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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廣宜郡主的笑話

2024-08-06 21:38:39 作者: 早棠
  看熱鬧,什麼熱鬧,誰的熱鬧?

  謝懷則卻只是神秘一笑,帶著她上了馬車,這一回卻沒讓她精心打扮,自己也換了一身不顯眼的素衣,還非要她帶著幕離,一切從簡,就連馬車都沒坐帶著公府謝氏徽印的,選了一輛灰撲撲下人坐的馬車。

  衛嬋滿心疑問,卻並沒有問,謝懷則心裡總有計劃,她老老實實跟著他去就行了。

  「你都不問去哪,不怕我給你賣了嗎?」謝懷則見她什麼都不問,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乖得不像話的樣子,就忍不住想逗她。

  衛嬋懵懂:「誒,難道,世子要把奴婢拉出去賣錢?」

  她愕然的時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很可愛。

  「那也不能啊,奴婢年幼時入府賣身錢才六兩,您現在把奴婢賣出去,能賣十兩銀子嗎,都不夠您賞給奴婢的那些銀子。」

  她的困惑,不是假裝出來的純然,是真是這樣想。

  謝懷則一噎,心裡有些微微的疼。

  又來了,那種感覺,胸口悶悶的似乎喘不上氣來,就像是那日,他聽說廣宜郡主為難她,她出事的時候,雖然沒有狂奔而去,仍舊維持著世家公子的風度,卻心急如焚。

  看到她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察覺到她沒大事,雖然放鬆卻更澀然,而她抬起頭看過來,淚眼朦朧,滿面茫然的樣子。

  似乎有隻大手,在他心口狠狠地一攥,他呼吸一窒,下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六兩銀子能做什麼,他吃的茶,除了日常喜愛的碧潭飄雪,有一種叫做浮瑤仙芝,只生在浮瑤山上一顆老樹所產,明前的新芽茶因產量實在太少,六兩銀子才能買一兩,他扔掉的,被梁小侯用過的松江硯,足有十二兩,夠買兩個她。

  她說的都是實話,也並沒有自輕自賤,故意說這些惹他憐愛,只是尋常的順口的說出來,卻更讓謝懷則不知該如何苛責,心裡頭澀澀的,想要安慰幾句憐愛幾句,卻總覺得若是說出來,就太輕飄飄,也太不合適。

  最後,他只想摸摸她的發,可她今日卻梳了個單螺髻,若是揉弄,便會弄亂她的頭髮,這又不是在家裡,不好梳妝。

  這輛馬車在外面看雖然平平無奇,裡面卻布置的跟他平日坐的一樣舒服。

  屁股下面有厚實的軟墊,背後有填充了棉花的軟靠,車裡有個小几,香茗和茶點,都很齊全。

  衛嬋已經察覺到,其實世子並不像外頭說的那麼端方肅正,那麼守規矩,至少沒外人看見時,他坐在車裡,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的樣子,實在沒坐相,沒骨頭癱著一樣。

  「世子,到了。」雙福在外面低聲提醒。

  謝懷則嗯了一聲,叫雙福自去尋個地方待著,不要出現,打開車窗,拉下竹子做的隱簾,這種隱簾通風透氣,能影影倬倬見到外面,外面卻不大能瞧見車裡頭。

  衛嬋發現,這裡是一條長長的狹道,兩邊的城牆高的不像話,跟皇宮外的高大青牆一個樣,他們馬車停的位置,就是狹道突出的地方,有點像屋子的耳房,這輛馬車正好可以嵌在裡面。

