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至,轉眼已是中秋。
河岸邊,許知行面向朝霞,手握一本書卷,正在輕鬆念誦書中文章。
他的身上,漸漸溢散出一股足以影響周圍天地的氣息。
一尾火紅色的荷花錦鯉悄悄露頭,就在許知行盤坐石塊的岸下起起伏伏。
就像是在聽許知行讀書一般,竟也有些靈性。
等許知行合上書本,那條火紅錦鯉卻又深潛入水,不見蹤影。
許知行自然知道錦鯉的存在,早在一個多月前,他來河邊看書的時候便發現它。
一開始許知行只覺得是巧合,但漸漸的卻發現這條錦鯉每天都來。
那雙魚目之中,甚至帶有一抹靈性。
於是許知行便假裝不知道它的存在,依舊是每日來到河邊看書,讀書。
並且刻意讓自己身上的浩然氣息溢散出去。
若這條錦鯉真能因此得了好處,那也是它的一樁造化。
今日中秋,學堂休假一天,讓孩子們回家過節盡孝。
所以今天的許知行難得有空閒。
回到學堂,吃了午飯,許知行便帶著宇文清去了鎮上,打算逛逛。
幾個月過去,龍泉鎮明顯熱鬧了許多。
那些外來的流民,以及一些陸陸續續被官方安遷過來的居民,也都已經適應了龍泉鎮的生活。
人一旦多起來了,就會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一種現象,現代人叫市場。
在這裡叫集市。
龍泉鎮因為地方夠大,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附近有些村落的人聽說這裡逐漸繁鬧,隔三差五就會把自己田地里產的瓜果帶來這裡售賣。
慢慢的龍泉鎮中央那條街上,便多了個集市。
就連宇文清以前住的房子也都出租了出去,開了一間布行。
宇文清反倒是成了房東老闆了。
師徒倆走在集市上,心中頗有感慨。
前前後後不到一年時間,一個鎮子竟然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如今陸路有足以兩車並駕齊驅的寬敞官道。
水路也有龍泉河碼頭。
碼頭雖然還沒建好,但也已經有不少船隻偶爾停靠了。
可以預見,用不了多久,碼頭也會演變成一個熱鬧的區域。
值得一提的是,龍泉鎮這地方雖然偏僻,可卻是物產豐富。
只不過之前的吳國一心只想著剝削而從未耐下心來發展,沒能挖掘這裡的財富。
新上任的安宜縣縣令也不知道從哪裡得知,在龍泉鎮後面那座山谷里,竟然找到了一種鐵礦源。
礦源內有一座死水湖,以往龍泉鎮的居民都對這裡避之不及,因為這死水湖裡的水不僅不能飲用,還有股異味,湖邊更是寸草不生。
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座死水湖裡,卻盛產一種鐵砂。
據說這種鐵砂乃是鍛造兵器的極佳材料。
得知這個消息後,許知行才終於明白安宜縣官府為何會不惜花費力氣,給龍泉縣修建官道、碼頭了。
安置流民倒是其次,主要目的或許就是為了這個鐵礦源。
當然了,不管出發點是什麼,流民得到安置也是事實。
一舉三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後來得知陳家陳雲嵐,以大手筆獲得了鐵砂湖一部分的開採權後,許知行不由得感嘆。
他們這些人,一舉一動從來都不會是無的放矢。
陳家早就知道這裡的鐵砂湖,也已經私底下跟安宜縣縣尊談好了條件。
所以才會派家中長女和獨子以返回祖地讀書修養的名義,回龍泉鎮掌管這座鐵砂湖。
為什麼上層人大概率永遠都是上層人?
