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曾很喜歡你柔順無比,事事以我為先,考慮周到,像個,聽話的傀儡,相處不必費腦子。」
衛嬋在壓抑著怒氣。
「後來發現,你沒那麼乖順聽話,總有些小心思,那時倒也有趣,左右你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便是由著你又如何。」
謝懷則眼中甚至有點促狹和笑意:「你闖了個大禍,可我此時卻覺得,這麼挑釁我,想要跟我講條件,居然,我也不討厭,把你逼急了,你能做到什麼程度呢,嗯?」
他鼻息帶著些尾音,打在她臉上,顯得及其親昵,甚至還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一副陷入情愛,被女人迷惑住了,很寵溺的模樣。
衛嬋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這人在以前,從不當著別人的面親昵,不論他們在內室做什麼,哪怕雙福進來後,他也要跟她保持一個拳頭以上的距離。
「這次被我捉住了,你可以試試下次再跑,想想我會用什麼手段懲罰你?」
他的樣子,就好像看著自家的小寵物作亂,自己這個主人只能由著它的亂來,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寵物根本跑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他們完全,就是不平等的。
衛嬋冷了臉:「我想跟你講講道理,你這又是反應,想要強取豪奪不成?謝懷則,我現在好歹也是朝廷看重的人,你真敢光天化日,強搶不成,就算你是封疆大吏,我將此事鬧大,你也沒好果子吃。」
她這副帶著怒意的模樣,比起剛才哭的如一地碎亂的桃紅,竟然漂亮的不相上下。
謝懷則見慣了她低眉順眼,卻也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她生機勃勃,整個人都似乎變了,這讓他饒有趣味,而在調查過她到底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後。
謝懷則簡直想給她鼓掌,看看她還能做出什麼來,還能跑到哪去?
他心中,一直是,害怕的,這三年她的影子都在困擾著他,質問他,為什麼死的,是她和孩子,為什麼那時他不在她們身邊。
現在,得知她活著,還膽大包天一手策劃了自己假死之事,若是安全的前提下,對於她還有什麼招數,再跑去哪,他居然,有種隱秘的興奮感,尤其是想到,她費盡心機想逃跑,最後還會落在他手裡。
「你把自己看的未免太重要了,如今一個戶部尚書聯合雲城商會,想要強搶你的位子,你的秘方,你都焦頭爛額,你又要如何對付我?」
「我自然,有我的後招,這個不勞謝世子飛費心,放了紅兒和阿好,哪怕是你謝總督,沒有罪名也不能闖人私宅,羈押民女!」
「好啊,你要罪名,我給你,雙福,告訴她,她犯了什麼罪?」
雙福為難的看了自家世子一眼,心中腹誹,為什麼要讓他來當這個壞人啊,只盼著夫人跟以前一樣的好性,不會恨他。
「紅硯是公府家奴,簽的是賣身的死契,主家沒放人,紅硯就是逃奴,按規矩是可以打死了事的。」
「紅硯是我的人,她的身契我早就還給了她,她是自由身,這個罪名,不成立。」
雙福看了謝懷則一眼,卻見他讓他繼續說,雙福沒辦法,清了清嗓子:「好吧,紅硯的事就算不是逃奴,那二姑娘又是怎麼回事,當時明明說的是嫁給魏家公子,可二姑娘分明還是姑娘家,這婚事,也是假的,如此欺騙良家女子,婚事是假,魏公子的身份也是假,婚事造假可以認定為買賣人口的。」
衛嬋卻依舊鎮定:「魏公子的身份不是杜撰的,我的確救過這麼一位公子,他也的確是我義弟,只是婚後不過幾日,他便突發急症去世了,墳塋還在,他的戶所也在府衙有記錄在案,我為妹妹著想,不想她變成二婚的寡婦,便仍舊對外以姑娘小姐稱呼,這不行嗎?若是不信,你們盡可以去查,也可以去挖墳看看。」
謝懷則噗嗤笑了一聲。
雙福為難極了,撓撓頭:「好吧,夫人,可還有一件事,您的確是犯了罪。」
「別叫我夫人,我不是你們謝家的夫人。」
雙福被噎住,下意識對謝懷則求援,他能親自廢了司公子一隻手,卻根本不敢對衛嬋大呼小叫。
謝懷則臉色有些陰鬱:「你不是我謝懷則的夫人,是誰的?家譜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是啊,夫人,而且您跟世子,還有婚書。」
