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春日宴1

2024-12-15 20:08:54 作者: 嘰里咕嚕的風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①

  安寧縣主正值妙齡,還未有婚約。

  長公主便舉辦了春日宴。

  上一世,此時。

  尚書府,已同沈祁說定親事,只求了皇帝賜婚。

  故而上一世,柳眠眠沒有參加長公主舉辦的春日宴。

  今日,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好友安寧縣主。

  匆匆一別,已過幾十年。

  出門前柳母苦口婆心道:「眠眠,娘親身子不適不能陪你去長公主府赴宴。

  讓你大嫂陪你去,娘也放心些。」

  柳眠眠靠在柳母身上,輕嘆一聲,「娘親放心。」

  柳母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怎麼看也看不夠。「娘親的眠眠一轉眼就要嫁人了。

  也不知道便宜了誰家!我和你爹的意思是找個寒門子弟當女婿。

  省得受高門大戶,婆媳關系所擾,你的性子天真爛漫弄不明白婆媳妯娌中的彎彎繞。

  寒門子弟就不同了。

  由你爹一路扶持著,你們小夫妻的生活也不會太差。有你爹和娘在,照應一二,夫婿也不敢納妾。

  後院裡你便是天。」

  柳夫人恨自己年歲太大,不知還能護著女兒到幾時。

  「原本覺得沈狀元不錯,人長的不錯,他的文章同你爹的觀點,不謀而合。

  你表哥也覺得他不錯,可惜是個有未婚妻的。」

  柳眠眠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娘,女兒對沈狀元無意。」

  柳母又閒聊道:「三皇子妃好似身子不好,同凌淵成親七八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柳青兒也是,不著急要孩子,歪心思倒是不少。」

  柳眠眠失笑,「張姨娘的經書還沒抄完嗎?娘親不把她放出來嗎?

  十五去給老祖宗請安,小心她問起張姨娘。不管再怎麼樣,她畢竟是祖母的血親。」

  柳母拍拍女兒的手,「娘自有分寸,只要你大哥不回來就無事。

  你祖母不愛管事。」尤其是閒事。

  柳眠眠聽見她大哥,嚇得一抖。「娘親可知二姐為何讓芍藥監視我?還引誘我看話本子?」

  正是那些話本子把愛情描繪的太過美好,讓上一世的柳眠眠不可自拔。

  柳夫人當然知道,可又不想說。「柳青兒從小就蠢笨,一時興起罷了。」

  柳眠眠搖搖頭,「是不是姑姑不滿三皇子妃和柳青兒多年無所出,想給表哥再娶一個側妃。

  二姐怕我入府邸,所以才出此下策?」

  柳母蹙眉,「眠眠,誰同你嚼的舌根?」

  柳母看向柳眠眠的幾個丫鬟。

  「砰」秋月秋霜跪倒地上。「夫人,不是我們」

  海棠傻了吧唧的,紋絲不動的站著。

  良媽媽問道和:「海棠,你怎麼不跪下?」

  海棠呆愣道:「夫人,又不是奴婢說的,奴婢為啥跪?再說……奴婢也沒那腦子。」


  柳眠眠噗嗤樂出聲。「娘,古人說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

  你和爹爹什麼都不告訴我,不教我。

  女兒以後會被欺負的。」

  柳母冷哼一聲,「我看誰敢欺負我的女兒。

  我讓你爹打斷他的狗腿。

  我兒放心,我和你爹都想好了,給你選一寒門子弟,他們家仰仗著你過日子。

  恭維著你,你快快樂樂過一生。」

  寒門嗎?也不見能快樂。

  上一世,柳眠眠就不幸福。

  還活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話。

  柳眠眠打算這一世,隨心所欲的活著,再不愛人。

  —

  長公主謝璇曾經被先皇送去北國和親,和親對象不詳。

  大聖國六年,北國動亂太子身死。

  有孕的謝璇,被八王夫妻接回大聖。

  皇帝感念謝璇為國聯姻,年輕守寡,賜封長公主賜公主府。

  長公主的女兒賜姓謝名安寧。

  .

