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米洛的想法,天花板上很快響起了咩咩的聲音:「船長,槿,報告已經出來了....我現在同步過去。」
「謝啦咩咩。」槿朝頭頂的位置道了聲謝,拉起一條光潔的大長腿盤到座位上,按下了手腕的手環。
唰——
隨著某個按鈕的按下,槿的面前立刻出現了一道半透明的藍色光幕。
槿當場看了起來。
米洛在旁邊安靜的等了一會兒,在見到槿滑動頁面的動作越來越快後,便忍不住問道:「報告怎麼樣?」
「不怎麼樣。」槿保持屏幕懸浮,換了個雙手環胸的姿勢,言簡意賅的做起了介紹:
「非常標準的碳基生命,生理年齡按照聯盟年大約八歲,體內除了牙齒有帶過牙套的跡象外無其他改造義體存在,細胞活力較低,端粒進化長度較為原始——這是個重點,畢竟大多數文明的科技水平和壽命是正相關的,總而言之....」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會兒,組織好語言後下了最終結論:「這是一個普通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行星生命。」
米洛探過腦袋跟著掃了幾眼:「所以他只是個被莫名奇妙傳送到船上的倒霉克達斯星人?」
「不一定。」槿搖了搖頭,指著其中一欄說道:「他的身體素質應該很難在克達斯星上正常行動——至少重力承載這塊就匹配不了,加上波洛娜又禁止星際奴隸交易,照理來說不太像是能出現在這裡的自然人。」
「當然,也不排除他的身上原本有某些輔助裝置協助平衡外力,但在傳送過程中遺失了,不過我個人感覺可能性不大。」
「加上之前提到過的能量情況....倒霉蛋可能是真的,但他身上多半也有點問題。」
米洛手指在桌面上篤篤的敲了幾下:「所以你的意思是......」
槿聳了聳肩:「數據這玩意兒雖然相對客觀,但它畢竟過於死板,有些東西還是得面對面交流才能搞清楚,不是嗎?」
米洛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認為槿說的有道理,便從座位上站起身,帶著槿走回到了平台旁:「咩咩,解開他的限制。」
.............
顧維感覺自己做了個夢。
夢裡他先是稀里糊塗的掉進了一個大坑,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一堆古里古怪的字節,接著便是眼前一黑,醒來的時候發現正有個陌生男人含情脈脈的牽著自己的手想行吻手禮,結果沒幾秒鐘又是眼前一黑......
這他喵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咦?
等等?
我沒死?
不對,不僅僅是沒死那麼簡單,應該說自己居然可以.......
思考了?
想到這裡,顧維猛然睜開了雙眼。
眼睛沒有想像中的不適,在經歷過一秒都不到的短暫適應期後,顧維便再次『獲得』了光明。
然後.....
他便看到了站在自己左側的一男一女。
其中的男子身高大概接近兩米,染著...姑且說是染著吧,染著一頭絲滑的銀髮,身穿著一套類似漫威角色黑豹的緊身衣,國字臉,五官不算俊美但很端正,英挺的眉毛相當符合國人對濃眉大眼的審美——雖然記憶有些短暫,但顧維一眼便認出了對方便是此前牽著自己手的那個人......
另一邊的女子身高則在一米七五左右,容顏極其精緻,不過比起顏值更加引人注意的還是連體裙上的那顆大魚頭,讓顧維下意識就想到了英國國菜仰望星空.....
而就在顧維打量著對方的同時,二人中的男子也開口了,張嘴就是一腔顧維聽不懂的嘰里呱啦:「%¥#@......」
「.......」
顧維沉默了幾秒鐘,身子有意的朝邊上挪動了兩步,發現對方並沒有做出什麼限制動作後心中微微放鬆了一丁點兒——此時他已經產生了某種猜測,雖然內心依舊有很多很多的疑問與不解,但至少從自己的小動作來看,對方對自己的戒備應該沒有那麼大。
當然了,更大的可能是對方的底氣夠足,不怕自己搞事兒。
隨後顧維用力用虎牙咬了口唇腔下方的軟肉,通過痛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聽不懂你說的話,你會說中文嗎?or English?」
顧維注意到,自己開口後對面那個女人朝男子聳了聳肩膀,配合上挑眉而非皺眉的動作,大致能夠品味出是【我就說這樣吧】之類的意思。
接著女人對著天花板說了些什麼,天花板上很快落下了一個小盒子——嗯,在沒有任何明面設備牽引下的勻速下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敏感產生的錯覺,顧維似乎隱隱能get到,對方似乎也在通過某些細節在暗示自己.......環境的不同。
在顧維的注視下。
女人先是鼓搗了幾下小盒子,又從男人的頭上扯下了一小把頭髮,無視對方抗議捏著頭髮走到顧維身邊,將其放到顧維面前晃了晃,嘴裡發出一個音節:「%$.....」
顧維微微一怔,不過很快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頭髮。」
女人手裡的小盒子同步響起了顧維的錄音:「頭髮。」
接著女人又用類似的手段讓顧維念了不少很基礎的物品,包括不僅限於【衣服】、【褲子】、【眼睛】、【金】等等.....
其中有些物品顧維沒見過所以說不上名字,還有一些則是顧維不確定語義對不對等。
例如組物品是鐵塊,顧維不明白對面想表達的究竟是金屬、鐵單質還是鐵元素,所以隨便選了個鐵作為答案。
不過按照女人的表情來看,後者應該也做好了容錯的準備。
整個過程持續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女人細緻的採錄了上百種發音。
雖然期間顧維依舊抱有很強的戒備以及緊張感,但不能否認的是,他多多少少也產生了些許好奇心。
畢竟在他的認知里,想要通過解析一些物品發音就能短時間掌握...或者說破譯一門人類語言,至少以現有科技的水平幾乎沒啥成功的可能。
以漢語為例。
漢語光是在概念上就有開、中和舌冠三種元音了,另外還有硬顎和圓唇兩個半元音,再加上介音、韻腹、韻尾.....這可不是什麼空耳加個思密達就能搞定的事兒。
遑論物品名詞本身就具備很強的主觀性,哪怕是同個省份的不同城市,對於同種東西可能都有不一樣的叫法呢——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馬鈴薯,這玩意兒光是全國各地的叫法湊在一起都能整出個三千字的章節湊做更新了......
一個多小時後,那個長的很漂亮的女人又回到了顧維面前。
這次她朝顧維遞來了一個類似入耳式耳機的金屬豆,示意顧維塞進耳朵里。
顧維乖乖照做。
接著顧維便見到對方按了下小盒子,朝自己說了句話,耳機里同步傳來了一道更模糊的語言:「#@¥%.....」
顧維搖了搖頭。
於是女人又按了第二下。
顧維依舊聽不懂。
接著第三下...第四下....
而就在女人按到第五次的時候,顧維的耳畔驟然響起了一道「久違」的聲音:
「吃過了嗎?沒吃的話先點菜吧。」
......
註:翻譯的設定來自薩丕爾沃爾夫假說,也就是sapirwhorfhypothesis的跨文化交際導論,現在已經有類似的技術雛形了,論文可見arxiv.org/abs/2408.04628,還有doi.org/10.1007/s10071-007-0129-9這篇,目前的科技水平已經破譯了部分逆戟鯨的發音模式,所以技術力夠強的話破譯一門語言並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