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保安亭鏽跡斑斑,裡面布滿灰塵和落葉。
我在附近的環衛房裡,找了掃把。
將保安亭里的垃圾和灰塵,粗略的打掃一遍。
又脫了外套,將桌椅擦乾淨。
然後開始點香、燒紙錢。
將肯德基、辣條、火腿、可樂啥的都擺上。
一邊燒紙,我一邊磕頭:
「小哥,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紙錢和供奉。
前天晚上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沒什麼感謝的,這些東西你笑納。
以後缺點啥,可以託夢給我,我給你燒。
對了,太貴的不行啊。
我每個月還要還債,工資剩不下多少。
還有,我聽說了,你生前是個救人的英雄。
不知道你為啥還沒去下面報導,希望你早點投胎吧。」
我嘀嘀咕咕的說著,一抬頭,眼前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雙腳。
腳上穿著黑色的防爆靴。
順著往上看,是一雙筆直的腿,穿著帥氣的黑色安保褲。
再往上看,赫然就是昨晚的保安小哥!
不過,他沒有昨晚那麼高冷了。
此刻,正一手抓著可樂,一手抓著麥辣雞腿堡,往嘴裡狂炫。
我看的目瞪口呆。
小哥一句話沒說,也不看我。
吃完肯德基套餐,就去抓火腿腸。
直到吃完所有貢品,保安小哥才意猶未盡,舔著嘴唇道:
「下次我想吃燒烤,帶點啤酒,冰鎮的。」
「額……行。」
保安小哥笑了笑,打量我一番:「那女人留在你身上的陰氣消失了。看來,你找到了擺脫她的辦法。」
我道:「我遇到了一個賣紅薯的高人,他教了我一個辦法,用替身布偶騙過去了。」
小哥挑眉:「賣紅薯的高人?你說的是老馬頭?」
我吃了一驚:「你認識他?」
小哥嗤笑:「他算什麼高人……當初,他想除掉我,被我趕走了。」
我一愣,回憶起自己向馬叔,提起近期經歷。
說到保安小哥時,馬叔的臉色,似乎是有些不對勁。
但我表示懷疑:「你比馬叔厲害?」
小哥一聽,不樂意了:「他也就紅薯烤的還行,送陰的本事嘛,一般。
他如果厲害,怎麼沒看出來,你身上少了一樣東西?」
「哥,我好胳膊好腿的,我可沒缺啥。」我下意識的反駁。
保安小哥一笑:「你一個活人,每晚和我們這些陰間的人打交道,你還說自己沒缺東西?」
我立刻意識到,小哥的意思是:我身上少了東西,所以最近才頻繁撞鬼。
我趕緊請教他,問自己少了什麼。
小哥道;「你的陽火沒問題,身體也沒問題,但你丟了一縷魂,你沒意識到嗎?」
丟魂?
我覺得有些不靠譜。
我好好的,怎麼就丟魂了?
沒等我開口,小哥便道:「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周宜啊。」
小哥道:「你老家哪兒的?」
我道:「慶源市寶山縣凌雲鎮周家溝子。」
小哥鬼臉抽搐了一下:「以後,有鬼,問你地址和名字,別回答。」
我嘿嘿笑:「我知道。這不,你也不是啥外鬼嘛。」
保安小哥和紅衣厲鬼不一樣,他完全就跟個活人似的。
再加上救過我。
我此刻對他,沒有一點兒恐懼感。
小哥翻了個白眼:「還挺自來熟。我再問你,你家裡人長什麼樣?你想的起來嗎 ?」
這話問的就搞笑了。
誰會想不起家人的長相?
但下一秒,我就懵了。
因為我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奶奶長啥樣了!
我是棄嬰,是奶奶把我撿回家的。
當時我生著怪病,出氣多,進氣少。
奶奶把我撿回家後,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找村裡的土郎中,用偏方給我醫。
居然把奄奄一息的我,救活了。
她是我相依為命的親人。
在我高二那年,奶奶去世了,從此我就是一個人。
可我現在,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她的長相。
不僅如此,我發現,許多人的長相,我都想不起來。
比如村裡的鄰居,比如高中的同學。
此刻,他們的臉,全都變成一片模糊。
怎麼會這樣?
我意識到不對勁了。
震驚的看著保安小哥:「我想不起來……我記不起他們的樣子。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小哥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丟了一縷魂,當然記不清了。
少了魂的肉身,最容易被陰物侵占。
所以,你就成了一些惡鬼眼裡的肥肉。
比如我,只要我願意,我現在……就可以侵入你的身體。」
保安小哥眯著眼,湊近我,陰森森的說道。
我消化著最新的信息,然後抹了把臉:「別侵入我的身體了唄。這樣太曖昧了,哥。」
小哥陰森的表情,頓時維持不住。
他後退一步,跟吃了狗屎似的:「我就不該搭理你。你小子,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魂丟在什麼地方了吧。
人丟魂,通常都是受了驚嚇。你回憶回憶,最近一次受到驚嚇,是什麼時候?」
最近一次驚嚇?
我腦子裡飛速回憶。
在撞鬼之前,我還遇到過什麼驚嚇?能嚇的我丟了魂兒?
埋頭苦想一陣,我什麼也沒想起來。
實話實說,我們普通人的生活,都太單調了。
無非就是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唯一的娛樂,就是睡前,躺在床上玩會兒手機。
日常不至於受到驚嚇。
受氣倒是挺多。
半晌,我搖了搖頭:「想不起來。」
保安小哥也跟著皺眉:「你是這兩天,才被陰物盯上的。而且你目前陽火旺盛。
這都說明,你丟魂的時間並不長。
最多也就半個月內,你怎麼會想不起來?」
我苦笑:「別說半個月,半年我都想了。我受到過最大的驚嚇,就是訂單超時。」
保安小哥搖頭:「那我無能為力了……看來,我是等不到你的燒烤了,你恐怕活不到那個時候。
周宜,別說我做鬼無情。等你死了,如果變成鬼,可以來投靠我。
到時候,你上白班,我上晚班。」
他指了指自己的保安亭,露出一個歡迎新同事的笑容。
我差點兒沒吐血。
都變成鬼了,還要上班?
而且還讓我一個鬼,上白班兒?
一時間,我悲痛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