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細細解釋了一番，對面許久沒回復。
就在他準備收回玉簡時，玉簡閃了兩下，雲深垂眸看去，倏然一怔。
「上神欲去滄瀾界一趟，看看那姑娘就走，不必聲張。」
雲深皺起眉頭，上神居然要親自來見一個人，讓他們把姜雀帶去無上神域不就好了嗎？
他轉身朝姜雀的背影看去一眼，回了句：「遵命。」
罷了，上神的心意非他所能揣測，領命便是。
發完玉簡後，雲深重新看向手中符籙，繼續鑽研。
萬明峰上還是很熱鬧，天邊焰火已經散盡，但餘韻猶在，蘊含著神力的碎芒還在徐徐而墜，弟子們一個人也沒離開。
姜雀剛回來就看見了這邊埋頭系劍穗的無淵。
這會她走到了他身邊，無淵連頭都沒抬，一柄仙劍浮在他面前，他邊系劍穗邊冷聲又耐心地跟旁邊的劍靈確認：「這樣？」
劍靈看了眼，委屈巴巴：「你給他們系都是一兩下就好，到我就一直系不好，是我的要求太離譜了嗎？」
「可我只是想讓你用絲線編出我的名字而已呀。」
姜雀嘴角一抽，插話進去：「乖寶，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劍靈聽見她的聲音猛地朝她看去，眸光一亮，又很快暗下去，指著劍柄埋怨人：「你自己看吧，這名字都不是你給我取的。」
她有一部分仙劍的名字是師兄們給起的，這柄也是其中一把。
姜雀聞言往劍柄上一看，兩個大字映入眼帘—
耀耀。
一眼就知道是誰取的。
姜雀微挑了下眉，轉頭看向無淵：「這你也給它編？」
無淵應該也是編麻了，眼神都有點黯淡，木著臉道：「高估自己了。」
姜雀盯著他看了兩眼，大概能想像到當初他編劍穗時是什麼樣了。
她微微勾了下嘴角，從無淵手中拿過編到一半的劍穗，把仙劍、劍穗和劍靈一起兜進了須彌袋。
隨後看向後面乖乖排隊的幾百劍靈，指了下敞開的須彌袋，言簡意賅道：「進來。」
眾劍靈剛『嚶』出聲，就被姜雀無情打斷：「自己進還是我動手。」
劍靈們：「......」
你這個冷漠的女人！
劍靈們不甘不願飄進仙劍，故意發出很大的劍鳴聲，嗡嗡飛進須彌袋，生氣得十分明顯。
最後一柄仙劍落進須彌袋，姜雀利索收緊，往上面輕輕一拍：「乖啦，咱們明天再繼續好嗎？」
須彌袋裡傳出幾道氣呼呼的哼聲。
姜雀微轉了下身，和無淵面對面，兩人眸光對上的瞬間，姜雀眼前一黑，猝不及防地瞎了。
她對此早有預料，並沒有多驚慌，只是那一瞬，不可避免地有些茫然。
很快，神識代替雙眼『看』眾人，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是一片朦朦朧朧的光霧，眨了兩下眼，她有些新奇地去看眾人。
一眼望去，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師傅，哪個是拂生
所有人都變成了一團光霧，看不清面容，只顏色和亮度有所不同。
她轉過頭，看向面前的無淵，沒忍住笑了聲。
無淵是金色的，只有他是金色的。
就算她現在瞎了眼，也能在數萬人中一眼認出他。
「先回？」無淵站起身，握住她的手腕。
「好。」姜雀也不想讓師傅他們發現她瞎了，不然少不了一頓訓。
兩人同時轉身，御劍飛離萬明峰。
吵鬧聲逐漸遠去，月光灑落在兩人肩頭，姜雀突然開口：「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無淵離她近了些。
「你在靈溪村送我的滄溟珠...炸了。」
她當時不確定能不能做成煙花，就先把神力引到滄溟珠里，再一點一點試。
耗費了足足一個玉墜的神力才做成煙花。
但滄溟珠許是受不住，剛引完所有神力就炸了。
「嗯。」無淵應了一聲表示知道，又說，「改天再給你尋一顆。」
姜雀頓了下，她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應該給他說一聲，但無淵這樣說她也沒拒絕。
「我也有件事。」無淵輕聲開口。
姜雀轉過頭去：「什麼？」
