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北到女寢樓下後,立刻就給季青淺發信息。
後者很快帶病人下樓。
生著病的楚老妹兒包的相當嚴實——一件看上去挺暖和的明黃色天線寶寶睡衣外還套了件麵包羽絨服,腦袋上戴一頂針織帽。
除了沒自己家女朋友可愛以外,陸以北感覺現在的楚老妹兒跟季青淺生病時打扮的差不多。
就像是一隻裹得厚厚的企鵝。
她戴著口罩。
不知是生病沒睡好,還是因為不舒服引起,楚雛的眼眶是紅的。
在季青淺攙扶過來時,還猛猛的吸吸鼻子。
步伐輕又浮,一看就沒什麼氣力。
「阿北。」季青淺喊他。
陸以北點了下頭,輕踢了一腳身前的輪椅:
「上來吧。」
楚雛又猛猛的吸吸鼻子,用聽不出來是什麼心情的語調低低的應了聲喔。
她往輪椅坐下,之後用沙沙的聲線說:
「這輪椅好眼熟…」
「成隊的,我特意去借來的。」
「…那他怎麼辦?」
楚雛問,她跟那位籃球隊的學長並不熟。
雖說是陸以北借來,但理由畢竟是因為她,她還真有些怕麻煩到人家。
陸以北淡淡說:
「安心,醫生都讓他時常動彈動彈,可以嘗試復健了,結果他還成天坐在輪椅上…真不知道是不是被喬學姐推著推上癮了。」
楚雛又嗯了聲。
但不管怎麼說,也是為了她去借的…
生病的小朋友會更加多愁善感一些,她看說話時表情平靜的陸以北,仿佛都能從他冷淡的臉龐上看出一些「好學長」的溫柔氣質。
「…謝、謝謝…」楚雛吸吸鼻子,滋溜一聲。
陸以北撇下嘴:「謝什麼,你應該說『對不起』。」
楚雛沒聽懂:「?」
陸以北埋怨:「青淺說要背你去校醫院,校醫院距離你們女寢十萬八千里的,我怕你的體格能把她累壞…」
楚雛微愣。
大概是生病了導致反應有點慢,她稍微琢磨了下才聽出味兒來。
雖然借輪椅來是給她。
但實際上,跟!她!無!關!!
「——哇…」
「別哇。」
季青淺打斷施法:「嗓子不好。」
言出法隨,講話沙沙的楚雛小朋友沒哇出來,就重重的咳了兩聲,紅紅的雙眼微垂,顯然是感受到了喉嚨的痛楚。
「其實我應該說對不起才對。」
馬嬌嬌跟王珏也充當左右護法的跟出寢室。小馬同學更是面帶自責愧疚:「昨天我把空調的暖氣調低後忘了叫醒楚雛,所以才害他凍著…」
王珏則是充當和事佬一般:
「這也不能怪教教你,夜裡楚雛把空調開的也太高了…我進去都感覺到不適。說起來,楚雛你為什麼要把溫度調這麼高?」
楚雛:…
說不出口。
完全說不出口啊。
為了報復什麼的。
結果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最後讓報應反彈到了自己身上什麼的…
要是講出來的話,楚雛感覺她起碼能被笑上一個學年。
說不定以後在畢業後再聚會,開啟話題方式都會是「你們還記不記得楚雛那次開暖氣」…
這樣的話…
如果說大三校花姜學姐喜歡看樂子,那楚雛會變成樂子本身。
「…咳、咳咳。」
楚雛很雞賊的不說話,就假裝咳嗽。可這一咳嗽吧,又牽動本身就又癢又疼的嗓子眼兒,她真的劇烈「咳咳咳」起來。
——倒霉!!
陸以北笑著對她們的另外兩位室友說:
「你們先回去吧,我跟青淺帶她去校醫院就行。」
馬嬌嬌跟王珏點點頭,又囑咐了楚雛一些不要凍著的話,便轉身回寢。
「…咳咳。」
楚雛咳嗽兩聲,她原本不覺得有什麼。
但當陸以北推著輪椅把她推出了幾十米後,與他並肩的季青淺輕輕問一句:「累不累?」
陸以北輕笑著回答:「不累。」
「用不用我來推?」
「本來就是不想讓你累著才借來的輪椅。」
——楚雛聽到這樣的對話後,臉色又勃然一變。
不好!
她怎麼夾在陸學長跟季青淺中間了!
她回過頭去,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推她的人:
「學、學長你也挺忙的,要不讓馬嬌嬌跟王珏來帶我去看病吧…咳、咳咳!」
陸以北溫柔含笑:
「她們沒空。」
楚雛:…
她點點頭,軟趴趴的雙手搭在輪椅上的扶手上。
然後仰視著天空,冬日暖陽打在身上還蠻舒服。
可腦袋疼痛、嗓子也像是發鏽似的火辣辣,整個身子昏沉又沉重。
楚雛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容。
天作孽,猶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
校醫院裡的消毒水味道沒有真正的大醫院重。
大概是因為最近天氣猛然降到零下,所以感冒的人很多。
到處都能聽見「咳咳」的咳嗽聲。
還好陸以北跟季青淺早有準備,都戴上了醫用外科口罩。
替楚雛看病的依舊是那個經典台詞為「多喝熱水」的大夫。
隔著口罩,這位大夫居然還記得陸以北跟他這位之前生過病的小女友。
他驚訝,看了看今天這位由兩人陪著來的新病人後,又失笑。
「真叫我現在任職的學校醫院,不然我還以為是一家三口來了。」大夫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作為「爸爸」的陸以北笑笑。
作為「媽媽」的季青淺輕輕抿唇。
作為「女兒」的楚雛小朋友…沒想到能在大夫這兒被強行扒開嘴巴,硬生生的餵一口狗糧。
她很難過:「咳咳,醫、醫生…」
大概是體會到了這位小朋友悲痛的心情,這位醫德充沛的大夫立馬安慰:
「放心,不會有事的。」
楚雛一臉絕望:「我不會還有康復的風險吧?」
大夫:??
看病還是很常規的一套,先是測體溫,再用壓舌板看看扁桃體的發炎情況。
在病人闡述受涼的情況後,大夫還是建議去做個血常規。
主要是為了判斷下是否是由病毒性引起的流行性感冒,然後才能對症出重拳。
楚雛苦著臉,有些不太情願。
但面對著大夫的白大褂,她還是沒多說什麼。
拿著檢驗單在抽血窗口排隊時。
季青淺瞥了眼因生病而顯得虛弱、不像往常那般活躍的室友。
她見楚雛小朋友眼神里的苦兮兮,於是很高情商的安慰:
「不用怕的,不疼。」
楚雛:…
她不想做血常規的確是因為害怕疼。
「就是一根尖尖細細的針頭釘進你手臂上那條青紫色的血管里而已,沒事的。」季青淺又說。
楚雛:!!
口罩下她的臉孔齜牙又咧嘴。
陸以北下意識的看了看他手臂上的血管,又想了想鋥光瓦亮的針頭。
事先說明下,他本身是對打針沒什麼特別感覺的。
但聽他小女友這麼一形容,他的眉頭不由上揚了下,竟生出了一種「還好不是我被釘」的劫後餘生感。
他又看看楚雛。
原本還能忍住恐懼的小朋友在聽了季青淺的話後,雙肩止不住的輕顫起來。
女俠真是一個安慰人的高手。
陸以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