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廳。
一張張小桌子，四四方方，全都鋪著紅色格子的小桌布，桌布壓在玻璃的下方，一對年輕情侶靠窗而坐。
窗玻璃外是繁華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穿梭在騎樓和商鋪之間，士多門口掛著金髮女郎的海報，髮廊門口的紅藍白三色燈靜靜旋轉，各種小吃的店門前都擠著人，紅燈籠和閃亮的招牌一路從街頭掛到了街尾，熱鬧富有活力。
喧鬧聲一直從窗外傳進了屋內，周嘉想著不愧是有名的步行街，好勁，猴賽雷。
周嘉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看著自己家女友。
「老師你怎麼不吃啊……」
桌上擺著兩碗叉燒飯，一杯凍檸茶，一杯熱奶茶，一份小甜品，招牌漏奶華。
周嘉那份吃了一大半，陳婉欣寥寥動了兩口，坐在那裡喝奶茶，咬著吸管。
陳婉欣「啊」了一聲。
「不是很餓，沒事，你吃嘛。」
陳婉欣其實這倆天本就有些不舒服，在飛機上也不想吃東西，主要還是因為要來月經了，她向來比較穩定，兩個月交界的時候，前後幾天範圍內變動。
一般經前都會有些各種各樣的狀態，甚至還有學術性的名字，經前期綜合徵，她之前還專門去搜索過，疼痛、情緒異常、軀體異常，嚴重的會影響生活，需要吃藥。
陳婉欣經前不怎麼嚴重，只是沒食慾，比來月經的時候好，真來的時候，又疼又焦慮。
偏偏這東西還無法控制，真想把子宮摘了。
一般這種時候她能歇則歇，憊懶地躺著，不過上班上著上著已經快把她上成鐵人了。
周嘉放下了筷子，很明顯是擔心了，聲音低了些。
「真的麼？是不是不合胃口？」
陳婉欣撐著臉，盈盈一笑。
「不是啦，你老師本來就吃的少，今天沒怎麼活動，所以不怎麼餓，你吃吧，味道怎麼樣？」
周嘉想了想。
「偏甜，但還是很好吃，我已經把本地好吃的都打聽遍了，明天早上我們先去吃腸粉，中午吃早茶，晚上去喝熱粥，去喝艇仔粥，聽說是在船上賣的粥，好新鮮，一定很有意思。」
周嘉調查得十分細緻，把這兩天的出行規劃得一清二楚，哪家店是有名且好吃的，哪家店是藏在巷子裡面的，要走幾個彎彎角角，其貌不揚但本地人常去的，記在備忘錄上，多方對比，包沒問題的。
陳婉欣「嗯」了一聲，看著周嘉的眼眸溫柔如水。
「好啊。」
她說的時候，擺在桌上的手機亮了，那是周嘉的手機。
陳婉欣提醒。
「有人給你發消息。」
周嘉低頭看了一眼。
「是林雪輝在群里發消息。」
陳婉欣有些疑惑，表妹的消息。
周嘉打開，原來是林雪輝在群裡面艾特人。
「有沒有人打遊戲啊？」
「今晚老婆不在家，激情apex一等二。」
這遊戲日活都沒十萬了，怎麼還有人在玩？赤石大王，這能玩下去的也是神人了。
你怎麼知道我昨晚開箱子出紅換了金銀合金匕首？
林雪輝的消息密密麻麻。
「三角洲也行，漫威爭鋒也行，界外狂潮也不錯，瓦羅蘭特也可以，彩虹六號也可以啊，pubg也行，csgo呢？有沒有人啊……」
林雪輝發出了悲痛的哀嚎。
什麼fps全家桶？這位真是什麼都玩，周嘉回了一條。
「出門旅遊去了，玩不了。」
就算不旅遊他現在也很少玩，很快李振濤也回了一條。
「我也出門旅遊去了，玩不了。」
林雪輝發了一個井芹仁菜豎中指微笑的表情。
「現充爆炸吧。」
對話結束，單身人士的怨恨溢出了屏幕。
周嘉放下手機，不再理會這個一個人在家過五一的姑娘。
「沒事，只是林雪輝在群里問有人打遊戲。」
陳婉欣「哦」了一聲，沒說什麼，她倒是不擔心。
