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賣東西』這三個字,博金沒有意外,反而笑逐顏開了起來。他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和他今天前些時候招待馬爾福先生時的表情判若兩人。
他的腰深深彎了下去:
「賣東西,當然…….范德布姆先生,您這邊請。正如我之前說過的,能夠接受您的藏品,我不勝榮幸。」
博金畢恭畢敬地領著他們,轉身往櫃檯的方向走去。
在這個過程中,哈利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剛才出來的地方正是一個高大古樸的鏡子——但和維克多家裡的不同,這面鏡子在照上去時不會反射出任何人臉,而一直是灰濛濛的一片。
走到了櫃檯之後,博金回頭看見了哈利毛茸茸的後腦勺,看見了他看的方向。
「啊,索爾瑪的鏡子!」他連忙介紹,「最初由鍊金術士索爾瑪發明的鏡子,能窺見鏡前人的恐慌情緒,並記錄下來。只要長時間注視,它就會揭示一段帶相同情緒的閃回影像,什么小偷和強盜在它面前都無所遁形。」
說完之後,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維克多。
「我還記得您第一次從它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詛咒呢。之後它的功能還有了點變化…….」
「說遠了,您要帶這面鏡子走嗎?它對居家鎮宅很有用。」
「不必了。」維克多面無表情地往前踱步。
「我家的鏡子不太喜歡有其他同伴,會出事的。」
能出什麼事?
維克多沒有細說,而是繼續走到了櫃檯那邊。
另一邊,在博金介紹完之後,哈利忍不住又回頭,仔細看了看那面鏡子。
因為博金提到了『鍊金』,所以他特意注意了一下鏡子的邊框,果不其然在邊緣看見了一些細小的紅色紋路。這些紅色紋路繞著鏡子走了一圈,好像凝固的鮮血一樣。
「魔鏡……」
哈利忍不住摸了一下表面,想起來之前維克多在進鏡子前說的咒語。
魔鏡,魔鏡——這是他們進來之前維克多說過的詞。
這是穿梭鏡子的咒語嗎?
哈利有些走神。
但就在他說完後不久,模糊的鏡面中竟然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影,隔著一層霧一樣模糊,但似乎正在另一頭仔細地看著他。
哈利往回走了兩步,想看清楚那邊是誰。
鏡子上灰濛濛的色彩好像在褪去。但是當鏡子越來越清晰,那個『人影『卻讓哈利疑惑起來。因為人影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灰色,看不清五官……
「喂,小孩。」
「啊?」哈利愣愣地轉頭。
那句話是維克多說的。他正站在櫃檯前,幽黑空洞的眼睛從帽檐下面露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哈利。
「過來。別招惹鏡子。」
「哦…..哦。」
哈利茫茫然走了過來。
維克多沒有和他解釋為什麼,只是確定哈利沒有再盯著那面鏡子之後,又轉頭看向了博金,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個項鍊。
項鍊是他離開芭芭雅嘎婆婆的屋子前帶上的,鏈身是粗麻繩做的,看上去簡陋又粗糙,只有中間串了一個破舊的、金色的鸚鵡螺,在陰暗的室內泛著奇異的微光。
維克多把它放在了櫃檯上,推給了博金。
「賣這個。」
「它儲存了一段人魚的嗓音,只要戴上,你說出來的話就會變成一種奇異的歌聲,具備一定迷惑效果,能讓人沉醉於歌聲中,忘記眼前的事情。只能使用三次。」
「人魚的聲音?」博金戴上了一副夾鼻眼鏡,仔細看了看海螺,「所以它只能在海里使用嗎?人魚的歌聲在陸地上會變成一陣尖嘯吧?」
人魚的歌聲會變成尖嘯?
沒聽過啊。
「……應該不是同一種人魚。」維克多最後說,「你只要測試一下就知道了。這種項鍊我還有兩三個,是我一個朋友留下來的試驗品。」
「我會用專業儀器檢測一下的,范德布姆先生,這可能需要一兩天時間,」博金先生猶豫了一會後,深深鞠躬道,「但我可以先支付給您一部分貨款,我相信您的信譽。」
「如果還是之前那種能夠蒙蔽魔法檢測的鍊金物品的話,至少值一百加隆——不,一百二十加隆一個,最終價格會按它的迷惑效果時長加價,每秒一加隆。您覺得呢?」
「可以。」
維克多點頭。
在說完之後,博金就開始在櫃檯後面翻找起東西。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卻探頭湊近櫃檯對面的維克多,看起來注意力根本不在項鍊上面。
他弓著的腰讓他輕而易舉地探過大半長櫃檯,湊到維克多眼前幾英寸的地方。
博金壓低聲音問:「說起來,您真的不考慮售賣那種鏡子魔法嗎?不用魔法本身,哪怕只是有一次效果的鍊金物品,也絕對有大批純血客戶願意購買。最近抄查又緊了,您看馬爾福家——」
維克多沒有聽完,就冷冷地說:「不了。」
「好吧。」
博金敏銳地察覺到維克多不想聊這個話題,還是識時務地閉上了嘴,遺憾地退回了櫃檯後面的位置。
最後,他從柜子裡面翻出了一個銅製天平。
博金轉而拿起了那條海螺項鍊,隔著那副眼鏡仔細看了看,然後又把它放到了銅質天平的一端。天平的另一端是一個泡在瓶子裡的乾癟眼球,不知道有什麼用。
在稱項鍊的時候,博金也沒有停下他那咕嚕咕嚕轉的眼睛,似乎還在絞盡腦汁地打什麼主意。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和哈利·波特對上了視線。
——博金原本是不屑搭理這個看上去是麻瓜的小孩的,畢竟博金·博克店鋪向來只接受純血家族和黑巫師的藏品,而他們對血統可在乎了。
但當博金看見了那張有著綠色眼睛的臉時,他忽然意識到了這是誰。
空氣好像都沉默了一兩秒。
博金的兩隻眼睛幾乎要凸出來,震驚地瞪著他:
「你是哈利·波特?!」
「你認識我?」
哈利疑惑地看著他。
但博金此時已經不在意哈利的話了,他直勾勾地盯著哈利,兩三步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顫顫巍巍地伸手,想要碰哈利額頭上那道閃電傷疤。
哈利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想要避開他的觸碰。
博金把手猛地縮了回去。
「抱歉,波特先生,是我魯莽了。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歉意。」
他畢恭畢敬地又鞠躬,鼻尖幾乎低到了膝蓋的位置,態度好像比之前看見維克多的時候還要恭敬一些,語氣格外諂媚。
一邊鞠躬,他還一邊難掩情緒地低低說道:
「我當然認識您。難以置信,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本人……竟然出現在我的店裡。這真可是……讓人震撼又麻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