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恢復意識後不久，顧維就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
自己穿越了。
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確定的事兒。
顧維甦醒時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塊大概有以圓形為底座的小平台，平台周圍連接著大量導線，導線的數量顏色繁多，但卻絲毫不顯混亂。
平台則位於一間占地很廣的屋子...或者說場所中，肉眼粗略看上去大概有三四百平米，高度六七米上下。
場地的四壁由某種不知名的深藍色光潔晶體組成，牆體上有種溫潤的光暈在緩緩流動，某些區域如同呼吸般時而透明時而深邃。
最前方...也就是正對顧維視線的區域則存在著大量的操作台，以階梯形式向上分布，最中心的位置上赫然有著一塊巨大的全息投影界面。
這塊全息界面懸浮在半空中，宛如一塊無形的觸控螢幕，界面上有各種顧維看不懂的文字和數據在跳動，其中還不乏三維立體的形式。
誠然。
這種科幻風格的場地即便是某些小成本的整蠱節目花些錢也能布置的出來，但顧維見到的其他一些細節就令他不得不腦補某種可能了——譬如他剛剛見到的那個勻速下落的小盒子，又譬如....那塊全息投影界面。
顧維與投影相隔大概有四五十米左右，除非你是極度憤怒狀態的鍵盤俠，否則一個正常人很難在這個距離靠肉眼看清屏幕上那些只有小四號左右的字。
但此時此刻，顧維居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文字的形狀，而且哪怕是拿掉眼鏡後依舊如此。
要知道，對於一個近視800度加150散光的近視眼來說，拿掉眼鏡後三十厘米外基本上就是一片360p的畫面了.....
很明顯。
屏幕上運用了某種顧維不知道的技術，可以將信息直接投放到他的視網膜或者其他一些接收器官上。
以上諸多狀況再結合顧維掉進坑裡的遭遇，某個推論便很自然的出現了：
要麼自己瀕臨死亡之前出現了極其擬真的幻覺，要麼就是.....穿越了。
有一說一，作為一名網絡作家，顧維沒少寫過穿越的橋段。
甚至他還幻想過老書的主角徐驢穿越回到20世紀初，找到愛因斯坦和他一起騎單車，玩個並肩齊（騎）行的諧音梗，順帶討論一下給小男孩加大劑量的可能性，擴大一下自己在某島國的人脈多點兒熟人.....
又或者回到初中找到初戀，告訴她二十年後她會找徐驢給她的孩子補習物理，孩子他爹這時候正在四間教室外的六班因為頭髮留的太長被罰站......
但這也僅僅是文字層面的幻想而已，顧維從來沒奢望過它會成真。
結果沒想到。
穿越這種離譜到不能再離譜的事兒，居然如此突兀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更離譜的是，在穿越之後顧維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和兩個老外（字面意思）一起吃飯。
沒錯，長發女子真的把顧維帶到了一張餐桌前，而且TMD還塞給了他一頁菜單.......
顧維全程就一個表情：
o.O
古早的小說電影裡外星人把地球人切片做菜的橋段很常見，但讓地球人點菜的外星人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雖然這兩個外星人長的一點兒也不外星。
不過不管怎麼說，比起掉坑裡落地成盒，有個穿越的機會至少看起來還算不錯......起碼自己還活著。
隨後顧維硬著頭皮選了兩樣看起來像是肉類的菜，將菜單遞迴給了長發女人，後者很隨意的加點了幾道，同時指了指座位：
「坐下聊吧——我們這兒只有一個半廚子，所以恐怕要點時間才能上菜。」
顧維嗯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等到顧維入座後，一旁始終沒怎麼說話的男子開口了：「自我介紹一下，米洛，飛船船長，這位是槿，司職首席機械師。」
顧維的眼神在聽到飛船二字後微微動了動：「顧維...天文學家。」
「天文學家啊......幸會幸會。」米洛沒多少表情的客套了一聲，很快又說道：「怎麼說呢，顧維，如你所見，我們雙方似乎都遇到了一些比較特殊的....狀況。」
「所以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請你回答幾個問題？——作為對等的回報，我和槿也會儘可能給予你想要的信息。」
或許是擔心顧維在表達上有所顧慮，米洛很快又補充了一句：「你我交流的翻譯模塊使用了很先進的注意力機制和指數移動平均框架......人話來說就是很牛X的技術，除了某些涉及『定義』層次的內容之外，我們的常規交流基本上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顧維早在槿鼓搗翻譯器的時候就對這一刻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沒怎麼猶豫便點了點頭：「沒問題。」
兩位外星人從一開始就沒怎麼展露過敵意，有些舉動甚至可以談得上友善——儘管這種友善的本質未必有多純粹，顧維也不知道這樣的氛圍能持續多久（保不齊過會兒就翻臉也有可能），但至少在態度上挑不出什麼毛病。
加上眼下這個複雜的局面，互通信息顯然是個最優解——至於唯一解倒稱不上，畢竟還有保持沉默然後被真·切片這個物理解。
嗯，各種意義上的物理以及解.....