  柳眠眠的和海氏的馬車剛到長公主府。

  安寧縣主便迎了出來,「眠眠怎麼來的這樣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見過安寧縣主。」海氏行禮。

  海氏是柳眠眠的大嫂,柳澤楷的夫人,柳澤楷並未在朝為官,海氏也無誥命。

  「海夫人有禮了,母親正等您呢!」謝安寧虛扶一把。

  海氏行禮道:「勞煩縣主照顧小妹,民婦先去給長公主請安。」

  「嫂嫂莫要客氣,我同眠眠親如姐妹。」安寧縣主笑意盈盈。

  海氏走後。

  安寧縣主拉著柳眠眠道:「這般看我?可是想我啦!」

  柳眠眠笑道:「想你想得緊,你怎麼還出來迎接了?」

  「屋中人多,我不喜她們就出來等你了。」安寧縣主捂嘴笑道。

  謝安寧有著北國人的長相,鼻樑頗高,腿長腰細,有些異域風情。

  不像大聖朝的女子。

  故而身份尷尬。

  雖是縣主卻同柳眠眠一樣未定親。

  安寧縣主眼中帶著希冀,看著來往的馬車。

  「安寧,我四哥應該晚些才到。」柳眠眠低聲道。

  「我沒—沒有!」安寧縣主垂目,耳尖通紅。

  柳眠眠不想再逗她,笑道:「安寧縣主,咱們去給長公主請安吧!」

  「好…好吧!」安寧嘆口氣。

  此時八王府的馬車停下。

  謝嬌踩著馬夫的背,下了馬車。

  看見門口的安寧縣主,美艷絕塵,異域風情。

  眼裡妒火中燒。「怎麼看見本郡主就要走嗎?

  不值得安寧縣主迎接嗎,本郡主的身份還比不得柳眠眠嗎?

  好歹我謝嬌也是個名正言順的郡主。


  不像某些人,骨子裡流著異族的血。」

  「恭迎郡主。」安寧縣主眼眶通紅。

  謝嬌冷哼一聲,「本郡主說錯了嗎?你就要哭了?狐媚樣子哭給誰看。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依我看啊!沒準你就是北國的奸細。」

  「你才是奸細?」謝安寧紅著眼眶,眼淚在打轉。

  「呦!惱羞成怒了,安寧縣主?」謝嬌用帕子捂著嘴,嘻嘻笑起來。

  謝嬌的狗腿子程祭酒之女程芳道:「郡主說得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安寧縣主還是回北國吧!聽說如今的北國王是你叔父?」

  謝嬌嘲笑道:「當今北國君主,可是安寧縣主的殺父仇人。」

  安寧垂目不反駁。「母親特意準備了表姐愛吃的金絲卷。

  表姐請進門吧!」

  謝嬌冷哼一聲。

  柳眠眠眸中漸深,厲聲道:「郡主慎言長公主為國犧牲,放棄一國公主的榮耀遠赴北國和親,換來兩國長達幾十年的和平。

  讓邊疆百姓不受戰亂之苦,讓我大聖國有休養生息的時間,如今的我大聖國才能兵強馬壯。

  長公主和安寧縣主都應該被我們大聖子民記住,敬仰尊重。

  安寧作為北國太子唯一的孩子,是兩國和平的使者。

  更不是異類。

  皇上和八王爺都對長公主讚嘆有佳。

  請謝嬌郡主同安寧縣主道歉。」

  「柳眠眠,你」發什麼瘋?謝嬌不知道柳眠眠這個小兔子為什麼今天如此膽大。

  居然敢公然頂撞她?「你給本郡主跪下,居然敢公然頂撞我?」

  「臣女何錯之有?為何要跪?」柳眠眠仰起頭。

  「好,你們真好。」謝嬌一跺腳,小短腿邁進了公主府的大門。

  謝安寧擦擦眼淚,「眠眠謝謝你!

  其實你不用為我得罪謝嬌,她囂張跋扈慣了。

  我同母親欠著八王夫妻的恩情,我委屈一些沒什麼的。」

  柳眠眠趁機拍拍安寧嬌嫩的小手,「就你好興子,等八王妃回京,我非要告狀不可。

  看她囂張到幾時。」

  只見一身穿青色長袍的男子,拱手行禮。

  「秦樓見過安寧縣主,見過柳小姐。

  柳小姐一番言語,振聾發聵。」

  柳眠眠側身行禮,「秦學士過獎,只是小女子的一些拙見,難登大雅之堂。」

  「這世間之人,都如柳小姐一般,便是天下之福。」

  柳眠眠再次行禮。

  正說著話,一匹通體雪白的千里馬行至公主府門口。

  來人正是三皇子謝凌淵。「眠眠怎的在門口不進去?春日風大,小心著涼。」

  「見過三皇子殿下……」眾人行禮。

  「嗯。」謝凌淵翻身下馬,韁繩扔給小廝。

  「秦學士,今日有空?」謝凌淵語氣頗為熟稔。


  「今日沐休,特來赴宴。」秦樓有幾分無奈。

  隨著年齡漸長,家裡催的急…秦樓又不喜盲婚啞嫁便來春日宴上湊湊熱鬧。

  他是翰林學士,殿前行走頗受皇帝喜愛。

  跟三皇子也是熟稔。

  柳眠眠同安寧縣主行禮道:「臣女告退。」

  謝凌淵笑著擺擺手。

  就聽謝凌淵對秦樓道:「今日雖不是百花齊放,也是綠意蔥蔥別有一番風味。希望能拜讀秦學士大作。」

  秦樓拱手道:「秦樓定不負殿下厚望。」

  此時!

