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和春寧回到了惡夫身邊，面無表情地低頭報告：「太尉，城內已無一人活口，所有倖存之人均已清理乾淨。」
惡夫緩緩點頭，目光凝視著那已幾乎化為廢墟的靈壽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很好，傳令給黑冰台，要其將此消息散播天下！」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這次，本太尉要告知剛剛歸入秦國治下之民，一個事實——敢違反亂禁者，不想過太平日子，沒有半點活路可走！」
春寧和二牛默然點頭，隨即跟在惡夫身後離開。
身後，靈壽城，這座曾經屹立的城市，化作一片空洞的灰燼，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而黑龍玄甲軍的鐵血洗禮，註定成為歸入秦國治下舊民心頭永不褪色的陰影。
出城行了四五里路，二牛小聲問道：「太尉，咱們現在是去饒城，還是去哪裡啊？」
惡夫聞言勒停戰馬，臉上露出一絲懊惱，「光顧著泄憤了，倒將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原本他就打定主意縱火燒城，而後放掉一些百姓，將他們驅趕往饒城，以此來嚇崩其內守城燕軍士氣。
卻沒想怒氣上頭，竟然將此事給忘在腦後，只顧著圖一時之快。
「不該，真是不該啊！」
惡夫頗為懊悔拍著腦門，他因上頭而耽誤事的情況可不在少數，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
二牛和春寧見他這副模樣，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惡夫懶得搭理他倆，沉思片刻後，問道：「靈壽乃燕國邊陲重鎮，入後好似一馬平川？」
「沒錯！」春寧點了點頭，解釋道：「燕國此二城與中原接壤，乃其軍事要地，其餘兵力則北鎮東夷，內部反倒極為空虛。」
惡夫聞言冷笑，「那便由此入燕，繞道於饒城後方，隨手在滅兩城燒之，驅趕城內軍民入饒城，破他軍心，我等在繞於其後鎮守，斷其糧草。」
「我就不信趙楚援軍自帶乾糧，僅憑城內的糧草夠他們人吃馬嚼多久？」
饒城內百姓少說幾十萬人，加上燕、趙、楚三國軍卒三十萬，每天糧草都是巨大的消耗。
反觀秦軍這裡，有齊國那邊滅國抄家得來的海量錢糧，就是在饒城熬到明年過年都沒半點壓力。
如今的惡夫早不是當初那個只知砍殺的無腦小卒，身為秦國太尉，麾下幾十萬兒郎性命加身，他寧可多耗費點錢糧也不希望他們慘死。
「大哥妙計，小弟佩服！」二牛和春寧齊聲笑道。
「走，那就順路走，遇到哪個滅哪個！」
........
十天後，黑龍玄甲軍終於抵達饒城後方郊外。
惡夫站在高處，望著遠處這座燕國的重要重鎮。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能夠穿透重重的雲霧與煙塵。
這十日，惡夫連克途中三城，縱火焚城，致三城盡成廢墟，驅城中百姓向饒城奔逃。
其則率軍於後遙遙尾隨，但凡燕民稍露疲態，便命麾下士卒現身恫嚇，強促其速行。
此刻，十幾萬流民皆於城門處跪地哀求，望開城門，容其入城，而黑龍玄甲軍則嚴陣以待，於遠處虎視眈眈，似隨時欲大開殺戒。
城內。
「報——！！」
「啟稟丞相，諸位將軍，城後自我燕國腹地來了無數流民，祈求入城保以周全。」
栗腹正在與司馬尚、景陽商議如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反攻秦軍，還沒拿出個適合之法時，就聽侍衛快步來報。
栗腹猛地站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驚恐和不解，「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流民從後方湧來？難不成是遭了大災，還是有秦軍奇兵鑽了漏子？」
「不對...秦軍不可能隔饒城、靈壽入我燕國內部....」
景陽和司馬尚也神色凝重，顯然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景陽皺眉道：「丞相，既然是流民，他們的到來無疑會給城內增加更大的壓力。尤其是若這背後有秦軍的陰謀，流民之中定有潛伏秦軍，萬萬不可放他們入城。」
「先封城，沒我的命令，暫時不可讓任何人進城。」栗腹果斷下令。
「丞相，這件事怕是不簡單啊！」司馬尚分析道：「先不說流民是否為秦軍的暗中操控，倘若不讓他們進入饒城，恐怕會引發更大的混亂...亦將影響城內軍心。」
「反之，如果放任流民進城，雖然能破此局，但卻會讓城內防線出現漏洞，若是真有秦軍潛伏於內，怕是....」
景陽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司馬將軍說的沒錯，如此一來，想來定然是秦軍的詭計，可他們是從哪裡入了燕國內部，又是怎麼將這些人驅趕來此.....」
深深的疑惑在三人心頭縈繞，以此角度看來，秦軍這手陽謀實在恐怖，逼得他們放也不是，不是也不行！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些流民進城！」
栗腹沉默了許久，臉色不斷變化，最終變得十分狠辣，「傳我命令，任何人不可心軟放流民進城，若有流民強闖，甚至是撞擊城門....即可放箭射殺警告！」
侍衛臉色大變，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那可是十幾萬人吶，若是這軍令一旦下達，他們下場可想而知....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起！」栗腹狠狠剜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侍衛，聲音如三處寒冰般冷酷。
「丞相，不如這樣如何？」
司馬尚忽然開口，看著陰晴不定的栗腹，簡直道：「若行此法，可保城內不亂，但卻必將打擊燕軍士氣，我等同心同體，勢必也會間接影響全軍士氣。」
栗腹深吸口氣，強行壓下心頭凌亂情緒，問道：「司馬將軍，有話直說無妨！」
景陽和司馬尚互視一眼，齊聲道：「不如讓燕軍撤下城防，由我等二人麾下布防行事....」
流民皆出自燕國，影響不到半點趙楚兩國士卒軍心，也不會對其抱有任何不忍之心。
栗腹沉默不語，眉宇間閃過複雜之色，於他而言，若非逼不得已，又豈會狠心不管百姓死活？
「事有從急，還望丞相以大局為重。」
聽見司馬尚和景陽的話，栗腹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仿佛是做了莫大的決定。
兩人得他首肯，當即轉身離開， 前去調兵遣將接替燕軍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