雖然上回說了一句，但是男女間的距離她其實看的很明白，再怎麼也是當老師的，只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看不明白……
「只緣身在此山中」也是有道理的。
兩個人吃了飯，在步行街散步。
出門旅遊大多如此，去本地特色景點看一看，一腳踏入進去，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電影裡面，新老城區錯落，路上還有著一輛輛有軌電車，感覺很適合演警匪片或者言情片。
周嘉和陳婉欣牽著手。
「老師，那邊有糖葫蘆吃，要嘗嘗看麼？」
「好啊。」
「老闆，這個怎麼賣？一盒五塊，行，老師你嘗嘗，你覺得味道怎麼樣？」
「嗯，挺甜的，他們家的味道怎麼這麼香？」
「可能有什麼獨門絕技，而且這種糖葫蘆很小一串欸，很適合當飯後甜點。」
「有點吃不下了，你吃麼？」
「啊，好啊，啊……」
「笨蛋……這裡是街上……」
陳婉欣看著周嘉又咬了上來，小聲說著，左右張望，但無人在意。
周嘉將那塊草莓咬在嘴裡。
「沒事啦，老師也該慢慢習慣了。」
「習慣什麼，習慣你汪汪叫嗎？不許叫啊。」
陳婉欣及時阻止了周嘉，不讓他做出奇怪的事來。
周嘉面色尷尬，含糊不清地說。
「我知道，老師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那種事他絕對不會做第二次的好麼？他又沒有奇怪的癖好。
周嘉注意到陳婉欣今天好像興致不是很高，腳步放得很慢。
「老師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因為坐了飛機，所以現在還暈著？」
陳婉欣剛想說點什麼，委婉地說一下生理性的問題。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妙，僵了一下，脫下外套系在腰間，抓著周嘉的手說。
「我們打個車回去吧……」
周嘉的腦袋陷入了短暫的宕機，一瞬間高速思考，從地到天再到宇宙，似乎明白了什麼。
細心如周嘉雖然能夠從陳婉欣的眉毛看出她的心情，但畢竟沒談過戀愛，對於男女生理上的區別理解的也沒那麼清楚，光知道老師不舒服，卻忘了每個月有那麼幾天是逃不過的。
周嘉連忙掏出手機。
「噢噢，那我們打個車回去。」
兩個人回到酒店，陳婉欣先是去翻自己落在酒店的小包，沒有，然後又去打開自己的行李箱，迅速翻找著，被踢了一腳的行李箱裡面也沒有，她明明記得自己帶了的，難道這就是行李箱的報復嗎？
周嘉看著陳婉欣翻了好幾圈，無果，於是蹲了過來問。
「老師你忘帶什麼了？」
陳婉欣猶豫了一下，臉微紅著說。
「衛生巾……」
雖然也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男女朋友間總會經歷和面對的，但陳婉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這方面的事她從來沒和周嘉說過。
周嘉「哦」了一聲，他撓撓腦袋，噢噢，原來是來姨媽了，怪不得老師看起來不對勁，吃東西也吃不下。
等等，來姨媽了？
那現在老師豈不是很不方便？
周嘉忙說。
「我去幫老師買吧，正好我打算去超市買點東西來著。」
陳婉欣其實想著一般這種時候是可以點外賣送上門的，但是又偏偏喜歡他為自己努力的樣子，於是她沒將這話說出口。
而且兩個人是情侶了，總歸是要互相依靠的。
陳婉欣挪著步子，離周嘉更近了些，然後輕輕落吻在周嘉的側臉，輕聲說。
「那就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