無淵突然伸手，指腹揉在她眼尾：「赤陽宗地界有兩個小宗門在搶奪一處靈地，雙方爭執不下，死傷數眾，我想讓你去處理一下。」
姜雀被他揉得有些癢，按住了他的手，說：「好啊，怎麼處理？」
無淵淡聲道：「你隨意，讓兩宗止戈便可。」
姜雀挑了下眉：「行，那我明日出發。」
「好。」
頓了片刻，她問：「你揉我眼睛做什麼？」
「沒什麼。」無淵收回手，聲音低了下去，「沒想到會心疼。」
他知道這點傷她並不在意，他也以為自己能坦然接受，但他看見了，看見了她在失明瞬間的茫然無措。
只那一眼，揪得他的心墜了一路。
姜雀揉了下耳朵，笑著往無淵心口拍了拍：「不要疼，我很快就好。」
無淵按住她的手，無奈道：「不是要讓你哄我。」
「姜雀——」
斜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滿是怨恨的喊叫，兩人同時收手，側頭望去。
「誰在喊我，這麼恨？」姜雀想了想自己得罪過的人。
無淵說：「那邊是後山牢獄，幽禁翁郁之幾人的地方。」
「這樣。」姜雀知道是誰了，那是一道男聲，除了華煦應該也沒別人了。
想到這裡，她想起一件事，對無淵說：「你先回去，我得去找一趟師見溪。」
當初說好事情結束要教她『頭腦空空符』，這幾日事情多，差點忘了。
無淵『嗯』了一聲，說的卻是：「我等你。」
姜雀微微皺眉：「還是先回去，我可能會很久。」
無淵：「我等你。」
姜雀：「......」
這架勢，看來是說不通了。
「好吧。」姜雀妥協，「那我先去了。」
無淵點頭：「嗯。」
姜雀多『看』了無淵兩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識看不到無淵那張冷臉的緣故，一團霧的無淵莫名很乖。
她彎了下眸：「走了。」
......
牢獄中關押的人並不是很多，師嫣幾人都是單獨關押，所以她和師見溪的會面並沒有旁人打擾。
師見溪坐在地上，頭靠著牆，失神望著從窗戶中透進來的月。
直到姜雀站在她面前時才回過神。
「是你啊。」她朝姜雀笑了笑，聲音很平和，「你怎麼來了？」
姜雀手裡捏著一張符紙，聞言朝她晃了晃：「來教你『頭腦空空符』。」
師見溪一愣，低頭笑了兩聲：「你還記得啊，我都忘了。」
「在神墟聖域，大家都習慣說場面話，很多事都是隨口一說，說的人和聽的人都不當真。」
不過這件事，她是當了真的，只是入了獄，師嫣也被抓。
姜雀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她已經不再需要『頭腦空空符』，但她還是來了。
「在我這裡沒有隨口一說。」姜雀已經開始畫符，「看好。」
師見溪很用力地看了姜雀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符紙上，說：「你比我以為的還要好。」
姜雀喜歡聽誇獎，笑了下說：「好多少？」
師見溪也笑，說：「很多。」
姜雀笑了下，沒再說什麼，只接連畫了兩遍符，隨後問她：「學會了嗎？」
師見溪笑意僵在臉上，脖子一縮：「沒、沒有，哪有人看兩遍就能記住啊？」
姜雀指了指自己。
師見溪：「......」
都關牢里了還要被天才打擊。
「再畫三遍，看好了。」姜雀教起人來蠻嚴厲，她既專程來教，師見溪也沒拒絕，這次看得仔細，大氣也不敢出。
畫完三遍，師見溪還是沒記住。
姜雀直接給她手心塞了一張符，說：「自己琢磨吧，要點都跟你說了，你自己畫幾遍就熟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跟她來時一樣突然。
「姜雀！」師見溪喊住她，「能不能再待一會，我有話想跟你說。」
姜雀腳步不停，無情拒絕：「不能。」
師見溪急了，揚聲道：「為什麼？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
姜雀已經走到門邊，回頭看她一眼，說：「有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