,那還得了?你就是壓力太大了,你脖子上的傷很可能是你半夜自己掐的,不少精神病患者都會無意識傷害自己。」
陳明川說:「我沒有精神分裂,應該不至於自己傷自己,我還是想看看監控。」
文敏臉色陰沉,明顯有些不高興,「你看到那個人的臉了?」
停頓了一會兒,文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明川,「還是說你根本沒睡,看到了有人掐你的脖子。」
陳明川一愣,直覺告訴他最好隱藏自己醒著的事。
「沒有,我只是醒過來看到脖子紅了還有掐痕,我確信不是自己做的,所以懷疑有人進了我房間。」
文敏眼神沒有那麼陰沉了,「沒有證據就別胡說,監控室閒人不能進,大家每天都很忙,你就不要添亂了。」
文敏一邊說一邊離開了房間,她今早是來查房的,查完房自然就走了,「別想這件事了,好好休息。」
下午的時候江戚來了,他白色的大褂裡面是黑色的高領毛衣,這一次他沒戴眼鏡,露出了一雙銳利好看的丹鳳眼。
江戚坐在了椅子上,陳明川則坐在床上。
「脖子上怎麼回事?」江戚嗓音很低,偏向柔和。
陳明川說:「今天早上發現的,文護士說可能是我自己睡著了掐的。」
江戚皺了皺眉,「你跟我去一趟心理治療室。」
療養院的心理治療室在四樓,大概二十多個平方,也是江戚的專用辦公室。
在治療室的桌上,陳明川看到了一個相框,相框裡是一張風景照。
坐在沙發上後,陳明川聽到江戚說:「先和我聊聊你的家庭,放輕鬆,接下來你說的內容我會錄音存檔,我並不是窺探你的隱私,也不會把你說的話告訴別人。」
江戚打開了錄音筆,一雙深棕色的眼睛看向了陳明川,用眼神示意他開口。
陳明川垂下眼,將自己帶入了原主。
「我之前家庭很幸福,父母恩愛,不過後來他們離婚了,我跟了我爸……」
「他重組了家庭,我覺得在家裡我完全是多餘的,有時候很想就待在學校不回去。但是學校里的同學因為我自殘,總是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離異家庭、自殘、陰暗……這些全都是貼在我身上的標籤。我很討厭被異樣的目光這些,就好像我是個怪物。」
「……」
陳明川根據原主的回憶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對面的江戚安靜地聽著,兩個人的眼睛一直對視著。
十幾分鐘過後,陳明川講述完了。
江戚沉吟了片刻,「你的心理問題大部分來源於家庭,或者說來自你的父親。父母離異、同學不理解都不是你的錯,那個時候的你又能改變什麼?所以別把不屬於你的壓力背在身上。」
「道理我都明白,」陳明川說:「只不過想要真的放下這些很難。所以江醫生,你覺得真的是我自己掐了自己的脖子嗎?」
江戚不答反問,「你認為是什麼情況?」
陳明川壓低了聲音,「我覺得有人偷偷進了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