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詛咒與政治，傳說和現實
邁爾斯子爵所組織的貴族們的宴會上，萊恩再一次和卡安·梅耶斯爭鋒相對。
沒辦法，卡安所需要的東西，觸碰到了萊恩的利益，他不可能退卻，將自己好幾年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話語權交給一個來到這裡的梅耶斯。
這是貴族們的政治鬥爭，權力誕生於其中，利益也交織在裡面。
明明獸人的威脅還在，貴族們的內部卻已經打的火熱。
「卡安先生，我已經剛說過了，北境商會，是為了富裕北境的貴族才組建的，梅耶斯並不是這裡的貴族。」
「那麼，北風侯爵呢？」
卡安看著萊恩，總算是正視面前的男爵，沒想到這個青年才是他在北風行省最大的阻礙。
不過，他依舊占據著更高的權力。
北風侯爵的命令，準確的說不是命令，而是一種建議，希望能夠大力發展北風行省的礦產資源，首先要做的，就是幫助帝國重建西海艦隊，這是把選帝者沃爾沃·哥倫布拉進來了。
但是緊接著就是，北風侯爵也誠懇的說道，帝國收購礦產的財富不能讓貴族們真正富裕，礦產應該賣到更加缺少鐵礦的南方幾個王國。
梅耶斯家族有這樣的途徑。
萊恩笑了笑，很神奇吧，那個還在襁褓的嬰兒，不久前已經率領著北風行省贏下了獸人好幾場戰爭，拯救了很多貴族，而現在，那個嬰兒已經下令關心起了北風行省的民生經濟問題了。
簡直誰用起來都說好用。
「這是北風侯爵的手書？」
萊恩微笑著看著卡安，後者嘴角一扯，有些不自然。
「侯爵還小，但是侯爵母親是一個英明的女人，她會給出合理的建議，作為侯爵的母親，她不會害了自己的孩子。」
「我是相信的。」
萊恩點點頭，接著說道：
「那就讓北風行省的鐵礦，自己長出兩條腿來，跑到南方去把自己賣了吧。」
萊恩拿著那精緻的紙條，緩步幾步來到燭火面前，看著紙條變成灰燼，整個宴會的都死寂無聲下來，所有的貴族都盯著萊恩的動作，以及看著卡安那冰冷能夠滴水的面孔。
萊恩背對著很多人，看著火焰燃燒到自己的手掌上，當然，他是不怕的。
轉過身來，手心攤開，萊恩輕輕一吹，灰燼飄落在半空中，落在了許多精美的食物上。
「你似乎很有意見？」
萊恩平靜的看著卡安說道，這一刻，連那些僕人也恐懼地低著腦袋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看著面前的地板，連食物都不敢端上前去。
索隆伯爵蒼老睿智的目光看著萊恩，他驚訝萊恩竟然這麼快的就暴露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戰爭開始的時候，貴族們還在討論梅耶斯和萊恩男爵的關係居然這麼好。
但是現在……
爭鋒相對的雙方，無人可以判斷。
「萊恩男爵，你最好明白，你是在和誰作對。」
卡安盯著萊恩，對方公然敵視他的目的，已經徹底激怒了這個掌握梅耶斯內部大權多年的貴族。
「你最好也要明白，你是在誰的土地上。」
弗洛爾帝國，甚至可以說這個對萊恩來說陌生的世界，終究不是一個皇權至上的世界，領主對於自己的領地，有絕對的權力，皇帝也不能改變的絕對權力。
這就顯得，皇帝沒有那麼可怕，貴族們和皇帝一樣，都是某種意義上的君王和統治者。
「梅耶斯想要獲得北風行省的財富，最好先問一問我們這些北風的貴族，願不願意拋棄自己的財富送給你們。」
