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用完那一杯價值十七塊錢的奶茶，江余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
目的達成。
坐在校門口的奶茶店約會，然後收集足夠多的目光。
在這短短二十分鐘的時間，江余已經看見不下一百人在門口停留張望了。
與林雨鹿這個全年級第一美少女坐在一起，收穫視線是理所當然的。
甚至，江余還碰見幾位在籃球場認識的男生。
那幫男生抱著籃球邊拍邊走，在發現江余之後便你推我搡，然後同時發出了『耶~~~』的聲音。
江余趕緊上前攆人，那幫男生越鬧越來勁。江余回來的時候，桌子對面的林雨鹿已經臉頰微紅，而江余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
可惡。
明明兩人都知道是在演戲，但是被同學開玩笑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不過，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
想必這個時候的班級群已經炸開了鍋，他們議論的風波會節節高升，越是有更多的人在意這件事情，林雨鹿手握的談資就越大。
『一位無趣高冷的學霸』和『一個富有話題性且戀愛中的學霸』，後者的吸引力要大太多了。
等到周日晚上林雨鹿回到寢室，那些前來吃一手大瓜湊熱鬧的同班女生，可能會圍滿林雨鹿的寢室。
到那時候，包交朋友的。
「你周五放學一般回哪裡？」
將喝空的奶茶杯丟進垃圾桶里，江余挎上書包，隨口向林雨鹿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問完之後，江余就反應過來說錯話了。
江余是因為從劉強軍那裡得知林雨鹿的家不在蜀省，所以才下意識的認為林雨鹿放學回的不是自己家。
但是這話從林雨鹿視角去聽，多少有些奇怪。
林雨鹿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瞬間的詫異，隨後又重新柔和下來。
「嗯…我一般回奶奶家。」
說完，她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江余也沒有追問。
應該某種敏感話題吧……
江余多少能感覺到林雨鹿在迴避自己的家庭情況。
難怪，這事連身為班主任的老劉都不知情。
兩人離開奶茶店。
站在校門外的十字路口，江余指了指朝北方向的那條路。
「我要去這邊坐二路公交車回去，你呢？」
「我走另一邊……」林雨鹿頷首說。
「那我回去了啊，你注意安全。」
「嗯嗯。」
林雨鹿抓著肩膀兩邊的書包袋子不斷點頭，江余多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等到江余已經坐上回去的公交車，校門口的林雨鹿才原路返回。
她繞路來到學校的後校門，隨後帶上自己收拾出來的兩包衣服，又從門衛的小亭子旁推出來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剛坐上去，自行車就開始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這支離破碎的聲音仿佛隨時會散架。
騎行了大概十來公里，總耗時五十分鐘。
林雨鹿終於在七拐八拐的一處深巷裡停了下來。
裸露著紅磚的矮樓、堆滿雜物的樓道、以及發霉的空氣和陽光照不進的陰冷房間。
推開門，林雨鹿第一時間放下了書包。
一邊往屋裡走，她臉上的笑意愈發變得激動。
因為蹬車而微紅的臉頰呼著熱氣，林雨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自己的書包，然後拿出一盒嶄新的抹茶瑞士卷。
「奶奶！」
林雨鹿來到一張柔軟的單人沙發前。
她蹲下身，將瑞士卷像是某種至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打開，然後捧在那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面前。
「我朋友給我帶的糕點，可好吃了，你嘗嘗呀！」
「雨鹿，你回來啦……」
老人動作緩慢地抬起手，孫女的到來為這個死氣沉沉的家裡添了幾分光彩，她握住林雨鹿熱乎的小手，關切的說道。
「最近開始降溫了，冷不冷呀？你說你交到了朋友，真好呀……但是我們交朋友不能只接受朋友的好意，你也要對朋友好呀……」
老人絮絮叨叨的說完，抬起蒼老的面孔，想要認真地端詳自己的孫女。
可惜嚴重的白內障導致她的雙眼看不清，只能勉強依靠微弱的燈光來看見些許輪廓。
「我知道！」
林雨鹿點頭，撥開瑞士卷外面的油紙包裝，迫不及待地將蛋糕遞出去。
「奶奶，您先嘗嘗這個，很好吃！而且很柔軟，沒有牙也可以吃！」
老太太沒辦法，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低頭嘗了一口。
「嗯，味道很好……剩下的你吃吧，奶奶吃不了這麼多。」
「我已經吃過了，我這幾天每天都有新鮮的蛋糕吃呢！」
林雨鹿給奶奶嘗完瑞士卷，又在書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包手工曲奇餅、豆沙包、海鹽奶油三明治、以及幾瓶盒裝的牛奶。
儘管已經小心儲存了好幾天，但這些餅乾和麵包都輕微有些變形。
將東西放在奶奶能夠夠著的地方，林雨鹿忽而觸碰到埋在書本最下面的粉色小筆袋。
她猛地想起黃小晴今天告訴她，這裡面大概率有一封江余寫給她的情書，便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林雨鹿轉身回自己的房間，躡手躡腳地關掉了房門。
打開檯燈，她握著筆袋，突如其來的緊張讓她感覺腦袋好像泡在了溫水裡，熱得讓人呼不上氣來。
「唰啦」一聲拉開拉鏈。
裡面安安靜靜地躺著五百塊錢。
林雨鹿鼻尖一酸。
這五百塊錢是林雨鹿兩個月的生活費，起初她並不想借給江余，但是一想到自己未來某一天可能會為今天的舉措而後悔，她就全都借出去了。
而且，江余當時看上去確實很著急，想來應該是真的需要這筆錢。
後來，這筆錢變成了飯卡餘額，林雨鹿想著反正也要充飯卡，所以多充一些也無妨，她便欣然接受了，並且一直都惦記要還給江餘五十塊。
但是現在，這五十塊非但沒有還回去，江余還又把錢全部給她了。
「不是說好就當充飯卡了嗎……」
林雨鹿輕輕呢喃一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心酸情緒。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得到朋友的照顧，林雨鹿覺得自己還挺開心的。
不過，這筆錢她不能要。
打開手機，林雨鹿點開和江余的好友對話框，伸出一根手指頭慢慢敲字。
「江余同學，你的情書還挺特別哈……」
「但是這筆錢你已經給我了，我不能要，所以我轉給你，你收一下。」
輸入完畢，林雨鹿點開轉帳界面。
隨後，在輸入500的金額刷臉付款時。
跳轉出來的餘額不足直接讓她傻眼了。
「哇啊啊……完蛋了！」
「嗚，奶奶，我出一趟門，我要去銀行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