衛嬋冷笑:「我是妾室,哪有婚書,連納妾書都是沒有的。」
從外面聘進來的良妾也許有納妾書,她這種奴婢抬起來的,可沒有,因為不算正式的妾,只能算通房。
「夫人,您死,不是,您走後,就補上了婚書,您跟世子手續一一俱全。」
「我現在姓魏,不姓衛。」
「您好歹是宗室,改名換姓,假死脫身,可是欺君之罪啊。」
衛嬋笑的更加冰冷:「欺君之罪,那你們去跟陛下告我的狀好了,看看陛下要怎麼判定我的罪。」
雙福徹底沒了話。
不必再說什麼謝懷則已經明白了她的態度,他揮了揮手,門外月亮門處,高大的護衛抱來一個孩子,他只是動了動手指,護衛得到了指令,不知做了些什麼,孩子就嚎啕大哭起來。
距離的很遠,也看不到孩子的臉,可聽聲音衛嬋就認出來,那是小葫蘆。
豁然起身,卻被按著肩膀又坐在謝懷則的懷裡。
「你要對小葫蘆做什麼,放了我的孩子!」
衛嬋心如刀絞,小葫蘆一向是個比較懂事的娃兒,從一歲開始便不怎麼愛哭,磕碰的疼了也忍著淚水,嘿嘿笑兩聲,除了太過粘著親娘,是個特別聰明也特別好哄的孩子。
現在卻這樣嚎啕大哭,不知受了什麼樣的疼痛,吃了多少苦。
她掙扎著,想要跑過去,救她的孩子。
此時此刻,她才是真真正正慌亂了心神。
紅硯拼命吐出嘴裡堵著的帕子,高聲叫道:「別傷小公子,世子,您但凡有點良心,去查一查,就會知道,小公子,小公子也是您的孩子啊,您怎麼捨得傷他?」
謝懷則默然不語,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紅硯也哭了:「世子,您心裡有氣,您罰我,罰奴婢吧,別這麼對姐姐和小公子,您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為了我們受了多少罪,您罰我們吧,怎麼罰,奴婢都認,只要您能消氣,別針對小公子,您這是,在挖她的心頭肉啊!」
謝懷則無動於衷,雙福看了一眼自家世子,只要當著外人,特指不需要結交維護關係的那種外人,他就跟沒長嘴似的,半句話都懶得說的樣子。
「紅硯,說句實在話,這小公子若不是世子的血脈,早就活不了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世子的脾氣,你也勸勸夫人,別跟世子犟著了,有什麼好處啊,當初留在世子身邊,小公子身份清明,那就是公府的嫡長孫,雖說夫人沒讓小公子餓著,可商戶之子的身份,哪能跟公府的小世子相比呢,夫人這也忒……」
謝懷則看了他一眼,雙福閉上了嘴。
紅硯哭哭啼啼,匍匐著想要去抱謝懷則的小腿:「世子,世子,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攛掇的,您罰奴婢,打殺了奴婢都行,別這麼對姐姐和小公子。」
她雙手雙腳被捆著,根本就動彈不得。
衛嬋難受的閉上眼,攥緊了手。
至於衛好,她呆呆傻傻的,嚇得縮在紅硯身後,哆哆嗦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害怕謝懷則,這人把她丟給那些紈絝公子和老嬤嬤,已經成了她一生的陰影,就像刻在本能里,小雞害怕老鷹一樣。
「你別為難她們,你想要的,我會給你。」
衛嬋怔怔的望著那個永遠漠然,永遠都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的謝懷則,孩子的哭聲讓她心如刀絞,紅硯的求饒,寧願以身來換讓她神思恍然。
她居然就當著眾人的面,解開外裳:「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個?我服了,求世子,放過我的家人,我的孩子。」
謝懷則豁然站起身,摟住衛嬋,寬大的衣袖擋住她已經露出半截的白皙肩膀。
早就在衛嬋要脫衣服的時候,雙福就已經大叫快閉眼,內室中的男子們紛紛捂住眼睛,甚至背對著跪下,根本就不敢看。
「你在做什麼,這樣作踐自己?」謝懷則那張淡漠的面具,終於破碎。
「這難道不是世子想要的?我的身子,世子盡可以拿去,怎麼磋磨都隨便你,只希望您玩夠了,不要了,允我一點自由。別用我的孩子威脅我,他還那么小,只有三歲,他怎麼受得了呢。」
衛嬋怔怔的,呆傻傻的,仿佛整個人都失了精神氣。
謝懷則恨的牙根疼,而心口處,被包紮的傷口,那種澀然瘋狂的往心底最深處鑽,鑽的五臟六腑都似乎擰起來,生疼生疼,疼得他冷汗直流。
他忍住了,捏著衛嬋的肩膀:「你以為我只是貪圖你的美色,我想要的,是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