  大門口一輛寒酸的馬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男子一襲青衫,頭戴青色髮帶,正是新科狀元沈祁。他今日為上一世的伯樂,三皇子而來。

  女子身穿粉橘色裙裝,頭戴米黃色珍珠珠花,正是趙綿綿。

  一下馬車,趙綿綿便挪不開眼,被公主府的華麗所震撼。

  她喃喃道:「祁哥哥這裡真漂亮。」

  沈祁滿目柔情,「不出幾年,我定會讓綿綿住上這樣的院子。」

  春日的涼風把沈祁的話一字不落的吹進了謝凌淵和秦樓的耳朵里。

  秦樓涵養極高只是微微皺眉。

  謝凌淵看向沈祁二人。「沈狀元雄心壯志。」

  聽見謝凌淵的聲音,沈祁眼神一亮,聲音裡帶著喜悅。「沈祁見過三皇子殿下!」

  謝凌淵牽起嘴角,「嗯。」

  前世謝凌淵可謂是沈祁的伯樂,兩個人是君臣更似兄弟。

  謝凌淵常常去沈府蹭飯,兩個人相談甚歡。

  謝凌淵一生無子,還動過把沈良辰過繼的心思。

  沈祁覺得他同謝凌淵不是兄弟更勝兄弟。

  「聽聞三皇子赴宴,沈祁特意前來。」

  沈祁再續前緣來了——

  謝凌淵聽著沈祁的口氣,微微皺眉——自來熟?

  跟一個皇子,自來熟?

  如此自大嗎?

  心裡認定沈祁狂妄自大,不堪重用。

  長公主府乃是歸皇家所有,等長公主仙逝,謝安寧出嫁也是要收回的,豈是沈祁想住就住的!

  不知天高地厚!

  三皇子頭戴金冠,一身黑色暗金的常服顯得氣宇軒昂。

  趙綿綿有些緊張,小心翼翼跟在沈祁身後。

  「三皇子,這是沈某未婚妻趙綿綿……」沈祁回頭,目光溫柔。「綿綿,給三皇子行禮。」

  趙綿綿作為商家女不會宮廷禮儀,便微微屈膝福禮道:「小女趙綿綿,見過三皇子殿下。」

  「你也叫眠眠?」謝凌淵對沈祁的厭惡之心,更濃。

  趙綿綿低頭垂目,「民女趙綿綿…

  春雨綿綿的綿綿,民女出生時正趕上春雨……

  故而起名綿綿…」

  謝凌淵不發一言,抬腳進了大門。


  秦樓目有所思,拱手道:「沈狀元,沈夫人告辭。」

  「秦大人無須多禮。」沈祁拱手並未躬身。

  此時秦樓是翰林學士,行走殿前。沈祁只是新科狀元,剛入翰林院。

  對於上級前輩,沈祁並未躬身反而脊背挺直。

  沈祁並未覺得如何有錯。

  上一世他在翰林院只任職不到三月,便升至翰林院學士。

  給皇上擬訂聖旨,常伴皇帝左右了。一時風頭無兩順風順水,故而沈祁僅用的是平級禮儀。

  秦樓微微皺眉,「沈狀元,告辭。」

  沈祁帶著趙綿綿,進了公主府正門。

  被公主府的嬤嬤攔了下來,「這位……夫人?」嬤嬤說完,發現趙綿綿並未梳婦人髮髻。

  「這位小姐,請跟老奴來夫人小姐們都在內院。」

  沈祁停下腳步吩咐道:「嬤嬤這是我的未婚妻,好好照顧她。」

  「沈狀元,老奴只負責接待賓客。」態度冷淡疏離。

  沈祁有些不悅,上一世長公主死後,謝安寧回到北國。這個嬤嬤就去了柳眠眠身邊。

  對他很是恭敬。

  沈祁甩臉色……

  嬤嬤毫不在意,冷聲道:「這位姑娘請吧!」

  趙綿綿輕輕拉著沈祁的衣袖,「祁哥哥,綿綿沒事!這位嬤嬤會照顧我的,我也不會瞎走的,你放心吧……」

  沈祁輕輕點頭。「長公主很是隨和,兵部侍郎之女李小姐李悅薇人很好相處。

  你進去就跟在李小姐身後就好。

  柳尚書之女,有些嬌慣!如果她讓你受了委屈要告訴我!」

  老嬤嬤翻個白眼,不等趙綿綿直接往內院走去。

  趙綿綿咬著唇,提著裙子跟了上去。

  ①長命女·春日宴(南唐馮延巳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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