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無奈。
沒想到第一個遇見的人,是個醉鬼。
再一想:醉鬼好,醉鬼沒有思考能力。
應該不會罵我是神經病。
看他沒吐了,我走過去,真誠發問:「大哥,你看我是人還是鬼?」
男人抬起頭,迷迷瞪瞪看著我,道:「是人……嗝……是人是鬼?我、我看看……」
他湊近了一些,盯著我看。
然後肯定道:「是人!你是人!」
答案不理想。
但總比罵我神經病強。
我便繼續問:「你看錯了,再仔細看看。你看我是人還是鬼?」
說著,我還衝他搖了搖手中的替身布偶。
男人皺著眉,打了個酒嗝,再次盯著我看。
幾十秒後,他再次肯定道:「你是人!」
「……」我就不信了!
「你再仔細看看,我是人還是鬼?」
「你是人!」
「你再仔細看看……」
就這樣,我和他反覆拉扯了幾十個回合,這哥們兒都堅定的說我是人。
眼瞅著天快亮了。
我急的不行,搖晃著男人的肩膀,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他媽的!兄弟,你再好好看看!啊?看我是人還是鬼!」
男人生氣了,猛地甩開我,喘著粗氣道:「神經病啊!我眼睛都看花了……嗝……我再看看……」
他瞪大了眼。
眼睛死死盯著我。
因為喝酒過多的原因,他的眼白充滿了紅血絲。
眼珠子盯著我的時候,仿佛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下一秒,我忽然覺得不對頭。
男人的眼眶,居然鼓了起來。
緊接著,那對充血的眼珠子,居然真的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不!
沒有掉落。
眼珠被一根富有彈性的筋膜牽著。
如同彈力球一樣,吊在男人臉上,一彈一彈的……
我差點兒沒嚇尿。
這他媽的……
他才是鬼!
下一秒,那對眼珠子,直接貼到了我臉上!躲都來不及。
冰冷、滑膩的球體,開始在我臉上,緩緩滑過。
我渾身發麻,一動不敢動。
眼球滑過臉頰、下頜、脖子。
最後猛地收回男人眼眶裡。
回去時,眼珠子沒對準,男人翻著兩個白眼球。
他打了個酒嗝,自己用手指扣進眼眶裡,將眼珠撥正了。
然後,在我渾身僵硬中。
他用手指著我,說:「我看清了!這次我看清了……嗝……你不是人,你是鬼!你跟我一樣,你是個淹死鬼。」
說完,他就醉醺醺的轉身。
這次我沒攔他。
然後,我眼睜睜的看著,這個醉醺醺的男人,走到前方的橋邊時,趴在橋邊嘔吐。
但他沒站住,整個人順著護欄,直接掉了下去。
「噗通——!」
沉悶的落水聲傳來。
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了。
這是個下班喝酒,喝多了,意外落水的倒霉打工人。
我震驚過後,連忙反應過來。
按照馬叔說的,朝手裡的布偶替身呵了一口氣。
然後將布偶替身扔了出去。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布偶替身,落地就長高。
幾秒鐘的功夫,就長成了我的模樣。
但不同的是,這個『我』卻是醉醺醺的。
只見『我』一邊打著酒嗝,嘴裡一邊罵著領導。
和剛才那個醉鬼,幹著一模一樣的事情。
在護欄邊嘔吐時,『我』也跟著掉落下去。
又是『噗通』一聲響。
周圍恢復了寧靜……
我意識到,自己找替身成功了。
紅衣女鬼,從此以後,肯定會誤認為,我已經淹死了。
長長吐了口氣,我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坐在人行道邊沿,充滿劫後餘生的感覺。
多虧今晚遇見了馬叔。
不行!
我得回去找他,問問葉蔓蔓的事。
但我起身後,看了看手機,發現已經五點了。
馬叔一晚上沒睡,這個時間點,應該休息了。
我自己也連著兩天沒休息好,便決定回去睡一覺,下午再去找馬叔。
回到出租屋,胖子還在睡覺。
我去洗澡時,發現胸口的鬼臉印記,已經消失了。
人一放鬆下來,就睡的特別快。
我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這一覺,睡到下午三點,格外舒爽。
我起床,收拾了一番後,就坐公交去了東湖公園。
馬叔說,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東湖公園賣烤紅薯。
我找了沒多久,就發現了馬叔。
他正在接待顧客,生意還挺好。
我站在一邊沒有打擾,等顧客走了,我才上前。
將自己買的兩條中華,和兩瓶五糧液,放在了他的三輪車裡面。
馬叔一看,立刻道:「你這是幹什麼!」
他要推託回來,我強行又塞進去。
「叔,收下吧。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
我沒什麼本事,沒有更好的東西回報你。
只能買點菸酒,你一定要收下!」
馬叔聽我這麼一說,也不推脫了,道:
「哎呀,我也沒有幫到你什麼。
要躲過陸小娜的追蹤不難,難的是……要弄清楚,你不停見陰的原因。」
他神情有些擔憂,有些慚愧。
馬叔昨晚提過這個事。
說正常人是看不見鬼的。
如今,我頻繁見陰。
肯定是我的身上有什麼問題。
不解決這個問題,只怕還會出現下一個陸小娜。
但現在,我顧不得想這個,便對馬叔道:「叔,我今天來,還想跟你打聽另外一件事。」
馬叔問我什麼事。
我便將葉蔓蔓的情況說了。
馬叔聽完,神情變得嚴肅。
他緩緩道:「那是『鬼域』。
通常只有在萬人坑、古戰場、古刑場一類的地方,才會出現。
是由強大的煞氣,和許多鬼魂一起組成的地方。
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個『小型的陰間』。
你那位同學,慘死在緬北。
但她死後,鬼魂又被緬北的惡鬼控制著。
鬼域,對她來說,就是陰間的緬北園區。」
我回憶起她暴露的穿著,痛苦的神情,不由咬緊了牙。
我啞聲道:「馬叔,我該怎麼做?」
馬叔苦笑:「你只是個普通人,你能做什麼?
就算是我這樣的送陰人,碰到鬼域這種級別的陰物,也只能躲著走。
小周,你想救她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這事兒,不是你和我能管的。」
我還想開口,這時卻有新的顧客來了。
馬叔便專心接客,不再看我。
直到那個顧客離開,馬叔都不再跟我搭話。
意識到他確實無法幫我後,我只能放棄了,決定想想其他辦法。
離開東湖公園後,我去超市買了些吃的,又買了份肯德基。
然後又買了香燭和紙錢。
之前保安小哥也救了我一次,我打算去祭拜,感謝他一下。
我一直等到天黑,周圍沒什麼人的時候。
才提著東西到了保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