顧維的回答讓米洛的表情也緩和了少許，他其實也擔心這位不速之客是個油鹽不進的角色來著：「既然如此.....第一個問題，你是否來自克達斯星？」
「克達斯星？」顧維微微一怔，本能幾乎讓他下意識的就想回答不是，但話到臨頭還是改口問道：「船長先生，不知道你說的克達斯星...是顆什麼樣的星球？」
米洛聞言用食指點了點地面，國字臉的五官讓他看起來頗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感覺：
「我們現在就在克達斯星的外軌道上，它是隸屬於氣態巨行星「奧穹」的一顆衛星，人工修正後的自轉軸讓它未被潮汐鎖定，半徑在700薩格左右——薩格是宇宙通用長度單位，定義是鉍210衰變到鉛-206原子期間激發態輻射在真空中波長的734825.54倍....」
「等等，時間和長度的概念我們似乎還沒匹配過，說了你也不懂，唔，你讓我想想還有沒有什麼你能理解的概念......」
「不用那麼麻煩了，船長先生。」
米洛這番話還沒說完，顧維便打斷了他——在聽到克達斯星是一顆氣態巨行星的衛星那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玩意兒肯定不是地球在外星人嘴裡的另一種稱呼了：
「我可以很肯定的答覆你，我和克達斯星沒有關係，我所來的地方叫做....地球。」
「地球？」聽到顧維的回答，一旁的槿若有所思的與米洛對視了一眼，接過了話頭：
「難怪那份報告上的數據不太對勁，理論上即便是克達斯星的普通民眾也不至於會有那樣貧瘠...唔，樸素的版面欄....」
「如果你是來自其他星球，那麼報告這塊倒是能說得通了——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地球上的文明...應該還沒踏出所在的恆星系吧？」
「是的，還沒有。」顧維搖了搖頭，沒去追問所謂報告的事兒，畢竟槿和米洛擁有的科技水平明顯要遠高於地球，在自己恢復意識之前整出個檢測報告可太正常不過了：
「地球上存在著兩百多個國家和地區，截止到目前，地球生命能踏足的最遠天體也不過是我們的衛星而已。」
「另外就是一些零星的探測器，有些抵達過臨近行星，有些飛的更遠一點兒——如果按恆星風和星際介質...也就是中性氫分子氫那些東西的相互作用來作為定義框架，某架叫做旅行者一號的探測器可以算接近恆星系邊緣，但如果按照更廣義也更實際的恆星引力範圍來討論，則依舊遙遙無期。」
「哦，很標準的二類文明，常見，但也孤獨。」槿感嘆了一聲，眼中閃過了一絲追憶，不過很快又對顧維問道：「那除了航空航天之外呢？你們對『世界』的認知達到什麼程度了？」
說完槿抬起手一揮，一道半透明的光幕便出現在了槿與顧維之間：
「這是物質組成的標準框架，地球文明現在停留在哪一級？——你是天文學家，多少應該知道些這方面的知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