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你堵下未來，我壓上過去」
萊恩的話一下子問到了法雷爾的死穴上，這位傳奇的統帥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平靜下來。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說話會沒有朋友的。」
法雷爾努力讓自己冷靜的說道，然後回答萊恩的問題。
「皇帝陛下告訴我，他能夠給我一個勳爵的身份，至於土地，能夠讓我挑選帝國任何一個地方的一座莊園，有農場和森林。」
「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答應下來。」
爵位的晉升是很難的，很多時候，一開始是什麼地位，未來幾代十幾代，可能都是那個爵位了。
法雷爾不能保證自己的後代都能像自己一樣成為傳奇，所以有一個高的起點，就顯得很重要。
就像是那個奧蒂斯，他的家族沒落了，甚至已經不配稱之為貴族，但是因為曾經他們家族的起點太高，導致了即便是失去了土地和權力，他們也能夠接觸到弗洛爾皇帝這樣地位的人物，從而獲得恢復家族榮光的機會。
總之，率領飛翼峽谷軍隊支援安達拉王國的貴族，絕對不可能是什麼沒落男爵家族的後裔。
法雷爾想要獲得一個高的起點，甚至不能是男爵，至少都要是子爵爵位，他的傳奇境界加上統帥身份，在地位上已經不遜色於大貴族，但是地位是地位，身份是身份，一個代表著實力，一個代表著榮耀。
可是他沒能遇到一個好時候，勳爵制度的出現，帶來的不只是更多的貴族，還有貴族爵位的晉升和出現，難度增添了十倍不止。
「這沒有什麼意外的，我給陛下送去了一顆狼人君王的腦袋，都沒能換來一個子爵，你不答應下來的話，靠拖是不能拖來一個五等貴族的。」
萊恩的聲音迴蕩，也讓旁邊的兩個女人露出沉思。
「爵位，已經不再只是皇帝一個人能夠決定的了。」
「甚至，隨著勳爵制度的出現，爵位都不只是一個帝國，一個王國內部的貴族和君王能夠決定的。」
萊恩說道，拿自己舉例子。
「凍土領的勳爵現在有九個，他們可以穿著貴族的服飾出現在很多地方得到尊重。」
「這是我給他們的。」
萊恩說完，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不能控制法雷爾選擇怎樣的路，也不好去指指點點，雖然兩人都明白當初那一場特殊的傳奇賜福讓法雷爾本能的相信萊恩，但是雙方的關係也不至於好到那種程度。
「最近零渡城的財富再一次增加了，有一條屬於你的街道，已經賣到了一百五十枚金幣一座房屋。」
「剩下的就別賣了吧，那些來到零渡城的貴族子嗣，還會更多的。」
法雷爾點點頭，他也是來詢問萊恩的意見的，不過還是好奇。
「這些小傢伙，怎麼都想著成為北境的冒險者了？」
萊恩看著法雷爾，據他所知，面前的統帥出身不高才對，怎麼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他們也想要成為傳奇啊。」
「不過，我可不敢收他們。」
在北境勇者公會註冊成為冒險者，這件事本身就很冒險，普通人可能只是想要一個身份炫耀而已，但是這些貴族後裔，他們可不會沉浸在這麼低端的身份上，他們要的是真正能夠傳播的威名。
就像連恩那樣。
但是萊恩很清楚，為了捧出一個灰燼騎士出來，他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的，騎士護航什麼的都是最廉價的代價。
下一個灰燼騎士走出來，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們的父母不是什麼泥腿子，而是貴族，貴族帶來的怨恨可比金幣要嚴重的多。
那些人可以因為任何原因死在北境，但是如果因為北境勇者公會而死，給勇者公會的擴張會帶來很大的阻力的。
萊恩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他也不會浪費這麼龐大的一筆資源。
