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子的話說出來之後,立即引起了大家的認同。
於是,話題一下子就轉向了對岳飛的讚揚。
甚至,中間還有人一時興起,賦詩唱和,引起了眾人的一片讚譽。
眼看場子已經熱了起來,中間不知是誰提了一句。
「我們今天能在這裡聚會、飲酒、品詩,肆意享受著太平日子,全靠岳元帥和咱們大宋的將士們。
按理說,官家就算怎麼賞賜岳元帥和將士們都不為過。
可是,最近我怎麼聽說好多人在批判元帥呢。
好像是說......說他不該給將士們分地?
你們說這是什麼道理呀?」
這話說出來之後,在座的貴婦們立馬噤聲了。
但是,這些話也同時引起了一堆小姐們的認同。
「是啊是啊,最近我也聽說了,這事兒好像鬧的挺凶呢。
我父親和大兄最近天天早出晚歸的,好像是在搞什麼辯論。
雖然我也不懂他們辯論的是什麼,但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說岳元帥做的不對。」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馬上就有人反對道:
「岳元帥哪裡做的不對了?
不就是給將士們分點兒地嗎?
這事兒真有這麼嚴重?」
見有人反駁自己的話,剛才說話那位小姐馬上回道:
「我也不知道啊,聽父親和大兄的意思,好像是怕......」
「怕什麼?」
「怕那些賊配軍有了地之後,會造反?」
「你怎麼能把將士們稱為賊配軍呢?
要是沒有他們,說不定你就被金軍給擄走了。」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這又不是我這麼說的,是父親和大兄他們說的。
而且,好多人都這麼叫。」
辯駁了一句之後,那小姐可能覺得委屈,竟捂著臉嗚嗚嗚哭了起來。
眼見有人哭了,李清照與唐婉以視了一眼之後,便起身走到了那位小姐的身前。
掏出自己的手絹兒替那位小姐擦了擦眼淚之後,她才微笑著問道:
「這位妹妹,那你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你覺得岳元帥做的對嗎?」
一抬頭,發現是自己的偶像在給自己擦眼淚,而且還笑著和自己說話,那位小姐一下子就羞紅了臉。
然後,她支支吾吾的說道:
「父親和大兄他們都說元帥做的不對,我......我也不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李清照臉上的笑意絲毫未變。
「你不用管你父親和大兄,只問問你自己的本心。」
「我嗎?」
看到李清照點頭,她竟真的認真閉眼思索了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覺得元帥做的對。」
「哦?
為什麼?」
「因為他們立了大功啊,我看歷史上立了大功之後,經常有賞賜良田的例子。
既然以前可以,現在為什麼不行?」
聽到這個答案,李清照比剛才笑的更燦爛了。
「那既然給有功將士們賞賜良田是對的,你知道你父親和大兄為什麼要反對嗎?」
聽到這句問話,那不姐懵懂地搖了搖頭。
看到她搖頭,李清照笑著看了看她,又扭頭看了一眼一個個看向自己的眾人。
然後,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拿起酒壺喝了一口之後,才開口說道:
「因為,他們老了。」
李清照這句話說出來之後,灑樓里馬上就炸了鍋。
那些小姐們,大部分只是震驚於那句她們老子。
但那些貴婦們,卻有很多人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見自家的頂樑柱被人當面諷刺老了,她們下意識的就要出口駁斥。
但是,李清照的年齡在那裡放著,她比在場大多數人都大。
更重要的是,她的名氣在那裡放著。
因此,雖然心裡氣怒異常,但話說出口之時,她們也沒敢放肆。
而是斟酌著問道:
「姐姐,反對元帥給將士們分地的人之中,老少皆有。
您怎麼能一概而論,說他們老子呢?」
雖然這話說的極為克制,甚至是客氣。
但是,李清照聽到之後,仍然是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笑完了之後,她拿起手邊的酒壺仰頭又喝了一口。
然後,才開口說道:
「反對岳元帥給將士們分地的那些人,無論他們的年齡是大是小,他們的心都已經腐朽如冢中枯骨。」
「李......姐姐,您怎麼能這麼武斷呢?」
「呵呵,我武斷嗎?
他們為什麼反對元帥給將士們分地?
無非就是捨不得與士大夫共天下那一套而已。
對於士大夫來說,土地就是他們的命根子。
他們當然捨不得把土地分給那些他們眼裡的賊配軍。
可是,他們但凡敢睜眼看看這個世界,不會發現這個世界早就變了。
原來那一套,已經行不通了。
時代已經變了,他們卻還死死的抱著原來的那一套不捨得放手。
這不冢中枯骨,又是什麼?」
「你......姐姐你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大宋不願意與士大夫共天下了?」
聽到這句極為不客氣,甚至是用心極為惡毒的反問,李清照一下子笑了。
笑的張揚、放肆。
但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打斷她,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放肆的笑。
甚至對她笑聲里傳遞出來的不屑,也只能忍著。
終於,她笑夠了。
然後,她掃視了一圈兒身邊的人。
這一眼,讓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
看到這個效果,她的嘴角才重新露出了笑。
「我何時說過大宋不再與士大夫共天下了?
從官家以及岳元帥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大宋仍然會與士大夫共天下。
這一點,並沒有任何改變的跡象。」
她說到這裡之時,在場的大部分人不由的鬆了口氣。
但是,她們一口氣還沒放下,就聽到李清照接著說道:
「但是,士大夫的根基變了。」
這一句話,說的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嗯?
姐姐這句話什麼意思?」
「呵呵,聽不懂嗎?
何為士大夫?
簡單來說,家中有田,朝中有官。
進可代天牧民,退可耕讀傳家。
甚至,耕讀傳家比代天牧民更加的重要。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以及自己的家庭能永立潮頭之上。
正是因為這個,所有的士人階層,才會把土地看成是自己的命根子。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了?」
「咱們大宋的第一女首富你們都知道吧?
看看她,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