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嬴政大婚之日到來。
咸陽城內笙歌鼎沸,金鼓齊鳴。
自清晨始,城門便張掛繡簾,朱紅門楣上懸掛著碩大的喜字,一派歡騰之景。大街兩側,百姓夾道而立,人人面含喜色,目光皆聚向城中那莊嚴而又宏偉的王宮。
日近正午,宮牆之內,百官身著朝服,分列兩廂,殿前蔚然如松。
中央紅毯從宮門直鋪至正殿玉階,赤金鎏雕之柱上掛滿錦帛彩綢,隨風輕揚,禮樂聲聲,一聲比一聲激昂,宮廷樂師與伶官們列席高台,擊磬撞鐘,整齊劃一;那莊嚴厚重的鼓點震得人心神激盪,如百川匯流奔騰入海。
隨著一聲高唱「迎新人——」的號令,百官頓時屏息凝神,只見瓊樓深處,一支金甲儀仗自內廷漫步而出。
幾十名侍女緩緩捧著繡帕寶器,身後又有十幾位樂姬手持玉笛朱簫,一路奏鳴。金盔鐵甲的衛士則分立兩側,手持長戟,神情肅穆。
嬴政今日一襲黑底金紋禮服,腰束玉帶,頭戴通天冠,兼具帝王威嚴與新婚喜慶。身旁新婦羋姬長衣曳地,錦緞紋織就無上華貴,儀態嫻靜,雖垂首輕移,卻難掩容光照人。
兩人腳下步履並肩,在丹陛上緩緩交匯,恰如日月交輝,霎時讓殿前眾人不由讚嘆。
此刻,禮官將金冊奉上,百官齊聲恭賀。
嬴政目光如電,在大殿頂端的燈火輝映下,那雙眼裡透著一代雄主的果決霸氣,卻也因眼前的新婚而多了幾分喜悅。
他牽著羋姬來到的高台站定,看著下方文武百官,揮袖笑道:「諸位,請起!」
「我等,謝過大王!」眾臣謝禮,而後站定。
趙高一聲長呼,「落座,上席,詔四方使節入殿覲見!」
只聽那聲呼令在殿內外迴蕩,殿側的鼓樂聲又再度昂揚。隨著趙高宣令,侍衛分列左右,將高聳的宮門緩緩推開。
待侍官通傳,那些四方而來的使節們方才魚貫入殿。或頭戴金冠,或身披異國裘皮,雖禮儀各有不同,卻皆流露出對大秦王權的敬畏之心。他們自知此番乃大秦盛典,不敢有絲毫怠慢。
大殿之上,嬴政與羋姬並肩而立,宛如鳳立龍躍,讓來到殿內諸方使節,無不心生震撼。
先前只是驚艷於新婚陣容,如今則真切地感受到這對新人身上那股盛世威儀:一個是雄才霸略的秦王,一個是姿容華貴的王后。
二人以丹陛為高台,注視著百官與四方使節,目光里滿是自信與從容。
禮官立刻開口唱名,諸使節責依次上前獻禮。有人獻上西域珍寶、南蠻奇石,也有來自塞外之域的香料,有人恭敬獻上玉雕狻猊,更有人奉上嵌寶刀劍。
一時之間,金翠之光流溢,異香紛呈,羨煞旁人。
等禮獻完畢,嬴政親自抬手示意:「諸位遠道而來,寡人深感榮幸。今日寡人大婚,望各位在我大秦好生歇息,稍後自有盛宴款待——更有我秦國新制之美酒、糖果,供諸位品嘗。」
說罷,殿下的樂姬又奏起樂章,絲竹相和,音色清妙,配著遠處宮牆上敲擊的鐘磬,仿佛天與地的回音也一併融進這場盛典。
霎時間,大殿內外越發熱鬧。
那些使節在侍女的引導下落座,上席之處,嬴政與羋姬並肩坐於華座,親自舉杯,環顧四方。
「今日,乃寡人大婚之慶,也象徵我大秦內外和順、萬民同樂,當共飲此杯!」