「法雷爾統帥，作為軍隊統帥，你知道一支完整的軍隊什麼是最重要的嗎？」
這個問題難不倒飛翼峽谷的統帥。
「後勤。」
「那麼，你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完美的規避後勤所能遇到的所有問題嗎？包括但不僅限於，糧食的配給和運輸。」
這個問題，讓法雷爾有些遲疑，不是因為想不到答案，而是答案太多，每一個又都不可或缺。
「如果太多的問題因人而起，那麼解決問題的方案，也一定就在人的身上。」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會出問題的人，解決了人，那麼一切，就都解決了。」
「所以，如果一支軍隊不可避免的會遇到後勤方面的問題，那麼，一定是那些人的問題。」
「有那麼一種人組成的軍隊，一定，也絕對不會出現後勤方面的問題。」
「騎士，貴族，統治者，組合起來就是——一支由貴族血脈充當士兵的軍隊。」
「它會有一個令人驕傲的故事。」
「你說我揭人短會沒朋友？也許……我會有很多朋友。」
……
凍土領，原野大街，這裡一點都不原野，相反這裡充滿了燥熱的氣流和刺耳的喧囂。
鐵錘敲打在通紅的液體之上，慢慢的，一柄劍就有了輪廓。
但這並不完整，長劍的胚胎誕生到完成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這裡最熟練的工匠都需要耗費五天的時間，加上品質保證，這個鐵匠鋪所出品的所有武器裝備，都不是流水線。
不過，布洛克不在這個行列，永不疲憊的布洛克可以一直鍛造，直到一柄劍從金屬錠變成一柄鋒利的騎士長劍。
從冰冷的雪水之中，將滾燙的長劍拿了起來，萊恩滿意布洛克的技藝，而後者毫不疲憊的看著他詢問道：
「這一次，你又打算給它一個怎樣的名字？」
萊恩看著手中偏微藍的長劍，忽然笑了起來，對著布洛克說道：
「就叫它霜之哀傷怎麼樣？」
「北境風霜無窮無盡，似乎永恆不滅，但是在它的面前，這漫天的風雪也註定哀傷自己的凋零。」
「聽上去，怎麼不像是一個好名字。」
布洛克懷疑的說道，萊恩笑了笑沒有解釋，他也不確定未來這個名字，會不會真的像是被詛咒了一樣。
「不過……」
萊恩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多，漸漸地，他手臂上火焰形成了模糊龍鱗的輪廓，下一刻，伴隨著清脆的裂痕聲，長劍斷裂了一地。
「這還不夠。」
萊恩滿意布洛克的技藝，但是這把劍的材料不行，他達不到自己所需要的要求。
「你要的可是三百柄，要是用更多的超凡材料，成本你承受不住的。」
布洛克作為鍛造者，清楚的知道這把劍裡面摻了多少珍貴的材料，心疼的看著斷裂的長劍。
「哈哈哈，布洛克，你還認為我會收回不了成本嗎？」
「那你打算賣多少？」
「不賣，我打算用來送人。」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兩天後，萊恩再一次前往零渡城，選帝者已經走了，梅耶斯的那個繼承者克律瑟斯也去了光明奇觀所在，看著貴族們和帕斯卡爾伯爵的扯皮，零渡城依舊熱鬧，也沒有了貴族可以桎梏萊恩的地位。
最近幾天，因為貴族們的離去，更多的貴族血脈來到了零渡城，憤怒的堵在了北境勇者公會的面前，質疑他們為什麼拒絕自己註冊成為冒險者。
這裡的管事處理的也相當平穩，沒有害怕這些人的身份，因為他曾經也是一位貴族。
「您終於來了，萊恩大人。」
青年羅德行禮，這是貴族的禮儀，他家族從小培養的習慣，看到萊恩到來也算是鬆了口氣。
萊恩的命令讓他拒絕外面那些人，但是卻沒有告訴他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不用理會那些傢伙了，北境勇者公會正常運行吧，對了，多培養一些人，免得以後不夠用。」
萊恩沒有落腳在這裡，而是前往了自己的另一座府邸，至於最初的那座，已經送給選帝者了。
「把名單給我。」