梅耶斯家族有著萊恩所比不上的巨大多數權柄，財富、威望、權力、軍事力量等等等等，但是只有一點，梅耶斯比不了萊恩。
那就是他們不是北風行省的地頭蛇，他們的家族，不在這裡。
梅耶斯家族能夠影響到北風行省的途徑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通過影響皇帝的命令來對北風行省施加控制，但是現在皇帝的政策就是對北風行省眼不見心不煩，雖然將這裡短暫的交給了梅耶斯家族進行表面的管理，但至少，梅耶斯和萊恩都有著一樣的身份，那就是貴族。
他們不是君臣，權力不一樣，實力不一樣，財富不一樣，威望也不一樣，但至少，在身份上是一樣的，大貴族和小貴族區別而已。
而這點區別，因為距離的原因也不重要了。
獸人的戰爭已經結束，銀月王庭被擊潰，未來至少一二十年內，北風行省不需要擔心獸人的全面戰爭威脅，所以這個時間內萊恩可以說他已經不再需要梅耶斯。
至於有人說二十年後怎麼辦？那可是二十年，一個無比漫長的時間，足以讓一代貴族們的時代落幕和新一代貴族時代的崛起發光發熱。
「你在竊取誰的利益？」
萊恩看著卡安，後者死死的盯著萊恩，一字一句的說道：
「希望大公的命令到來的時候，你依舊可以這樣說話，男爵先生。」
「果然是個廢物。」
萊恩冷笑起來，忽然的笑容打破了宴會僵硬的氣氛。
「看來，你在北風行省要做的事情，也不是你來主持的，別人教你的吧。」
萊恩笑著說道，隨後搖了搖頭。
「我還以為，我是在和梅耶斯的權力作對呢，沒想到針對錯了人。」
「真是抱歉了，卡安先生。」
卡安不是一個容易暴躁發怒的人，最大的怒火不是大吼大叫，而是死死地盯著萊恩，眼神充滿了殺意。
「這片土地的主人有很多，溫特、索隆、蘭達、萊恩……這裡面沒有梅耶斯，三十年前沒有三十年後也沒有。」
宴會不歡而散，事後即便是霍格子爵都沒有靠近萊恩，遠遠地站著，許久之後才靠過來。
「萊恩，你有些衝動了。」
霍格子爵有些畏懼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但是這場戰爭，未必不能沒有硝煙。
貴族們之間，有時候很和諧，有時候又很劍拔弩張，甚至爆發戰爭都不是新鮮事，比如之前的北風行省，獸人沒有威脅這裡的時候，貴族們之間就經常爆發戰爭。
雖然隔得遠，但是不是說梅耶斯就不能對萊恩發起榮譽的紛爭的。
「放心吧。」
萊恩笑著說道：
「你以為我這麼衝動？就在幾個小時前，我收到了弗雷明大公的信。」
「那位大公利用魔法的手段，將字跡隔著十幾個行省浮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告訴了我一件事。」
萊恩看著霍格子爵問道：
「你知道，獸人戰爭之下，暮光行省付出了多麼慘重的代價嗎？」
萊恩指著腳下的土地。
「我們北風行省為了對抗銀月王庭，付出了多少人口的死亡？多少財富被毀壞？」
「暮光行省只多不少，獸人六大王庭，熊浪虎豹可以更換，但是比蒙和渡鴉，從來沒有跌出過王族的行列，僅憑他們一個族群，就超越了人類一個王國的全部力量。」
「帝國以一己之力，對抗獸人的六大王庭。」
「是為了在人類世界彰顯自己的肌肉，但是代價，是無比沉重的。」
「北風行省再也組建不出來一支十萬人的軍隊，暮光行省遭遇比蒙王庭的進攻和渡鴉的威脅，最後是梅耶斯家族的夢魘騎士軍團將他們擊退。」
「弗雷明大公告訴我，暮光行省的戰爭結束之後，梅耶斯大公連收拾殘局都沒有做，就率領著他的超凡軍團回到了大公領之內，沒有人知道他們承受了多麼可怕的損失。」
