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陸以北復活,他的腦袋從小臂里抬起。
第一感覺是亮堂的燈光直刺他的眼睛。
隨後才察覺原來是自己靠倒在了桌子上。
他下意識的仰頭,要去看天花板。
可又忘記他此刻是坐在凳子上,而不是椅子。
兩者的差別就是前者沒有椅背。
當身子過於傾斜,行將摔倒時,陸以北:
「…草。」
但幸好依靠著出色的身體平衡能力沒讓自己一下就來個四仰八叉。
而身邊的少女也及時的伸出援手,在他的背上一推。
很極限的將他救了回來。
「沒事?」
隨後,陸以北聽見少女問。
聽這聲清清冷冷的聲音傳進耳朵里以後,剛恢復了視覺的陸以北也像是重新撿回了自己的聽力。
周遭喧鬧的聲音一應俱全的被他接收到。
碰杯、講話、吵吵又鬧鬧。
陸以北甩了甩腦袋,略微有些迷糊與發疼,但不嚴重。
才醒過來這麼一會會兒,就能明顯感覺到減輕不少。
他還在燒烤店裡。
店裡依舊是人聲鼎沸。
但他們這邊的兩桌拼桌已經被分開,人也都走了,唯獨只有他。
以及陪伴著他的季青淺。
陸以北略有些恍惚,他環視一周。
「阿北。」
身側少女喊他。
陸以北扭頭,大概是注意力還無法太過於集中的緣故。
他第一眼看了女友精緻的臉孔,第二眼卻無故瞥到被女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上面。
——殭屍大舉入侵。
前排憂鬱菇、中間放著四個玉米大炮,後排的四秼雙子向日葵正在盡心盡力的產著陽光。
…又在玩PVZ啊。
季青淺豎起一根手指:「這是什麼?」
陸以北苦笑:「我沒醉。」
季青淺壓根就不信,重複問:「這是什麼?」
陸以北無奈:「這是一。」
季青淺眯眯眼:「這是手指,笨蛋。你眼裡只有一跟零。」
陸以北:…
季青淺抿抿唇,成功戲弄了自家男友讓她露出滿意輕笑。
「…你再不點玉米炮彈,這輪無盡就要輸了。」陸以北說。
季青淺趕緊扭頭過去,撿起手機。
但她還是沒讓炮彈發射,而是直接退了遊戲。
阿北不在的時候遊戲才是最好玩的,阿北都醒了那當然要玩阿…不對,是當然要陪阿北。
「他們人呢?」陸以北問。
「已經走了。」
季青淺回答:「你都睡了三個多鐘頭了。」
陸以北毫無知覺:「是嗎。」
他看看季青淺亮起來的屏幕,時間已經快到半夜零點。
…怪不得燒烤店的顧客面容已經從學生變成了各種社會人士。
陸以北又回眸看眼季青淺:「抱歉,辛苦了,你等這麼久。」
季青淺抿唇,搖搖頭。
「其實讓胖子背我回去就行了。」陸以北說。
他家胖子不是虛胖,還是有個巴子力氣,背他完全不成問題。
季青淺說:「他也這麼提議了,但我拒絕了。」
陸以北:「嗯?」
季青淺眉眼輕彎過來,唇角掛著點淺笑:
「我怕你睜眼看不到我會害怕。」
陸以北失笑,又不是小孩兒。
但。
「你說的對。」陸以北還是說,第一眼看不到季青淺他倒是不會怕。
但是第一眼能看到季青淺,他會更開心。
其實季青淺也有一點小小私心。
她希望自己是阿北最後一個跟阿北說話的人,也是明年的第一個。
季青淺看了眼在深呼吸的陸以北:
「還好?」
「好。」
「能起嗎?」
「應該能。」
「我扶你。」
「好。」
季青淺扶著陸以北站起後,因酒精而遲緩的腦袋終於想起來:「結帳——」
但隨後發覺自己這桌已經被收拾的很乾淨,帳肯定是結過。
本來陳衛沒約這麼多人,之後兩個寢室全加入進來是陸以北提議。
所以他得跟陳衛AA。
「我付過了。」季青淺說。
「…行。」
雖說如此,可陸以北這聲還是將燒烤店的店員陳哥吸引過來:
「不是,以北,你喝多少啊?睡恁久。」
陸以北臉不紅心不跳,淡淡:「半瓶吧。」
陳哥一驚:「好傢夥就那一瓶你一人幹了半瓶啊??」
陸以北點點頭。
「少喝點吧你!」陳哥勸告,又對季青淺說:「以後別讓你老公這么喝啊。」
季青淺想笑,但是為了自家老公…男朋友的顏面,她忍住了——連稱呼都差點被陳哥帶偏。
「走了哈。」陸以北擺擺手。
「弟妹你扶著點他。能喝也不能這么喝啊!」
陳哥還是個忠厚人吶,季青淺攙著陸以北走到門口,還能聽見他悉心叮囑。
季青淺憋著笑意,淡淡誇讚:
「少爺,海量。」
陸以北:「…都說了啤酒漲肚子。」
「可你喝的是白酒。」
「…」
他喝的是白的嗎?
不好,斷片。
「那是沒做好準備。」
「是是是,少爺喝酒前得先上一趟泰山祭天,再去一趟太廟,祭祖,隨後再請世上最好的算命先生算出黃道吉日,方可算是做好萬全準備,吉時已到時,再半杯入喉,方可不醉…」
「…季女俠,你現在越來越能陰陽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
季青淺攬著男友的胳膊,她朝後者揚起清艷艷的素白面孔:「但我其實是跟陸少爺學的,這一點你肯定不知道吧?」
陸以北無奈:「近墨者黑,你就不能學點好的。」
季青淺輕嘻:「越來越愛陸少爺這一點,就是跟你學好的。」
因為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愛意。
所以自己朝對方的愛意也會愈發明顯。
陸以北摸摸下巴,承認:「我也的確是越來越愛自己了。」
季青淺臉色一變,手一松,冷聲:「那你自己走吧。」
陸以北摟住自家小女友,雖說她故意裝作氣惱,但並沒有躲開,而是順從著自家男友的動作,讓他心安理得的將鼻尖抵在自己雪膩的脖頸間。
「一年要結束了,今年真是辛苦你了。」
雖說兩人只相遇了一個學期,也就是半年。
但光是為了見他,就準備了不止一年。
季青淺的心頭軟軟的,身子亦是如此。
「不辛苦呢。」
「是不是要到十二點了?」
「…嗯。」
季青淺看著手機上顯示的11:58PM。
為了更加精準,她打開了時鐘。
然後便是。
「十…」
「九…」
「八…」
趙筍跟馬嬌嬌握著氣球。
西湖畔,人潮將兩人擁擠在一起。
他們聽著周圍人群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倒數聲,不由自主的讓自己的聲音混在了一起。
「七…」
「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