  「這是哪裡?」

  謝懷則往外看了看,做了個噓的手勢。

  衛嬋立刻噤聲,不一會兒,就從遠處來了一輛馬車,四馬拉的香車,上頭還有金黃的蓋頂,衛嬋認出來,這種規格是屬於公主的儀制。


  四架馬車的對面,也走來一隊依仗,相比這公主儀制,這馬車是雙馬拉的,低調很多,但前後都跟著穿著朝服的男子,還有幾個盔甲侍衛隨從。

  「那不是朝服,是宮裡內宦的宮服。」

  「他們是,太監?」衛嬋壓低聲音驚呼。

  謝懷則點點頭。

  兩架車隊就這麼對上了,狹道雖然能通過兩輛馬車,卻要一輛相讓才能通行,然而此時是誰都不肯相讓的。

  四架馬車的趕車車夫很是傲琚,責令對面讓開,對面卻不讓,車裡下來一個侍女,衛嬋細細看了,驚愕回頭:「世子,這是如雲,是廣宜郡主的侍女。」

  謝懷則完全沒意外,湊過來,大手按住她的肩膀,雖然沒有直接環住她,但前胸已經貼在她的後背上了。

  「您要帶我來看的,是廣宜郡主的熱鬧?」

  謝懷則頷首。

  「對面是哪家的車駕,看不見我們郡主娘娘的馬車嗎?還不快快讓開。」

  對面樸素馬車旁,小太監扯著尖聲細氣的嗓子回道:「郡主娘娘,是哪家的郡主娘娘,見了我們貴人也不知讓路?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公主不是郡主呢,四駕馬車也敢隨意拿出來坐?真是沒規矩。」

  如雲很生氣,四駕馬車她們郡主的確品級不夠坐,這是靖江王的車,但王爺寵愛女兒,素來要什麼給什麼,她們郡主坐一坐又怎麼了,反而看對面,什麼品級都看不出,身邊還配個內宦,難不成是宮裡哪個娘娘?

  「敢問車裡坐的是哪位貴人,若是宮中娘娘們,我們郡主自該相讓,別的什麼不入流的身份,也敢對我們郡主吆三喝四嗎?」

  小太監答道:「我們貴人乃是妙善娘子。」

  如雲蹙眉,進了車裡說了一會兒,得了令出來,頓時十分揚眉吐氣:「妙善娘子算是什麼貴人,區區先帝嬪妃,連太妃的名號都沒了,出了家的女冠,無品無級,也敢我們郡主相讓?速速讓開,不然告到陛下那裡去,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那小太監也不氣,反而笑眯眯的:「奴才知道了,您是靖江王之女廣宜郡主?小郡主,奴才勸您一句,我們貴人不是您能惹的起的,靖江王素日也算謙恭,怎麼教養出的女兒如此不懂規矩?」

  不僅如雲氣炸,趙學芙也氣炸了,居然親自推開車門出來吵架,指著那小太監就罵:「你個狗奴才,不知本郡主的身份嗎,本郡主乃是堂堂正二品,朝廷三品大員見了本郡主也要行哥半禮,你是故意來找打的?」

  衛嬋倒吸一口氣,卻並不敢大聲說話:「世子,這妙善娘子既然是先帝嬪妃,縱然出家做了女冠,也是長輩,郡主這也太欺負人了。」

  馬車的車窗不大,兩人靠的很近,這樣在一起說話,就像是在耳邊說著悄悄話似的,氣息打在耳朵上,有點癢。

  謝懷則側著臉,看著她微微出神。

  「靖江王能力不行,能得陛下看重,全靠舔,他本人倒是謙恭,不輕易得罪人,可惜沒養好這個女兒,四處樹敵惹人厭惡,趙雪芙仗著身份,一向在宮外橫行霸道,也該吃吃苦頭了。」

  衛嬋不解:「奴婢不明白,若是公主還能品級上壓一壓她,可陛下只有一位公主,那位小公主才五歲,還是個孩童,妙善娘子無品級的話,怎麼能叫堂堂郡主吃苦頭。」

  謝懷則淡笑:「這位娘子,是後宮最不能惹的人,趙雪芙踢到鐵板了。」


  他卻不解釋為什麼,衛嬋滿腦子問號。

  那小太監氣笑了,眯著的狐狸眼都睜開了:「咱家真是沒想到,這宮裡居然還有敢對我們貴人不敬的,郡主又算什麼,靖江王跟陛下不過堂兄弟,這個面子實在不必給,聽說廣宜郡主在外面跋扈慣了,在外頭欺男霸女,靖江王教女不嚴,咱家就替他好好教教您什麼是規矩。」

  趙雪芙還不知大禍臨頭呢,梗著脖子跳了起來:「你敢對本郡主動手?父王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狗賊,閹人!什麼妙善娘子,不過是個撈不到太妃名號,被迫出家的老女人罷了,也敢管本郡主,吃了狗膽!」

  衛嬋滿面難色,不知這位廣宜郡主為何毫無貴人風度,她在大長公主身邊伺候過,見識過皇室公主的威儀,貴人們自持身份,便是罰下人罵下人,也不會親自來,都有奴婢狗腿子代勞,親自叉腰怒罵或是打罵人,豈不是失了身份。