萊恩話音落下，阿皮亞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一個小本本在他的手上。
貴族的教育，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教育了，但是萊恩依舊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良莠不齊的模樣。
管家比爾德依舊帶領著商隊行走在北風行省，為了帶回來更多的人口，以及觀察那些貴族家族的成員。
「這些人，除了命好一點之外還有什麼本事呢？」
萊恩搖搖頭，連恩不是一種選擇，他本身也很優秀了，哈頓家族的培養沒有在長子身上出什麼毛病。
但是萊恩現在看到的這些人，那可就是百花齊放，一個個除了吃喝就是玩樂。
這不代表那些貴族家族當中沒有真正的精英，而是因為那些人，全都在腳踏實地的做事，不像這些一窩蜂來到零渡城的這些人一樣無事可做，顯得很自由自在。
當然，萊恩也沒有想過所有人都夠資格，能夠在這數百人中找到一個就可以了。
「洛倫斯·澤維爾，龍山郡澤維爾男爵的第二個兒子，作為僅有的兩個孩子之一，洛倫斯也同樣享受著貴族父親的愛，生活優渥，但是不管是怎樣的愛和條件，都無法讓他成為男爵的繼承者。」
「隨著第二次獸人戰爭的到來，澤維爾男爵因為在戰爭中對獸人的驚懼而一病不起，長子已經漸漸開始掌握領地內的權力，正式的進入繼承爵位和領地的過渡。」
「洛倫斯這個次子，就不得不面臨更多的選擇，有時候沒有選擇反而是一件好事。」
「兩個孩子在過往的經歷中，不可避免存在著競爭，權力面前，情分只能保證都為了家族而努力，卻不能保證互相之間的認可。」
「洛倫斯太努力了，兩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出意外的話，長子繼承爵位，而未來，洛倫斯會成長為澤維爾家族的軍隊領袖，就像是溫特伯爵和霍拉勳爵的關係。」
「相輔相成不好說，但是顯然的，洛倫斯並不是一個傳統的人，他有著自己的思考和對於自己未來的想法。」
「澤維爾男爵畢竟還沒有死去，所以長子沒有權力去決定自己弟弟的選擇，而澤維爾男爵對兩個孩子的愛並沒有偏袒，這就讓洛倫斯有了選擇的底氣。」
在萊恩看來，這個洛倫斯，簡直就是天道酬勤的代表。
騎士超凡路徑對天賦的要求並不算高，但不代表這個超凡路徑一點天賦都不需要，那些天生體質就差走路都能暈倒的人，總不能扛了別人一刀還能活蹦亂跳的。
洛倫斯有，但不多，努力成為了他唯一能夠前進的推動力。
……
「洛倫斯，好樣的！」
廣場周圍傳來怒吼，人們沸騰歡呼，而在廣場上，精壯赤裸上身的青年發出野獸般的低沉吼叫，然後朝著前面衝過去，將幾個奴隸撞下了高台。
「萬勝！」
洛倫斯吼了起來，走下了高台，在僕人的幫助下，擦拭身上的血跡。
「竟然敢偷盜貴族的金幣，洛倫斯，你怎麼不打死那幾個傢伙？」
「偷盜並不足以被判死刑，騎士不應該將劍鋒落在這樣的罪惡身上。」
「他們已經受到了該有的懲罰。」
「這可不是小事。」
周圍的人還在反駁，這個時候有僕人走了過來，對著洛倫斯的僕人說著什麼。
「少爺，連恩少爺請您過去。」
洛倫斯點點頭，大家都是貴族血脈，但是繼承者和非繼承者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的，前者會繼承爵位成為貴族，後者卻只能依附，而且兩代之後，就會成為貴族家族的一員，和爵位沒有直接的關係。
這其中的鄙視鏈也很直接，繼承者認為自己是貴族，其他的那些人全都只是附庸。
洛倫斯收拾著自己的狀態，直到氣血平靜下來，表情也恢復了和善的模樣，和貴族一般處事而不驚才走向那座華麗的房屋。
「連恩……」
洛倫斯見到連恩，剛要行禮，就看到了連恩身邊坐著的萊恩。
眼睛睜大了起來，然後眼前一柄長劍朝著自己拋了過來。
砰砰砰砰砰！！！
萊恩不斷的出手，僅僅只是見習騎士的力量落在生命火種覺醒不久的洛倫斯身上，竟然壓制著洛倫斯動彈不得，渾身很快酸痛起來。
