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遠離這個古怪的男人。
但博金卻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在過去的十年裡,街上的陌生人總是對他打招呼、鞠躬,仿佛整個世界都認識他。現在回想起來,有些人的穿著,確實跟博金先生有幾分相似。
但是……
「大名鼎鼎?我?」哈利難以置信地問,「為什麼?」
他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
昏暗的小店裡,只有一盞微弱的黃油燈照亮四周,巨大而模糊的影子映在牆上。隨著外面陰沉的天色閃爍,店裡滿滿的古董收藏顯得更加詭異恐怖。
「什麼為什麼?」博金更措手不及。
「您可是救世主,擊敗了那位……那位也非常有名的……我不能提的那位先生。哎呀,那可真是太不尊敬了。」他磕磕巴巴地說完。
旁邊的維克多思索了片刻,終於記起了在哪裡聽過哈利·波特這個名字。
「你是說,那個擊敗了神秘人的哈利·波特?」
他看了一眼博金的表情,然後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來是這樣。」
「神秘人是誰?」哈利忍不住問。
「我也不太清楚,」維克多漫不經心地說,「只是在去霍格沃茨面試時聽說過。聽說你出生不久,就打敗了這個企圖統治魔法界的神秘人,救了許多受到他壓迫的巫師和麻瓜——」
「對吧博金?」
「您說的沒錯,」博金點頭道,「波特先生可是給……帶來了大麻煩。」
博金打了個寒顫,顯然不願意再提起神秘人,便深深地鞠了一躬。
「『救世主』能大駕光臨,是我的榮幸,但如果可以,麻煩下次范德布姆先生您直接帶他到對角巷去。被人看見波特先生在我這的話,會傳出來些不太好的話,影響生意。」
他一點也不想看見哈利。
像博金·博克這樣常常與神秘人支持者做交易的人,和他扯上關係,自然會帶來不少麻煩。
『你怎麼和救世主混到一起去了?『
『你不會想改邪歸正了吧?!』
那些賣黑魔法物品的純血家族大概會這麼質問他。
「我知道了,」維克多不可置否地點點頭,然後略過了這個話題,「博金,去麻瓜的倫敦怎麼走?」
「從對角巷的破釜酒吧出去就是了,您可以問酒吧老闆湯姆,他對麻瓜的事情很熟。」博金恭敬地說。
「好。」
維克多只是向博金點了點頭。
博金立刻領會,沒有再說,而是迅速鑽進了櫃檯後面的陰影中。不一會兒,他又拿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布包和一本奇怪的書走了出來。
他先是將布包遞給了維克多:「這裡是一百二十金加隆。」
接著,他將那本書遞給了哈利。
「波特先生,這是一點薄禮。對您這樣的救世主來說可能微不足道,但希望您能賞臉一閱,我將不勝感激。」
「這是什麼?」哈利迷惑地接過書。
一拿到手,哈利便感覺到書的沉重,封皮的質感異常,仿佛在他手中微微蠕動,讓他不禁顫抖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封面——
《從血統到惡咒》。
「布萊克家族的藏書,」博金解釋道,「每個布萊克家的孩子都會用的書。因為他們家沒什麼人了,所以這書在魔法部查封時流到了我手裡。雖然對您來說現在用可能有點早,但其中有些……有趣的小咒語。」
見維克多沒有制止,哈利就緩緩地握緊了那本書。
這是他的第一本魔法書。
冥冥中,他感到這本書將改變他的人生。
…….
「叮叮噹。」
門口的鈴鐺又響了兩下,哈利只瞥見身後博金對他們離開的背影又鞠躬了一次,然後就慢慢吞吞回到櫃檯後面,消失在陰影里了。
哈利轉過頭,把自己的破眼鏡擦了擦,才看清了街道外面的樣子。
外面是翻倒巷人來人往的大街。
這條街頂上的天空是陰沉的,被厚厚的雲層覆蓋,看不見一點光亮,就好像維克多住的那片迷霧環繞的叢林一樣,而周圍所有的店鋪都是相同的風格。
博金·博克的店是附近最大的一家,用陰森森的老木頭和黑色油漆裝飾了店面外側,對面的另一家店也是同樣的風格,只是櫥窗里列著一排萎縮的人頭,看的人毛骨悚然。兩三家店鋪之外,還有一個大籠子裡爬滿了黑壓壓的大蜘蛛,看的哈利脊背發涼。
遠處,還有幾個衣衫襤褸的巫師,看見他們出來之後,掃了一眼,然後在角落陰暗地竊竊私語。
可是總體而言,並沒有人來找他們搭話。
維克多走在哈利旁邊,尖頂禮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不論走到哪裡,都有一群巫師默默地讓出一小條路。
很顯然,他的氣質已經和翻倒巷融為一體了。
維克多走在街上,甚至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對他來說,這就是普通的一條街。
事實上,他最先認識到這個世界存在魔法界就是在博金·博克的商店裡,從一扇鏡子中走了出來,翻倒巷也因此成了他最熟悉的巫師聚集地。
現在想來,那也不過是一個星期前的事情。
因為本身其實不是人,而作為一種概念化象徵的維克多其實並不存在死亡,所以他根本懶得詳細了解這個世界的巫師,而只是看了看這邊的魔法界規則。
走了一會之後,哈利終於忍不住問:
「…..所以我們現在其實就在倫敦?」
「我不知道。我從沒來過麻瓜這邊。」
「好吧,」哈利緊張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有點語無倫次地問起之前那個話題,「那您知道我身世的細節嗎?我真的想知道的父母——還有那個神秘人——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姨媽和我說,他們明明是出車禍走的。」
維克多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拒絕,說道:
「這件事魔法部沒有定論,但我猜就是我那邊常見的情況。」
「據說神秘人去了你家,不知為何想要殺了你,但是最後卻失敗了,自己還落得了死亡的下場。我懷疑你其實是得到了仙子或者精靈的祝福才倖存下來的。」
「這、這樣嗎?」
「嗯。而且你家世應該不錯。」
「……為什麼?」
「得到仙子祝福的前置條件通常是特殊的魔法天賦或者血脈,一般有這種條件的家族都會出一兩個野心勃勃的傢伙,然後讓你們家變成某個地方的王室或者貴族——至少在我們那是這樣。」
「不過,例外也有,我曾經就有一個朋友出生貧寒,也擁有卓越的魔法天賦。」
「然後呢?」
「然後他因為想搶別人的公主和別人的神燈被人幹掉了,死的很難看,」維克多面無表情地說。
「世事無常。」
哈利聽到後踉蹌了一下,走路的動作都亂了。他忍不住抬頭觀察維克多的表情,發現他的神色仍然沒什麼變化,自然地不像在談朋友的死亡,而是昨天午飯吃了什麼麵包。
魔法界這麼危險的嗎?
哈利在心裡迷茫地想到,從維克多的幾句話里得到了完全錯誤的結論。
這也不奇怪。雖然維克多其實提到了這是他那裡的事情,但根本沒有多說,讓哈利誤以為這邊的魔法界也沒什麼區別。
難道魔法界能夠隨意殺人嗎?
哈利心中升起一些畏懼,對魔法的興奮也被削弱了一些,緊張地揪著自己的衣角。
「你以後做事也小心一些,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和人起衝突——」
「好了,我們到了。」
維克多隨口告誡了一句,就停在了一間磚牆旁邊。到了這裡,頭頂的天空反而越來越亮了,不像是之前在翻倒巷裡那種烏雲沉沉的樣子。哈利懷疑,之前那種效果是魔法造成的。
磚牆那裡開了個口子,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而旁邊還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小牌子:
破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