因為他們所掌握的信息、人脈、財富和實力,足以讓他輕而易舉的就賺到底層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和好處。
底層人想要翻身,太難。
除非是像許知行這樣獲得系統外掛這種無法解釋的外力幫助,否則大部分底層人之所以能夠翻身,無非是因為站在上面的人忽然有了想要養條狗的想法而已。
很殘酷,但事實就是如此。
當然了,這些所謂的名、利,對於許知行來說從來都不是他所追求的東西。
他活在這個世間,但卻以站在這個世間之外的角度看待這個世界。
所有的一切於他而言,就像是在看一部部屬於這個世界中人的劇本而已。
因此,許知行可以用萬事不掛心的態度去遊戲人間。
心境自然而然的正大光明,心境光明了,看什麼都是春暖花開。
龍泉鎮中央街道並不太長,許知行和宇文清沒有逛多久便差不多走到底了。
正好,趙寡婦的趙氏酒坊便坐落在這裡。
因為人多了起來,趙寡婦酒坊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許知行兩人走到酒坊門口的時候,便看到有兩人坐在酒坊門口喝酒。
看到許知行走來,趙寡婦眼眸驟然明亮。
「許先生,您來了,快坐...」
屋內的小蓁蓁聽到娘親的聲音,也連忙跑了出來。
一雙眼睛無比明亮。
「知行哥哥,好久不見啊。」
許知行向趙寡婦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小蓁蓁笑道:
「昨天你不還去了學堂,賴著不走聽了一節故事嗎?怎麼就好久不見了...」
小蓁蓁嘟了嘟嘴。
「就是好久不見了嘛...」
許知行哈哈笑了笑,捏了捏小蓁蓁的臉蛋,點頭道:
「好,那就算是好久不見吧。」
站在一旁的宇文清看著伶俐可愛的小蓁蓁,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直到許知行坐下,喚了他一聲,才反應過來。
許知行看在眼裡,眼中也不由得多了幾分笑意。
少年人,還是藏不住小心思啊...
很快趙寡婦便端來一碟小菜,和一壺酒擺在許知行面前,捋了捋耳邊的髮絲,笑道:
「許先生,您嘗嘗,這是我新釀的一款酒,名為桂花釀,看看味道怎麼樣。」
說著,趙寡婦便親自給許知行倒上了一小盞。
許知行沒有拒絕,端起酒盞聞了聞,一縷桂花的清香撲鼻而來。
緊接著便是混合著桂花香的酒香。
許知行眼前一亮,由衷讚嘆道:
「好香...」
隔壁桌那兩位喝酒的人也動了動鼻子,附和了一句。
「好香,老闆娘給我們也上一壺...」
趙寡婦卻為難笑道:
「二位客官,不是奴家不給您上,只是這桂花釀奴家還在嘗試,所以就只釀了這一壺,若好喝,奴家再多釀些。」
那兩位喝酒的客人看了眼許知行,眼角露出一抹嘲諷。
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依舊埋頭自顧自喝酒。
許知行喝完一盞酒,端起剩下的酒壺走到兩人桌邊,笑道:
「這壺中還有不少,二位若是不嫌棄,便勻給你們,酒錢就付一半即可,如何?」
兩人面面相覷,倒是沒想到許知行會這麼大方。
趙寡婦欲言又止,眼中帶著一抹失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那兩人也是好酒之人,既然許知行都這麼大方了,他們也沒有扭捏,同樣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那壺桂花釀。
許知行轉過身,看向趙寡婦,笑道:
「趙姐,多謝款待,學堂還有些事,我就不多留了。」
說罷便轉身要走。
趙寡婦一怔,連忙追上前幾步道:
「許先生,今日中秋,先生...留下來一起過個團圓節吧。」
許知行頓了頓,轉身抱拳婉拒道:
「多謝趙姐盛情邀請,還是不必了,告辭。」
趙寡婦眼神逐漸黯淡了下去,看著許知行越走越遠,她終究還是困在了原地,不敢多上前幾步。
小蓁蓁不知為何,這一次卻很安靜的看著許知行離開,沒有要跟著去。
兩個喝酒的客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由得會心而笑。
許知行帶著宇文清買了些圓餅和生活物品,便往學堂方向走去。
他畢竟上一世就活了四十多年,加上這一世的閱歷,又如何看不出來趙寡婦那超出常理的熱情?
只是情感的事,不是一方面主動就可以的。
既然知道不可能,許知行也算是當機立斷,儘量不要讓她還有什麼誤會的想法。
正在出神的許知行忽然一怔,猛地轉頭看向上方。
只見街道兩旁的屋頂上,起起伏伏掠過好幾個身影。
看那些人的身形,顯然是身手不俗的武林高手。
「龍泉鎮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武林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