言畢,兩隊數十名宮女捧著精巧的青銅器皿魚貫而入,其上盛放的是琳琅滿目的美食、糕點、瓜果。
侍女們將吃食挨桌放好,立刻有數十名內官拎著青銅酒罈來到殿內,開始為在座眾人斟酒。
霎那間,酒香四溢,環顧於殿內,也勾的在場人心頭焦急。
「這酒,絕對不簡單!」四方使節雙目緊盯酒杯,那架勢恨不得將眼珠子都瞪進酒杯里。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 他們杯中酒可與秦國官吏的不同,少了醇厚和口感,只有烈!十分適合這些蠻子。
近席的蒙驁、孟燦、韓非等重要臣子,迫不及待端起酒盞輕抿,只覺一股熱辣直衝口鼻,卻又香醇柔和,回甘繞舌,忍不住連聲讚嘆。
四方使節剛到秦國就聽說近來新釀佳釀,此時更是好奇,紛紛試飲。有人面露驚喜,有人雙頰飛紅,竟有好酒之徒豪爽痛飲,須臾間便飲下數盞,直呼「痛快」!
座上賓客們飲罷再嘗甜品,邊嘖嘖稱讚那甜入心間的糖塊,四下交頭接耳交流著大秦的富庶。
嬴政端著酒杯,含笑打量著整個大殿。忽而,他將目光投向坐在下首的惡夫,二人相視一笑。
惡夫端起酒杯起身, 笑問道:「諸位對我秦國特製美酒可還滿意?大家來自天南地北,風俗皆有不同,眼前之酒並不算是最烈,以免諸位遭受不住。」
此言一出,這些土貨蠻子一陣譁然。
本以為這酒將是這輩子喝過最美,卻不成想還有更烈的,心下頓時瘙癢難耐,恨不得速速品嘗一番。
有人問道:「敢問太尉,這酒...可賣?」
惡夫聽得此言,故意慢悠悠地轉動酒杯,饒有興味地環顧四方。
殿中眾使節望著他,眼神灼熱,誰都想知道這個能讓人「一杯下肚便渾身火辣」的佳釀究竟能否帶回本國。
「賣....也不是不行」他故作躊躇,語調拉長,隨即又露出個帶幾分促狹的笑容,「不過,我秦國新制之酒,釀造工序極其繁複,產量有限。且此酒度數高造價成本極高,若要賣,價格可不便宜……」
「價錢不是問題!」立刻便有使節急切插話,生怕慢一步被人搶了先機。瞧他一身異國錦袍,金冠上嵌了寶石,也不知是哪路富商貴胄,「在下故鄉素來好酒,若能換得此等烈釀,願為之付出重金!」
這話瞬間引得其它使節紛紛應和,連聲表示無論金銀珠寶、珍稀器物,皆可與秦交換。
有人甚至開口承諾:「若太尉允我帶回去,願獻千匹良馬!」一時之間,殿內氛圍又被推向一個小高潮。
坐在不遠處的烏氏倮立刻低聲咳嗽幾聲,衝著惡夫打了個眼色,示意這是頭肥羊,當狠宰!
眼下在場這些蠻子,他幾乎都認識。這些人,手裡不是有金就是有牛羊等物,在大秦是稀罕東西,放到他們本地反而不算什麼,此時不宰...更待何時?
當初集散市場拍賣,那些琉璃是割了一筆財富,但不能濫賣,可這酒乃消耗品,自然能變成集散市場的第二個支柱經濟,吸引更多的外族貨商權貴前來。
惡夫腦子轉的極快,瞬間就明白了烏氏倮的想法, 轉身問道:「大王,盛情難卻,不如...咱...勒勒褲腰帶,擠出一些賣給這些友邦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