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恩怨皆了

2025-01-03 00:25:35 作者: 超愛小螃蟹
  江潯從宮門口出來的時候,果然瞧見了沈嘉歲。

  她就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牽著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纖細的手指與韁繩交纏,仰頭望天,看得入了神。

  八月的風輕輕拂過,幾縷髮絲調皮地從她耳畔滑落,她也渾然未覺。

  江潯快步迎了上去,還沒等走到近前,沈嘉歲就敏銳地聽到了漸近的腳步聲,下意識回望過來。

  江潯彎了眉眼,靠近去牽沈嘉歲垂在身側的手,溫聲道:

  「歲歲,回家嗎?」

  沈嘉歲搖了搖頭,笑道:「兩邊長輩我都安撫過了,不急著回,我想先去看看老師。」

  昨夜塵埃落定後,藺老便被接出了詔獄,只是一直昏睡著,實在不宜來回顛簸,便被安置在了宮中。

  沈嘉歲昨夜在榻前守了許久,可藺老始終沒有清醒過,她心裡記掛著呢。

  江潯聞言當即點了頭,牽著沈嘉歲往裡走,宮門口的御林軍見江潯去而復返,急忙躬身行禮。

  二人並肩走在宮道上。

  這時候,江潯朝沈嘉歲遞去一條帕子,掀開,裡頭躺著根染了乾涸血漬的金簪。

  「我想,歲歲或許想知道結果。」

  江潯到底是懂沈嘉歲的。

  她雖沒有問,但忙碌了一早上又匆匆趕來,除了掛念老師,或許......

  沈嘉歲垂眸,看到熟悉的金簪時,果然神色一怔。

  她頓了腳步,細細打量了簪子一番,忽而開口:「所以,顧惜枝還是留手了?」

  江潯輕輕頷首。

  沈嘉歲聞言嘴角一牽,臉上卻並未有意外之色。

  在別院時,她已然注意到顧惜枝看陸雲錚的眼神了,假戲真做,她顧惜枝到底還是動了真心。

  那時她便想,惡人自有惡人磨。

  既然他二人兩世情緣,糾纏不休,索性便由他們,決定彼此的生死。

  所以她特地將簪子還給顧惜枝,而後又尋了太子妃幫忙,讓顧惜枝和陸雲錚無論如何都要再見上一面。

  她了解顧惜枝。

  以顧惜枝的性子,明知自己必死無疑,定恨不得拉陸雲錚一起下地獄。

  而她毫不懷疑,顧惜枝一旦對陸雲錚出手,便必死無疑。

  那是人在受到傷害後迸發出的本能。

  陸雲錚本就武藝高強,前世連她都沒躲過透胸一劍,何況手無縛雞之力的顧惜枝?

  她只是好奇,陸雲錚的最終下場。

  她連顧惜枝可能手下留情都考慮到了,所以特意為陸雲錚重現了前世的死法。

  恐懼有時就是奪命的利刃。

  它會攫取理智,放大憂慮,乃至讓人不知不覺自尋死路!

  就算顧惜枝或收手或脫力,這一簪子不足以致死,但陸雲錚會在恐懼的驅使下,掙扎、爬行,呼救,而後血流不止!

  這就是她給陸雲錚和顧惜枝定下的,同歸於盡的死局。

  她唯一的顧慮,是陸伯伯。

  此番沈陸兩家被圍,爹爹曾事先同陸伯伯通過氣,彼時陸伯伯甚至都不曾多問一句,就毫不猶豫應下了。


  他是爹爹結拜兄弟,亦是至交好友。

  陸雲錚死有餘辜,只可憐了悠悠慈父心的陸伯伯。

  所以,若這般死局,陸雲錚都能苟延殘喘,那麼......

  江潯知道沈嘉歲好奇什麼,正要開口,可沈嘉歲卻在這時眼前一亮,抬手沖前方搖了搖,疾聲喚道:

  「寧兒!」

  江潯話到嘴邊驀地一頓,循著沈嘉歲的目光望去,才瞧見不遠處正匆匆路過的安寧郡主。

  「嘉歲!快來!」

  拓拔寧似乎有要事在身,聞聲停下腳步,急切地沖沈嘉歲招著手。

  沈嘉歲見狀,扭頭看了江潯一眼。

  她的臉上,因瞧見拓拔寧而揚起的笑容還未斂去,此時語調輕鬆地說道:

  「阿潯,不必說了。」

  「我先去尋寧兒,你自己慢慢走過去吧!」

  沈嘉歲說著,沖拓拔寧應了聲,隨即快步追上前去。

  江潯被留在原地,不由一怔。

  可當他目光追隨著沈嘉歲,瞧見她步履飛揚的背影時,不由彎了嘴角。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快意恩仇時,絕不心慈手軟。

  而待恩怨皆了,過往便如泥淖,再不值得駐足掛懷分毫。

  吾妻即吾師,歲歲身上的大智慧,他實在該好好學學。

  只是......

  不是說好一起去看老師的嗎?怎的半途就把他丟下了???

  沈嘉歲才走到近前,拓拔寧便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說道:

  「嘉歲,我外祖母去見帝師了!」

  沈嘉歲聞言心頭一顫,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傳家寶」。

  太妃娘娘......去見老師了?

  「走!快去看看!」

  一路上,沈嘉歲心神激盪,不由想了許多。

  老師還念著太妃娘娘這件事,是阿潯告訴她的。

  就算老師如今極是疼她,她也從未主動在老師面前提起此事。

  可前些日子入宮,當她瞧見容太妃捧著老師的傳家寶,眼眶通紅的模樣時,她便知曉,這是一對......有情人。

  當年老師與太妃或許曾共度過很多的「片刻」,當時只道是尋常。

  可轉過數十個年頭,「片刻」變成了刻骨銘心的回憶,越念越深,越思越遺憾。

  如今,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阻礙了......

  沈嘉歲這般想著,和拓跋寧已經到了藺老養傷之所,方進了院子,正見容太妃從屋中出來。

  二人同時一僵,又齊齊行禮。

  沈嘉歲眼睛尖些,分明瞧見了容太妃眼角的淚意,不由心頭一揪。

  可還未等她迎上前去,容太妃已沖她道了聲免禮,而後帶著拓跋寧從容離去。

  拓跋寧「誒」了一聲,有些不明所以。

  沈嘉歲怔怔望著容太妃離去的背影,想了想,轉身進了屋。

  篤篤——

  「老師,是我,歲歲。」

  沈嘉歲輕喚了聲,進屋時,瞧見藺老歪在軟榻上,面色還有些蒼白。

  「歲丫頭,快來快來!」

  老頭子一如既往的陽光開朗,沖她輕輕招著手,那股精神頭,一丁點兒也不像是從鬼門關溜達過一趟的人。

  「老師都聽伺候的人說了,昨夜你在榻前守了好久,可嚇到了?」

  沈嘉歲細細覷了眼藺老的臉色,偏什麼也沒看出來,當即搖了搖頭。

  「我的膽子和老師如出一轍的大,輕易可嚇不著,但若還有下次,我可認旁人做老師去了。」

  藺老嚇得臉一板,連連搖頭,「那可不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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