  可這位廣宜郡主卻完全反著來,她就喜歡自己親自打親自罵,好似才能泄憤過癮似的。

  趙雪芙也有趕車的車夫,摩拳擦掌要為自家主子找回場子,然後就聽見一聲慘叫,車夫直接被侍衛那些,硬生生折斷了手。

  「大膽,居然敢行刺貴人,把他拿下!」

  內宦們不算男人,自然不算輕薄郡主,把趙雪芙和她的丫鬟,壓在地上,手臂都在背後扭著。

  趙雪芙這暴脾氣怎麼能忍,當即罵了許多話,其中有幾句,連出身市井的衛嬋,都覺得難聽。

  一聲極為低的嘆氣,是那馬車的主人,妙善娘子。

  小太監一直很從容,又遊刃有餘,此時卻緊張的如臨大敵,急忙湊近車簾去問。

  「這孩子太沒規矩,污言穢語,堵了吧。」

  衛嬋能聽出那女子的聲音非常輕柔,語氣淡淡的。

  小太監沒尋到襪子,是找到一塊擦車的抹布,就那麼堵到趙雪芙的嘴裡。

  趙雪芙從來都是被寵著慣著,靖江王側妃因為她隨意胡說立儲之事,給了她一巴掌,也是警告居多,根本沒敢用力,事後還要去給女兒賠禮道歉,就差跪下說一句小祖宗了。

  本朝側妃可不是妾,是有規制,有皇家冊封,人員嚴格控制上皇室宗牒的次妻。

  趙雪芙根本沒想到,前些日子她還耀武揚威打了衛嬋,今日就輪到她被強權欺辱,錦繡堆嬌養的貴女,居然被臭抹布堵了嘴。

  一個壓著她的內宦,毫不留情,踢在她膝蓋窩上,把她踹的跪了下來。

  趙雪芙整個人都傻了,很茫然,似乎並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太監跟車內妙善娘子交流片刻,得了旨意,便道:「廣宜郡主身為人女,對長輩不敬,賞打手板五十,身為外命婦,囂張跋扈,對內宮貴人無禮,不知進退,污言穢語,賞打嘴板三十,小郡主,貴人說了替你父王管教你,便會管教到底,你領賞吧。」

  趙雪芙被壓著手臂,被迫跪在地上,一個姑娘家,身份如此尊貴,本就羞辱至極,居然還要打她,她父王都沒打過她。

  她拼命的掙扎,雙目赤紅,恨不得殺了這個仗勢欺人的小太監,妙善娘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連親王郡主也敢打,她要殺了她,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要讓父王絕不放過他們!

  可一個嘴板下去,趙雪芙就懵了,傻了,哇的一聲哭出來卻因為被堵了破抹布,只能嗚嗚出聲。


  這些內宦並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在打,一板下去,她的嘴唇臉蛋,全腫脹起來。

  便是尋常權貴人家罰女婢,也不會隨意動用嘴板,因為羞辱意味太重。

  十個嘴板下去,她的整個下巴腫的像豬嘴,本來好好地一個秀麗姑娘,鼻涕眼淚全都下來了。

  而她身邊的如雲,比她還要慘,郡主至少還顧忌著女孩兒家的清譽和名聲,如雲卻被扒開外裙打屁股板子,這比羞辱更加嚴重,除了內宦,這裡還是銀甲侍衛們,這些都是外男。

  雖然只是露了褻褲,這便是沒了清白,往後一輩子,都毀了。

  衛嬋只覺得,趙雪芙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她高高在上罵她是賤婢,罰她跪,縱容王家小姐給她一巴掌的時候,可想過自己也有這麼一天,被強權壓制、欺辱,完全不能反抗?

  趙雪芙驕縱動輒打罵別人,如雲是她的狗腿子,兩人都沒什麼好可憐的,可看到如雲被掀了裙子,衛嬋到底還是有些遲疑。

  「她,她露了褻褲,往後還怎麼嫁人?」

  謝懷則瞥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起看趙雪芙的慘狀:「宮裡罰犯了大罪的婢女,就是這麼罰,一個奴婢罷了,誰會在意她的命?」

  衛嬋卻面色一白,是啊,如雲是奴婢,難道她不是奴婢?若是沒有世子,她這輩子也申冤不得,郡主那麼金貴的身份,想怎麼欺辱她就怎麼欺辱她。

  謝懷則更加靠近了她些,那股淡淡的雪梅柏子香盈滿鼻間,讓她略有些安心下來。

  「女兒被這般欺辱,靖江王能忍下這口氣,他不是相爺?妙善娘子,她,她不怕報復嗎?」

  謝懷則嗤笑一聲:「你以為靖江王是什麼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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