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泣著,衣裳零落,鬢髮散亂,面帶紅暈的模樣,猶如被揉碎的一地桃花亂紅,很美,也很誘人。
可謝懷則卻無心再繼續下去,並非是因為被刺了一簪。
她哭的,太可憐了。
「你總是這樣,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衛嬋茫然。
她仿佛聽到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然後便被強迫的握住簪頭,一點一點,從他胸膛拔出來。
太近了,她都能看到,傷口處被帶出來的鮮紅的肉。
衛嬋不敢看,想閉上眼。
「這個東西,還認識嗎?」謝懷則卻不許,非要她看,胸前有個血乎乎的洞,簪頭還沾著血跡,他卻把那隻珍珠簪,在衛嬋眼前晃悠。
她真是好狠,假死脫身,也不肯占他一點便宜,他送她的,給她置辦的東西,什麼都沒帶著,那些房契地契也就算了,還能說是打草驚蛇,銀票和金銀細軟,全都沒拿,還包括她剛到他身邊時,因為端硯搞事,他隨意給的一隻金荷花纏絲手鐲,還有這隻簪,他親手畫的圖樣,讓她日日戴著。
鮫珠難得,這樣大顆圓潤的,更是難得,製成簪子,他就是希望能護著她。
旁人一看這簪,就會知道她必定是受寵愛的,看在他的面子上,定不會過多為難。
他用心良苦,她居然連這也不要。
現在想想,那些首飾還有鋪子的房契地契,都完好無損,一個不少放在庫房,就是端倪,可笑他還真的相信了,什麼要漆屋子的謊話。
「你想同我涇渭分明,劃清界限,覺得此後便不再欠我的?」謝懷則笑著笑著吐出一口血。
衛嬋只有驚恐的看著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這簪子你不想戴在頭上,那給它摘下來,塞在這裡如何?你便整日戴著,也好叫我放心,不會有旁的男人,沾你的身子。」
他拿著簪尾在她臉上劃了劃,很輕柔,並未弄破她的臉,只是叫血跡沾在她的臉上,配著她楚楚可憐的表情,真是漂亮的緊。
從前怎麼沒發現,她是個如此好看的美人兒,怪不得能勾引那麼多男人倒在石榴裙下。
謝懷則惡狠狠,磨了磨後槽牙,簪子就抵住她的小腹:「戴在這裡,如何?」
他意有所指,衛嬋頓時蒼白了臉,更加驚恐了。
「別怕啊,我是不會殺你的,殺了你,也太便宜你了。」
謝懷則笑著用簪子點了點她的小腹:「我總要拿到讓我滿意的補償,才能放過你,是不是。」
他站起身,開始穿衣服,一絲不苟的扣好,又開始給她穿,在衛嬋茫然的眼神中,穿上小衣,罩衫,甚至外衣也穿的很好,甚至還把她的頭髮攏到腦後,試圖重新綰成一個髮髻。
不過失敗了,他的手任是如何抓,也沒辦法真的給她綰的很好看,最後只能弄了個松松垮垮的髮髻,把簪子簪到了上面。
衛嬋倒是略略鬆了一口氣,雖然帶著血跡,可到底弄到了頭上,他若是不依不饒真戴在那種地方,羞也羞死了。
可還沒等衛嬋真的放輕鬆,就被他抱了起來,還只有一隻手臂。
「啊……」衛嬋身子懸空,神情慌亂,他換了地方,不會又要做什麼吧,她現在對謝懷則的判斷是不準確的,完全吃不准他下一刻會怎麼做,怎麼說。
謝懷則很高大,身材卻並不顯得過於壯實,雖然一隻手臂能抱得動她,卻也只是托著她的腰和臀,又好大一塊都是懸空的,她有點害怕。
「怕就抱住我。」謝懷則語氣淡淡。
衛嬋跟他對視了一會兒,他倒是沒發瘋,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可衛嬋心裡清楚,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或是海面下暗流涌動的漩渦罷了。
她妥協了,緩緩將手臂上移,就是慢的像是蝸牛爬。
謝懷則看出她的不情願,一把將她手臂扯上來,最後讓她不得不靠在他懷裡,摟著他的脖子。
他就那麼抱著她,堂而皇之的坐到了主位上。
「你這宅子不錯,布置的很清幽。」
衛嬋不答話,謝懷則也不以為意,捏了捏她的腰,就敲了敲桌子。
「主子,需要奴們進去嗎?」
「進來吧。」
衛嬋聽得出來,這是雙福的聲音,見到故人,還是在如此尷尬的時刻,她還在謝懷則懷裡呢,像什麼樣子。
而且只是敲敲手指,外面就有人答話,顯然是一直守在外頭,剛才屋內發生的一切,他們必然,也聽到了。
衛嬋掙扎著,想要下來。
「亂動什麼,又不安份了?」他一巴掌,拍上了她的屁股。
清脆一聲響,衛嬋傻掉了。
門已經打開,她見到了很多熟面孔,而雙福等人腳步一頓,卻目不斜視,好似沒看見一般,魚貫而入。
這一巴掌,並不疼,比起打人懲罰,更像是情人之間小小的曖昧懲戒,是情趣。
怎麼能這樣,太過分了。
衛嬋氣的渾身發抖,就算曾經私纏,不論有多麼親密的關係,也是在內室,只有兩人,她臉皮薄,親密的時候連別的丫鬟也不肯讓在外面侍奉,就算是當初,也是她強忍著酸痛,換茶倒水,收拾床鋪。
謝懷則也是如此,不論在床榻上如何孟浪,當著外人還是很有分寸,也很正經的。
可這一巴掌,似乎掀開她所有的遮羞布,無論她如何做,現在成了什麼身份,都成了謝懷則的欒寵一般。
衛嬋的臉很紅,盯著謝懷則的模樣,恨不得把他灼燒成一個窟窿。
此刻惡狠狠的,恨不得咬死他似的。
謝懷則看出來了,不以為意,反而有點縱容的高興,至少,這比冷漠的叫他謝世子,想要一刀兩斷,涇渭分明的劃開界限,要好多了。
手臂甚至架著她顛了顛,讓她更加不得不像個菟絲花似的,為了不摔下去,只能靠在他懷裡。
「主子,您受傷了?」
還是夫人受傷了?