「軍隊過境，雁過拔毛，但是夢魘騎士團卻沒有做這件事，是這支超凡軍團看不上暮光行省的財富嗎？」
「那裡可生產著最龐大的魔法作物呢。」
霍格子爵也為之震驚，他自然明白萊恩的意思。
「夢魘騎士軍團，損失難以想像，大到了大公都不願意將損失暴露出來的地步。」
可是霍格子爵還是猶豫。
「即便夢魘騎士團全軍覆沒，梅耶斯家族的力量也不是你能夠比的。」
帝國僅有的四位大公之一，哪怕是死了，屍體都能夠壓死一群小貴族。
「你以為我就只有我？」
萊恩指著自己。
「我，龍騎士克萊頓伯爵的兒子，弗雷明大公親點的盟友貴族，光明眷顧的不二選擇。」
萊恩說著忽然笑了起來，他看到霍格子爵的眼睛震驚的難以接受了，似乎在思考帝國兩位大公掀起戰爭的後果。
「開玩笑的。」
「弗雷明大公僅僅只是告訴我這件事罷了，讓我可以不用擔心夢魘騎士軍團在某個夜晚出現在我的城堡把我的金幣都給偷走。」
「真正讓我無懼那個卡安的，不是克萊頓，也不是弗雷明，而是你們啊。」
萊恩意味深長的說道，讓霍格子爵更加不解。
「我可不會因為你去和梅耶斯公然對抗，他邀請我們成立新的商會來著，恐怕會比北境商會帶給我的財富更多。」
「還有這種事，有意思。」
萊恩驚訝，然後問道：
「你們同意了？」
「沒有，萊恩你說的有一點沒錯，梅耶斯畢竟不是北風行省的貴族，我們不能因為是大公就選擇相信。」
利益是多樣的，萊恩之前幫了霍格子爵一把，所以霍格子爵願意把這件事說給萊恩聽。
「但是下個季度，北境商會的收益肯定會受到影響。」
和梅耶斯的碰撞中，萊恩不可能贏所有，他沉默下來思考，最終得到一個結論。
自己的魅力還是沒有點夠啊。
貴族們對他萊恩，並沒有什麼死忠的說法，他萊恩帶來的利益能夠讓很多貴族拒絕梅耶斯，但是利益的判斷，也會讓一些貴族選擇靠近這個大公家族。
這就是貴族之間的反反覆覆，連弗洛爾皇帝都不能完整的掌控這個帝國的全部，更何況其他人。
「不著急，會有辦法的。」
「這個世界不是只有帝國，梅耶斯在這片土地上的目的不為人知，但不可能沒有人不知道梅耶斯的追求，既然知道，那就有想看到和不想看到兩個選項。」
「無論哪個結果，我都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了不是嗎？」
霍格子爵聽的茫然，這場政治鬥爭中，涉及到的似乎不僅僅是北風行省這片土地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呢？」
萊恩看著霍格子爵，笑著說道：
「我打算效仿那位麥克雷諾茲，讓你們擁護我為這片土地的君王，怎麼樣？」
「那樣就不需要夢魘騎士團了，你的父親，那位龍騎士第二天就會一把火把你的凍土領燒了。」
「好有道理的樣子。」
萊恩伸了個懶腰，然後好奇的問道。
「怎麼你一點都不害怕我說的？」
這一次，換霍格子爵對著萊恩雲裡霧裡了。
「你知道這片土地是哪裡嗎？」
「北風行省。」
「這片土地上有很多貴族，包括但不僅限於三十年前的北風公爵，他們都想要在這裡建立一個王國，成為這裡的國王，但是無一例外，他們都失敗了。」
「這其中還包括了一個威廉，你知道的，我的血脈就來自於曾經威名赫赫的威廉。」
「有人說，這是北加爾的詛咒，所有想要建立王國的貴族，都將迎來滅亡，畢竟在這片土地上，只有那麼一個王國統治者。」
「要是在其他地方我肯定向皇帝檢舉你的野心，但是在這裡，我想皇帝都會意外你的勇氣。」
