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聖節前夕的晚上，整個霍格沃茨是安靜的。所有學生都在禮堂吃著晚宴，走廊、教室、還有公共休息室都靜悄悄的。
除了這條通往負一層的旋轉台階。
赫敏大概是撞到了維克多的胳膊，所以摔倒之後整個人都暈了一會，十幾秒後才緩過來，意識到自己撞到了教授。
「教授？您、您怎麼在這裡？」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地下室有一些奇怪的運勢在作祟，我就去看了一眼，」維克多隨意地說，「但奇洛教授和我保證他會看著那邊的動靜，我才回來了。」
「你又在這裡做什麼？格蘭傑小姐。學生們都應該在開宴會才對。」
提到這個話題，赫敏的臉色垮下來了一些，眼裡的眼淚有些憋不住。她用力擦了擦眼睛，想說「沒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忍不住變成了：
「他們都、都不喜歡我，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繼續呆在那裡……」
她沒辦法說完這句話，因為想到這件事情，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掉。
其實在她來這裡之前，她就很擔心自己沒辦法成為學校的一份子。為了能夠跟上學業，她特意在對角巷買了很多書，想讓自己和巫師家庭的孩子都差不多。
結果她擔心的事情還是變成了現實。
赫敏努力擦自己的眼睛，把眼角都擦紅了。但即便如此，她耳邊還是迴蕩著羅恩的那一句話——『怪不得大家都受不了她。』
「我明明只是想讓學院好一點，讓大家都學會……格蘭芬多已經這麼多年沒有得到學院杯了……結果他們都、都不聽我的。」她忍不住辯解著。
維克多揚了揚眉，有些新奇地聽了一會赫敏說的話。
還是第一次有人跑到他這邊來說這種話。原來，他的朋友和客戶都會小心翼翼避開這種話題，生怕他知道了他們的人生中有什麼困難，只有在想交易的時候才不得不說出來。
但總是還藏了幾分。
維克多覺得，這才是他們每次交易好像都不大滿意的原因！
你們不說清楚自己的需求，他又怎麼能給對呢？
你看，赫敏現在說的話就非常清晰，且需求明了。
「所以你想讓他們都聽你的？」維克多想了想說。
「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太難，格蘭傑小姐。我聽麥格教授說你在魔法上面很用功，也很有天賦，你會在未來有所成就的。」
「他們總有一天會聽從你的意見。」
赫敏用力吸了吸鼻子。因為一直在抽噎，她的腦袋有些迷迷糊糊的。她認為，這大概是為什麼她有些聽不懂維克多教授的話。
她的意思好像不是希望所有人都聽她的……
但這話好像是她自己說的？
她努力壓抑住自己號啕大哭的衝動，想了半天，才覺得自己懂了一點教授的意思——教授應該是想說，其他同學以後會喜歡她的。
「但是現在他們還是討厭我，羅恩說，所有人都這麼想……」赫敏紅著眼睛說。
「這很正常。」
維克多點了點頭，安慰了赫敏幾句。因為之前在芭芭雅嘎婆婆房子裡的經歷，他對此得心應手——婆婆常常會撿孩子進來，如果不掌握一些類似的手段，他的房子就會和雞棚一樣吵了。
維克多想了一會，又問：
「格蘭傑小姐，你覺得自己受到了公正的待遇嗎？」
「沒、沒有。」
赫敏磕磕絆絆地說。
「你是否覺得其他人在理解魔法的時候都有疏漏？比如他們會把在你看來很簡單的東西做錯，還領悟不到重點。」
「是的，他、他們很多都這樣……」
「比起其他小動物，你是否覺得自己更喜歡貓？你是不是更願意和貓打交道，而不是和你同齡的孩子？」
「是，」但赫敏忍不住開始有些疑惑，「但教授，這些和我不受人喜歡有、有關係嗎？」
「當然，格蘭傑小姐，」維克多的聲音又恢復正常了，「這說明你是一個真正的女巫。」
真正的女巫？
她不是已經是女巫了嗎？
赫敏有些迷茫地看著維克多，沒有再哭了，只是在想維克多的話是什麼意思。
維克多接著淡淡地說：「很多小巫師雖然會魔法，但卻花了太多時間在討好碌碌無為的人，迷失了自己的目標，只有真正追尋力量的女巫才能從她們之中脫穎而出，理解魔法真正的意義。」
「魔法即強權，格蘭傑小姐。」
「雖然我不認同說這話人的其他理念，但道理是一樣的。你不需要通過討好別人來得到喜愛，只要你在魔法的道路上走得足夠長遠，所有人都會尊敬你，畏懼於引起你的不快。」