雙福嗅到有血腥味兒,難不成真的打了起來,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世子不是說自己有分寸嗎。
然後他看到謝懷則胸前滲出的血:「主子……」
謝懷則雖然穿上了衣裳,胸前卻露出了一片光裸胸膛,被半遮掩著,正是被衛嬋刺中的地方。
「叫喚什麼,不過一點小傷。」
雙福瞥了一眼謝懷則,頓時靈機一動:「主子,是誰傷了您,您在林城指揮軍隊跟羌奴作戰,一箭射穿了羌奴將軍的腦袋,也沒受傷啊,誰這麼狠心,戳如此深的傷口?」
衛嬋低下頭,沉默不語。
「囉嗦什麼去取藥。」
謝懷則握住衛嬋的手,將她手掌展開,除了他胸口上的血洞,衛嬋的手心,也有幾道傷口。
是剛才他親她,觸碰她時,她自己給自己掐出來的。
「你自己上藥。」
謝懷則把藥丟給她,衛嬋有些無措,卻還是老老實實塗了,裹上一層紗布,他胸前的血洞還冒著血呢。
「我給你上藥吧。」
謝懷則沒躲開,這讓衛嬋鬆了一口氣,至少目前能確定,他不會為了受傷的事,對她有什麼不滿,並且不依不饒。
他們之間,靠的實在太近了,呼吸交聞,彼此的鼻息都能聽得見。
白色的藥粉倒在胸口,明明,應該是痛的,謝懷則卻不動聲色,連皺眉都不曾有過,反而在她垂頭處理傷口時,露出極為溫柔的眸光。
雙福低下頭眯著眼睛,無聲的笑。
哪怕剛才強迫的事,曖昧的事,做了個遍,她渾身上下都被他摸過,親過抱過,也不如此時此刻,兩人之間溫情脈脈的氣氛。
就該是這樣,雙福想著,世子和夫人就該這麼在一起,搞什麼強制恐嚇呢,把人嚇跑了有什麼意義。
她低垂著眉眼的模樣,總是顯得格外溫柔,給他上藥的動作也很和緩,幾乎沒讓他感覺到疼。
若因為受傷的是他,她格外心疼才會如此,就好了。
此時,有種脈脈的溫情,在兩人心中流動。
終於把紗布打好結,謝懷則伸出手,卻讓衛嬋嚇了一跳,下意識要躲避。
溫情的假象,被打破,謝懷則定定看著她:「怕什麼?」
有什麼好怕的,他有這麼嚇人嗎?若是問出來,衛嬋一定會說,真的很嚇人,從前只是氣勢懾人,叫人不敢反駁不敢逼視,而現在更添了一層瘋癲。
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把她頰邊一縷頭髮掖到耳後。
衛嬋猶豫再三,終於低聲問出:「你能跟我好好說話嗎,心平氣和的。」
謝懷則挑眉,看到她終於開始低眉順眼,好似變成從前那個,在他面前熟悉的窈窈,心中卻並無多少快感。
「可以。」
衛嬋鼓起勇氣,終於抬頭,對上他黑黢黢,沒有光亮的眼瞳:「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說呢,你如此聰慧,難道猜不到我想要什麼?」
能輕而易舉運營一個中轉司,給朝廷弄了那麼多銀子,拿捏住好幾位大人的心思,藉機上位,居然會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她從前就很能揣摩他的心思。
「裝傻嗎?」
他去捏她的下巴,衛嬋皺眉,沒有躲開,竭力讓自己心平氣和:「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別先別……生氣,行嗎?」
她其實想說的,是別發瘋。
「那要看你說的是什麼。」
「我可以賠罪,但再服侍你,像以前一樣,這不可能,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衛嬋面色坦然。
「跟我一刀兩斷,從此沒什麼關係?」謝懷則輕嗤:「我覺得,你可以先看看,再衡量一番。」
他敲了敲桌子,雙福滿面無奈,卻還是帶上來幾個人。
衛嬋頓時變了臉色,強行裝出來的冷靜,在此時破功:「紅兒,阿好?你們怎麼被綁著?謝懷則,你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