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有愧

2024-12-23 00:02:42 作者: 漁眠
  沈知行扣緊了杯子,細細思索著沈逾白的話語。

  他不知沈逾白這話是真心還是為了寬慰他,可他確實被說服了。

  「若沒與秦家對上,你就不用如此艱難。」

  沈知行感慨。

  沈逾白笑著搖搖頭:「入了官場,又如何能不得罪人?」

  「要是得罪的是別人,你就不會惹上首輔。」

  那可是宰輔大人,只一句話,就能讓沈逾白外派。

  往後也可壓著沈逾白回不了京,仕途坎坷。

  沈逾白並未過多與沈知行說這等事,而是道:「得罪誰不是你我能掌控,能做的只有傾盡所能。只是我娘還未到京我就要離開,怕是要勞煩你多多照料。」

  他雖猜到李慶芳會動手,沒料到會這麼快。

  若能等到他娘來京後再彈劾,他就能帶著娘一同上任。

  如此一來也好,那地貧苦,他赴任後必定忙碌,顧不上他娘,不如等他安頓好再將他娘接走。

  沈知行立時道:「你我兄弟說這等話也太見外了,從今往後,你娘便是我娘,我定幫你好好照料。」

  瞧見他眼神如此清澈,沈逾白有些頭疼。

  他這位族哥怕是被人賣了都要幫人數錢。

  思忖一番,沈逾白道:「此次老師是全家一同來京,會住在這套宅子,你莫要搬走,休沐日多跟老師討教。」

  沈知行「啊」一聲,又撓撓頭。

  「我又不是崔侍郎的學生,與一家子住在一塊兒,總歸不好。」

  不等沈逾白開口,沈知行又轉了口風:「不過你如此安排定然有你的道理,我聽著也就是了。」

  沈逾白就看著他的頭,讓沈知行有些心虛:「我頭上有什麼嗎?」

  沈逾白淡淡道:「我就想看看不用的腦子會不會發霉。」

  「不會發霉,你看,鋥光瓦亮。」沈知行摸了把自己的額頭,還挺自豪。

  沈逾白撩起眼皮看他:「你若不多用用它,往後入了朝,它極容易與你分家。」

  沈知行立馬驚恐地抱住自己的腦袋:「你莫要嚇我!」

  他還未當爺爺,他還不想死呀。

  「往後你一人在京城,莫要捨不得用它,腦子用不壞。」

  沈知行很想跟沈逾白一起跑,可他如今進了國子監,走不了,突然就發覺不僅沈逾白要去地方上受苦,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一時間悲從中來,哀嚎:「秦詔那個老匹夫!」

  沈逾白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沈知行:「這是買給我娘的,你替我交給她。」

  待沈知行拿著盒子離開,沈逾白關好門窗,打開捲軸與蘇錦聊起來。

  「已經下詔了,不日上任通城知州。」

  蘇錦心裡放鬆了些:「知州呀,那是五品官了,好像沒有想像中差吧?」

  沈逾白眸光微閃。

  能讓他去的必不是什麼好地方。

  一來有李慶芳的授意,二來,天元帝想要考驗他,就不會讓他輕易便能出政績。


  不過此時還未到,沈逾白並不想讓蘇錦一直擔驚受怕。

  「品階升了,俸祿也會多些。」

  沈逾白頗為輕鬆道。

  蘇錦笑的狡黠:「我竟然有個五品官的男朋友,真是不敢相信。」

  前幾天她心裡一直掛著這事兒,今天結果出來,反而踏實了。

  去地方上更好,知州呢,一把手,更自由,可以干許多在京城幹不了的事。

  而且也不用總是提防李慶芳和秦詔。

  反正蘇錦覺得很好。

  正美滋滋暢享未來,一個藍色錦盒出現在桌子上,蘇錦拿起來順手打開,目光瞬間被裡面放著的簪子吸引了。

  簪子是一朵金花上停了只金絲打造的蝴蝶,中間的花蕊由小米珠與金絲相連打造。

  蘇錦手一動,那蝴蝶便顫巍巍仿佛要飛起來,小米珠花蕊也隨之擺動,仿若是不堪承受蝴蝶的重量。

  此簪子是掐絲工盡顯靈動飄逸,實在巧奪天工。

  蘇錦驚喜地將那簪子翻來覆去看,根本捨不得鬆手。

  這就是古代匠人的作品嗎?

  比現代的工業產品精緻靈巧太多了!

  這簪子她要立刻、馬上戴到頭上!

  蘇錦直接將頭髮繞簪子三圈,再將裡面的頭髮挑出來,挽了個很隨意的髮髻。

  打開手機的相機功能,對著照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錄像功能,微微歪頭,露出後面的簪子,笑眯眯問道:「好看嗎?」

  沈逾白很真誠:「美。」

  蘇錦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哼」一聲:「堂堂沈六元誇讚女朋友竟如此敷衍,如何能體現你的文采?」

  手機傳送過來,對面的少年清朗的聲音傳出:「雲髻娥娥,修眉聯娟。」

  蘇錦心裡甜絲絲,語氣也更溫和了一些:「為什麼要送髮簪給我?」

  屏幕里的少年乾淨的臉上帶了些愧疚:「阿錦,我來京城大半年,竟都沒能為你找到那顏料,又無法陪在你身側,晨時無法為你畫眉,雨時無法為你打傘,累時無法為你捏肩,便是你在外累了,也無人可靠,我於你有愧。」

  蘇錦眼底泛紅。

  她明明這麼高興,沈逾白總是能將她弄得心酸。

  她並不是個脆弱的人,往常這些也都沒覺得有什麼,可他這麼一說,她就生出些委屈來。

  蘇錦吸了吸鼻子,對他道:「所以你買個簪子來補償我嗎?我告訴你,這簪子足夠了,我特別特別喜歡。」

  沈逾白笑容綻放,仿若春風扶柳,自帶一股暖意:「阿錦便是那花,我是那戀著花的蝶,只想時刻環顧你左右。」

  蘇錦笑著對他道:「可是花和蝴蝶都只是剎那的美麗,並不長久。」

  沈逾白目光如水:「阿錦,我送你的是金簪,金子便是歷經千年也不會消失。」

  暖流從心底一直流向四肢,讓她的指尖都是暖的。

  蘇錦覺得頭上的蝴蝶好像真的在努力繞著花飛。

  「阿錦,我又對你食言了,我還未在京城找到顏料,我總是對不起你。」

  蘇錦笑中帶淚:「沈逾白你沒有對不起我,顏料暫時找不到也沒關係,現在我們的研究資料全是你留下來的,可以研究許多年的。」

  從殿試之後,沈逾白只要有空,時常會去京城各個顏料鋪子轉轉,卻始終沒找到合適的顏料。

  蘇錦想,這也要緣分的,也許還未到找到顏料的時機呢。

  一切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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