赫敏呆呆地聽著這番話，直覺有些不對——她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魔法即強權』這句話。但因為她的腦子此時很亂，情緒也不好，她真的有些想不起來了。
所以她只是用力眨了眨泛紅的眼睛，弱弱地問道：
「但是我不該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嗎？媽媽和我說……」
「那是麻瓜世界的規則，格蘭傑小姐，巫師是不一樣的。魔法會創造奇蹟。」
赫敏還是有點不懂，但她已經有些相信維克多的話了。畢竟斯萊特林們常常是這麼做的……而且教授們總是對的。
「但我現在已經很、很努力了，教授。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三年級的有些魔法我已經學不會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
維克多點了點頭。
不用多加思索他也知道，赫敏不可能一下子成為像鄧布利多那樣的巫師。就算很努力，也起碼要十幾年才能在魔法上有所建樹。
事實上她在自學三年級的咒語就已經超越常人了。
沉默了一會兒後，維克多從斗篷內側摸出了一個小巧的布袋，伸手在裡面翻找了幾秒鐘，最後拿出了一隻金色的海螺和一根奇形怪狀的魚骨頭。
他把這兩樣東西遞給了赫敏。
赫敏遲疑地接過海螺，仔細看了看它們。
拿到手上之後，她就發現維克多拿出來的海螺並不是普通的金色，而是半透明的外殼中流動著某種金光，仿佛一顆活生生的星辰被困在其中。
「這是一個魔法物品，」維克多真心實意地說，「我想它是你正需要的。」
「海螺裡面存儲了一種神奇生物的聲音，而那種神奇生物非常擅長察覺其他人的心思，也擅長微弱的魅惑力量，類似媚娃。但它只會讓其餘人產生偏向友誼的喜愛。」
「如果你將這個海螺戴在脖子上，它就能美化你心裡的意思，替你說出友好且讓人信服的話。」
「替我說話？」赫敏不可置信地問。
「是的。」維克多頷首。
「但我不建議你長期佩戴。只要佩戴一兩天，學習一下海螺說話的方式，你就能避免引起其他人的不滿了。」
「真正的女巫善於用魔法解決問題，格蘭傑小姐。」
用魔法解決問題……
只是學習說話方式……
赫敏又看了看海螺。她原本還有些猶豫，但聽見維克多說的「學習」，她心中的天平就慢慢傾向了留下它。
只是像參考書一樣的學習用品，應該沒關係吧？
她只用一天……不，兩天。只要她弄明白了其他同學為什麼不喜歡她，她就會把它還給維克多教授。
但沒等她做出決定，維克多就又說：
「……哦，不過我們還得談談副作用的事情。」
「副作用？」
「所有強力的魔法物品都不會是十全十美的，格蘭傑小姐，等你選修鍊金術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這個海螺的副作用就是你會在使用期間失去聲音，只能用海螺說話。」
「這其實會導致一些問題，所以我只借給你幾天，格蘭傑小姐。我相信那已經足夠你想明白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了。」
「如果你決定要用，就用這根魚骨頭對準你的嗓子吧。」
「只有那樣，我才能把海螺交給你。」
維克多的話中似乎帶著很多赫敏不能完全聽出來的深意——赫敏向來不擅長這個。但這反倒讓她想起了一些《黑魔法·自衛指南》上的話：
『引誘人們犯錯的黑魔法物品常常伴隨著某種特殊的代價，而這也是你需要立刻警覺，並停止使用那項物品的重要徵兆。』
……教授說的怎麼這麼像黑魔法？
不，不可能的。
赫敏又想。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上也說，霍格沃茨的教授招聘有嚴格的背景要求，魔法部也會根據過往記錄對應聘者進行嚴格審核，確保教授們都沒有犯罪記錄。
是用自己的聲音換來社交技巧，還是讓同學們一直受不了她？
赫敏猶豫了一會，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兩樣東西。
它們看上去夢幻又美好，就連魚骨頭都沒有陰森的感覺，而是像卡通圖畫上的那樣圓潤，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只是為了學習。
幾秒之後，她抬起骨頭，將其對準了自己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