「還有這種事情？」
萊恩驚訝，然後借著問道：
「這裡面，真的有詛咒嗎？還是貴族們的政治讓這裡難以形成王國？」
霍格子爵想了許久，然後搖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也許，你可以去問問索隆伯爵，他的家族，在這片土地幾百年了。」
霍格子爵沒有想到，萊恩真的去找了索隆伯爵。
「北加爾的詛咒？」
索隆伯爵詫異的看著萊恩。
「你怎麼會知道這東西。」
「每一片土地都有吟遊詩人們夢寐以求的故事和酒，我好奇。」
索隆伯爵考慮了下回答萊恩。
「詛咒是真的，政治也是真的。」
「哦對了，和你的凍土領也有點關係。」
「關於北加爾的詛咒，據說是因為曾經某一位北加爾王國的王子被陷害，沒能繼承王國，在反抗之後失敗，死亡面前，他以自己真正繼承者的身份，詛咒了整片土地，竊取者必定滅亡。」
「這就是詛咒，但是這詛咒，沒有任何超凡力量的參與，神靈也不曾關注，僅僅只是一個王子絕望中的憤怒罷了。」
「但是這種事吧，越來越邪乎了，三十年前的北風公爵，幾年前我們親手打掉的維斯伯爵，他們都想要在這片土地上成為君王。」
「但是，這件事沒有引起恐慌的地方在於，我們這些貴族都是參與者不是嗎，我們知道原因。」
「三十年前，梅耶斯進入北風行省，是因為北風公爵的超凡軍團對抗獸人的時候損失慘重。」
「幾年前，則是因為我們這些貴族，不想要看到維斯伯爵的成功，我們都不願意讓他成為我們的國王。」
「這是政治，所以詛咒是真的，政治也是真的。」
「那為什麼和我有關係？」
萊恩問道，索隆伯爵回憶了下，說道：
「你的凍土領，應該有一條河吧？」
「河？是的，被冰封了，北境之下，那條河也無法流淌。」
「那條河叫北加爾河，一個很美的名字，我之前說的那個王子，就是因為他的軍隊過不去那條河所以導致了失敗。」
「而在政治地位上的重要性，則是因為，那條河的終點，是諾里斯大陸的東面。」
東面。
一個陌生的詞彙，萊恩看著索隆伯爵，索隆家族的傳承古老，面前的貴族也是老貴族了，知道很多秘密。
「西海岸，東海岸，西海岸屬於人類，也是帝國最繁榮的地方。」
「但是安達拉王國往東過去，經過兩三個貴族領之後，就會進入異族的領地，不是獸人，精靈，矮人什麼的，都生活在那片土地，他們無法靠近西海岸，但是他們有著自己的東海岸。」
「以前北加爾的繁榮，就是因為那條河。」
「北境到來之後，那條河也被冰封了，一切的繁榮都煙消雲散。」
「神靈泛位面戰爭結束後，北境剛剛降臨的時候，這片土地上還有人恐懼，說是那個王子的亡魂回來復仇了呢，說他的靈魂被困在了石頭裡，變成了石像鬼吃掉了天上的太陽，讓寒冷覆蓋了整個王國，但他們不知道，北境不是針對他們，而是針對整個世界。」
「石像鬼？」
萊恩捕捉到索隆伯爵的詞彙。
「嗯，這是傳說，愚昧的平民總是願意相信這種稀奇古怪的傳說，這讓王子的復仇增添了許多美麗的色彩。」
索隆伯爵看著萊恩。
「你別以為這件事和帕斯卡爾伯爵有關係，卡安驅逐光明教堂的石像鬼護衛，這裡面應該是政治上的矛盾。」
索隆伯爵是不相信這裡面有什麼聯繫的。
「靈魂困在石頭裡不會變成石像鬼，要不然這世界上也不會只有一個帕斯卡爾伯爵了。」
「但是石像鬼肯定比人類更加擅長感知石頭裡的靈魂不是嗎？」
萊恩這樣說道，他總懷疑梅耶斯在這片土地上有著超出了金錢的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