一次次的壓制，一次次的進攻，洛倫斯毫無還手之力，但萊恩留給了他喘息的時間，氣血滾燙的洛倫斯想要抽出手中的騎士長劍，但是每當他將手掌拉起來一點點的時候，萊恩手上更大的力量就會落下將長劍連帶著他的手掌拍回去。
他想要說什麼，但是萊恩凌厲的進攻讓他根本無法張開嘴說話，否則氣血的崩潰會讓他一瞬間告敗。
「啊！！！！」
肩膀硬扛著萊恩的十幾次進攻，洛倫斯嘴角鮮血流淌，卻是終於騰出了雙手，隨著長劍出鞘，冰藍色的華麗讓洛倫斯震驚萬分，直到轉身劈砍下去的時候，才驚覺面前的人是他不能以長劍直視的，但這個時候也來不及了。
手掌捏住了劍鋒，萊恩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而房間中的另外兩人，眼睛依舊盯在那柄華麗的騎士長劍上面。
「萊恩……這把劍。」
連恩咽著口水，只有騎士才懂得什麼樣的武器是強大的，眼前這把劍就是夢中情劍。
「布洛克的全新作品，受限於材料，不會太多。」
「你想要？」
萊恩看著連恩，後者不斷地點頭，卻被萊恩拒絕。
「不是錢的問題，要是什麼時候你能夠獨自做到你之前帶回零渡城的戰績，我可以選擇送給你一柄，但是我想哈頓先生一定會把我的犀角山掀翻的。」
萊恩笑著，重新看向洛倫斯，聲音平靜而威嚴。
「你似乎，不是很服氣你父親給你選擇的未來？成為澤維爾家族的第一騎士，守護家族的榮耀和傳承，維護澤維爾家族的尊嚴。」
「不，我是澤維爾家族的血脈，誓死捍衛血脈中的榮譽。」
洛倫斯說道，萊恩的話過於絕對了，但是萊恩也沒有說錯，他並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澤維爾男爵家族的領地只有兩座山峰，其中一座有著鐵礦，另一座周圍有著農田和小鎮，他已經看著那兩座山峰十幾年。
和很多孩子一樣，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著父母愛的洛倫斯，也不可避免的想要離開那份以愛為名的禁錮。
或者說，野心，洛倫斯的內心，存在著他自己也看不清楚的野心。
「你來零渡城，是想要和他一樣，得到萬人愛戴？從而提升聲望？」
萊恩的話讓連恩有些尷尬，但是洛倫斯卻是堅定的點點頭。
「我很佩服連恩先生，如果可以，我也能夠一個人在荒野中帶回來獸人的頭顱。」
「我殺過獸人，只是沒有那麼多，但我知道怎麼殺死他們。」
洛倫斯的眼睛始終盯著手上的長劍，他愛不釋手。
「你的步伐邁的太遠了。」
萊恩的話讓洛倫斯不解。
「對於平民來說，去北境冒險，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你是貴族，你身上流淌著澤維爾家族的血脈，不出意外的話，你的父親或者祖父之類的，還是從一個大貴族家族走出來的。」
「血脈深處的高貴是有尊嚴的，但是如果你想要拋棄這份尊嚴，那麼你的起點，註定了比不上那些平民，因為你背負了更多責任。」
「責任，就像是騎士精神一樣。」
「你要背著這份責任去完成自己的目的，但是平民的身上，卻沒有你這麼沉重的責任，一個家庭和一個家族比起來，本質上沒有區別，但是壓力卻是不同的。」
「所以，他們能夠一步跨越出去成為冒險者，你卻需要兩步。」
「想要這把劍嗎？」
萊恩看著洛倫斯說道，這把劍是布洛克鍛造的除了傳奇長劍之外最精銳的武器。
「去一趟北境吧，和梅耶斯帶來的那些人一樣，進入真正的北境，而不是北風行省的荒野。」
「然後活著回來。」
「我將承受你死亡的代價以及澤維爾男爵的怒火，雖然我的軍隊幫助過他清理獸人，但是我相信，如果他的兒子因為我的慫恿死在了北境，那麼之前所有的恩惠都將消失，你的父親會為了你向我宣戰，他的實力不夠，但是梅耶斯會幫助他對付我的。」
「這是我所承受的，你死了的話，我也會派人去找回這把劍，它很珍貴，珍貴到如果丟失了，我也會不惜代價的派人去把它找回來。」
「所以，如果你能夠活著回來，我希望，你能夠跨出第一步。」
「成為一個士兵。」
「這是一場交易，你堵上未來，而我堵上了過去幾年來，為了得到澤維爾家族認可的所有努力。」
(本章完)